发烧引起的肌肉酸痛是广泛性钝痛,和压力和触感刺激关系不大,刚才她那表情,分明是局部的突发刺痛。
她欲盖弥彰地问:“帮我弄点早餐好吗?”
梁思宇点点头出去了,他提醒自己,成熟点,给她一点空间,像个稳重理性的博士生,别像幼稚的高中生。
趁他出去,她对着浴室镜仔细观察,髂骨附近有横着的红痕,她怀疑是飞机安全带的勒痕,但又想起前天晚上他们一起过夜,也许是他呢?
他们俩刚在一起时,很容易失去理智,他现在毛毛躁躁的,下手偏重。说不准了,不能作为直接证据。
还有一个问题,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迅速恢复。
按理说,这种突发高烧,不会好得这么快。这是不是意味着,穿越效应会很快消失?
不能再等到假期结束了,她要尽快验证,越快越好。
她努力思考可能的验证方式,突然想到自己有次滑雪摔伤,左臂桡骨骨折,肩肘关节囊损伤。
如果目前还在刚穿越的“叠加”状态,也许能在核磁检查中发现?
没有医生转诊单,很难加急预约到医疗检查,不如寻求其他途径。
做他们这行,不少实验室都有MRI设备。她很快想到一个人。
“Hi,Professor Nelson?”
她表示不好意思打扰他的假期,但她突然手臂旧伤复发,非常痛,不知道他能否允许学生在实验室帮她扫个MRI。
带着未来记忆,她知道尼尔森每年圣诞假期的前几天都习惯写论文,不出去度假,这不算太打扰对方的私人时间。
梁思宇带了早饭回来。吃过早饭,她表示自己今晚想换个房间。
他想说什么,还是忍了:“我搬吧,你好好休息。”
她以为自己还得争论一番,没想到这么顺利。
她喃喃道谢:“抱歉。其实你可以自己去Vegas,或者提前回纽约也好,不用在这待着陪我。”
“机票酒店,昨晚都退了。至于我什么时候回家,不劳你操心。”梁思宇觉得她又在推开他,语气也有些生硬。
他们原计划这两天去拉斯维加斯度假,然后各自回家过节。
他第一次圣诞节都不想回家。求婚戒指他不想随意,用了母亲的账号加急定制的。
本以为,回家后可以高高兴兴地向家人宣布,“她答应了”。
现在呢?没来得及开口求婚,就被甩了,连理由都不知道。
许瑷达看他这态度,也就不再多说了。操心他?还不如操心自己,一堆疑问还等着她呢。
下午,梁思宇在酒店的咖啡厅发呆时,突然看到,本该休息的人出来了。
他心里一动,远远跟上,她走路很专注,从不回头东张西望,他跟得很容易。
五分钟后,她进了UW,他开始浮上一点不好的感觉。
再过一会,她进去一栋楼,他简直气得肺都要炸开了。这个实验中心,他当然知道谁在这里。
她说什么有事要搞清楚?是来找那个老男人搞清楚?搞清楚那人对她有几分真心?值不值得甩了他?
他真是疯了,居然信了她的鬼话,容许她模棱两可地说“we are on a break”,答应她等假期结束再谈,甚至自己主动搬出房间——简直像个傻子,被她耍得团团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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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一个不重要的小私设。
如果穿越回到同一时空,即重生,在短时间内,身体内部会处于“叠加状态”,可能短时间浮现重生前的所具有的伤痕、疾病、能力等。
如果穿越到平行宇宙,无身体“叠加状态”。
这个设定就是为了Ada去找工具人尼尔森教授(Nelson)检查。
第4章
许瑷达躺在仪器里,MRI运行的噪音让她又有点头疼。
她努力深呼吸,不断鼓励自己,可以的,坚持一会儿,只需要十分钟就行。
她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MRI显示,她的肩部有盂肱关节旧伤。
“你还会看关节片?”尼尔森教授诧异地问她,他对她越来越欣赏。
她微笑:“只会看自己的,受伤时候请教的医生。”
其实是梁思宇,她受伤时,梁思宇很快复习了骨科看片,还简单教了她。
尼尔森想约她喝咖啡,她微笑拒绝了,说肩膀还是有点疼,想先回去休息。
她知道,他未来会创业成功,他们会合作论文、成为朋友,但也仅此而已。
从机房出来,她心情稍微轻松了一些。起码,她是重生,他们还在一个时空。
她在卫生间稍微洗个脸,平复自己的心情。
但问题是,这是个未来可以改变的世界吗?在哪些事情上,时间线会收束?她能避开自己的死亡吗?
严格来看,如果没有那次死亡,也就没有此次穿越,她的死,应该是两次时间线重合的锚点事件[注1]。
她怔怔地看着镜中人。如果,不管发生什么,十年后,她注定离世,可能这回不是飞机失事,而是其他意外。上辈子,她有什么遗憾吗?
职业上,她尽力了。虽然神经义肢还有许多缺点,还没得到广泛性临床使用,可这个项目依靠的不是某个人的金手指,它是无数教授、学生共同推动的工程,她无需担心。
家里,爸爸妈妈会为她伤心是必然的了。不过,那时候,哥哥已经有小孩了,爸爸妈妈,总能转移点注意力吧。
梁思宇呢?他不会忘记她,到底是真是假?真的不会再有别人了吗?
在她之前,是没有别人,他们都是彼此的第一个。
其实,他告白那天,说他第一次恋爱的时候,她默认他可能约会过其他女孩,有一起过夜,但没确认过男女朋友关系[注2]。
可架不住,第一次他真的又笨拙又慌乱,她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看他无措尴尬的样子,还赶紧安慰他。
当然,没一会儿她就后悔了——需要安慰的人,明明是可怜的自己。
他身型高大、肌肉紧实,还特别幼稚,惦记着平均时间,说赛艇运动员的统计数据不能低。
神经病,谁会在这种时候关心这个啊?
怎么思绪会跑到这里?她把那些场景从脑子里清出去。
烦死了,这具年轻的身体,特别容易被他诱惑。
他们之间的生理吸引太过强烈,刚恋爱这段时间,是有些疯狂。
昨天追车的梁思宇,离婚时忧伤地看着她的梁思宇……
她飞机失事死去的话,他会怎么样,她其实不是不知道,她知道的。
他会难过,会伤心,说不定,还会认为是他的错,不该轻易签离婚协议,让她上了那架飞机。
也许分手真是个好选择,何必让他痛苦难过?
但等等,不是现在,可以等明年,她劝他别转行,把他拉回实验室。
也不对,他刚开始还是挺喜欢演员这职业的。要不,劝他别接那部所谓的转型电影、大导之作?
但那是好几年以后了,她都跟他去杭州了。太晚了,不合适。
她该拉住他,还是放他走?上辈子尊重他的自由选择,可他也没更快乐。这次,拦住他,能让他人生更幸福吗?她也不确定。
她理不出个头绪,反复又洗了几次脸,有点头疼。
都怪老天不公平,怎么回来的是她,而不是他?难道不是他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吗?
她恨恨地咬着嘴唇,算了,不想这些了,忘记可恶的梁思宇,先想想怎么回家吧,她现在可不敢坐飞机。
梁思宇等了半天,她终于从实验中心出来了,脸庞散发着水气,刘海有一点湿,眼睛水润润的,嘴唇红润饱满,像是——被咬过一两下。
她这个样子,显然就是接吻后去洗了个脸。
怒火冲天,他隔着几步,一路跟着她回到酒店,很容易赶上同一部电梯。
他进电梯,靠近,她惊讶抬头。
他狠狠盯着她:“你说的等等你,是等你和其他人接吻?”
她皱了眉,莫名其妙,他在说什么?
“怎么,还不承认?”他呼吸急促,像是刚跑完十公里,“脸都红成那样,嘴唇也——”
他忽然嗤笑一声,眼神却更冷:“他吻得比我好,是吗?”
她瞪他一眼,刚要骂他,一个字还没出口,下一秒,他已贴近,直接把她抱起来,举到身前,狠狠吻了下去。
带着怒火、带着不甘,像要覆盖掉什么,又像是不敢听到答案。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她又是被他单臂抱着穿过走廊。
回到房间,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整个人就被他“扔”在沙发上。
“你搞什么?!”许瑷达也生气了。他神经病一样冲进电梯,劫持她,冲她发火。
“那个老男人,哪里比我好?经验比我丰富?”他咬牙切齿,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他知道自己这样问很庸俗,但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尼尔森有的,他以后也都会有。对方既没他帅,又没他洁身自好,她瞎了眼吗?
她翻个白眼:“哪个老男人?你脑子里都是稻草吗?”
他气得一滞:“你还想有多少个?你刚才不是去见尼尔森了吗?”
“你跟踪我?!”她气得一下坐起来,他做这么低级的事情,还猜测她去见尼尔森就是为了……接吻?
呵,她就多余在洗手间那么心软,还担心他难过。
这么幼稚,这么无理取闹,分手,马上分。
“这不是重点!”他大吼大叫,“你躲开我,你去见他,你还这样子回来……我以为,我们只是要暂时冷静一下,可不是让你同时去约会其他人。”
“你也知道是冷静一下,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她也忍不住对他大吼,吼出去又一阵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