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回到卧室,看着床上的五颜六色, 梁思宇无奈摇头:“Granny真是……”他找不出合适的词,只好带点歉意看向她眼眸。
她微微一笑,表示自己并不介意,又拎起一件绿底紫色印花的泳衣看了看:“哦, 这个配色很特别。”
“颜色很适合你。”他清了下嗓子,眼帘微垂,“不过,我们先午休一会儿,翻艇之后,练习重新上艇可需要点体力。”
躺下来,她习惯性地靠向他怀里,他却躲闪了一下,呼吸粗重。
她愣了一下,咯咯笑道:“Ned,一件泳衣而已,我甚至都没穿上呢。”
“下午也别穿,”他深吸一口气,“那件不适合运动。”
他帮她准备的,是最朴素的黑色训练款,圆领、短袖、平角,拒绝一切视觉干扰。
午后的日光温柔如碎金,许瑷达坐在银白色的小艇上,飘在碧蓝的泳池中央。
梁思宇在旁边,把双桨放到和水面平行,免得翻艇时木桨触底。
要学标准的竞速单人艇,第一步要学会翻艇后的自救。
今天,许瑷达就是需要通过自己主动翻艇,熟练这个过程。
梁思宇掰着手指:“第一,马上闭气,第二,拉开鞋子的固定扣,第三,从船尾游出来,明白吗?”
“没问题!”许瑷达坐在艇里,跃跃欲试,“你快让开,我来试试。”
他不放心地再嘱咐一句:“侧翻以后,会有瞬间的失重感,千万别慌,一定要闭气。即使忘记后面的操作,也没关系,我马上来找你,别害怕。”
“知道知道。”她挥挥手。
这是室内泳池,不是开放水域,有什么可怕的?闭气十几秒而已,她常年游泳,简单得不得了。
他抿着嘴唇,划两下水,刚回到池边,还没发口令,她已经身体侧倾,啪一下,小艇失去平衡倒扣回来,木桨也在空中转了个圈。
他想骂人,但什么都顾不上,一蹬池壁游回去。
隔着清澈池水,她窈窕灵巧地从艇里钻出来,还对他比个Yeah,才上浮出水。
“Ada,说好了听我口令再翻艇!”
她笑:“Honey,你太紧张了。我这是减少点你的焦虑。”
他加重语气:“在水里,你必须听指挥,安全第一!”
她手臂一划,扑进他怀里:“好啦好啦,我错了,下次一定听口令。”
水波和她轻柔的接触让他呼吸一滞,那象牙般细腻的手臂被黑色泳衣衬得更柔和。
他抓住她的手腕:“好了,来,看一下怎么把赛艇复位。”
他游到赛艇尾部,先把木桨稍微整理一下,又把船尾顶起,抓住船舷转动,赛艇就翻转回正了。
“碳纤维艇都很轻,又有水的浮力,你应该能做到。”
这个步骤也不难,许瑷达轻松照做。接下来就是最费力的一步,上艇。
他仔细讲解了动作要点,最基础的方式,先像海豹一样腹部趴上船,再转体回到坐姿,双腿上艇即可。
他放慢动作,一步步做了示范,又跳下来:“你先自己试试出水压艇,手撑着桨和艇借力,双腿用力踩水,找到跳出水面的感觉。”
她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努力发力,可是出水高度不够,差点又翻了艇。
“啊,”她惊叫一声,赶紧顺势滑下来,他也迅速出手,一把抱住了她。
她轻轻用肘推他,示意自己没事,他却并不放手。
“要我辅助一下,先找找感觉吗?”他圈住她的腰,嘴上在征求意见,但手臂已经发力托举,她瞬间出水。
“看,一定要下腹部这里压到艇上,这是你身体的重心,这样左右两边重量一致,赛艇才能平衡。”
哼,谁不知道物理原理?她轻咬下唇,问题是,要上半身完全跃出水面,需要点爆发力。
她再试几次,都差了一口气。
他圈住她:“来,上岸休息一下,一会再试。”
最后一次,她明显力气不济了,出水高度下降了不少。
许瑷达有点喘气,上辈子没这么费力的,她第三次就成功了。
明明是一样的动作,她已经尽力去收紧核心,迅速踩水了,可总觉得软绵绵的,用不上劲。
上岸后,他先拿浴巾把她一裹,转眼不敢再看她,可没了视觉刺激,她那微微喘气的声音,更添了几分难以言状的诱惑。
他捏紧拳头,静了下心,端来一小杯葡萄汁:“尝尝这个葡萄汁,隔壁邻居种的。”
她小口啜饮,是有股独特的果香,和她在纳帕酒庄喝的有点像。
她问:“这是酒庄的葡萄汁?”
“对,他们家有个小葡萄园,每年自己酿酒,也会做一部分葡萄汁给亲朋好友。”
她短暂微笑,可又垂下头,心情还是有点低落。
他揉揉她的肩膀,安慰她:“下次我先帮你按住另一侧,你再试试。”
虽然室内静水一般不这么做,但是在开放水域,他一开始练上艇时,教练也会用桨帮忙压一下,能更好维持赛艇平衡,降低上艇难度。
她别开脸,轻声嘟囔:“那还有什么难度啊?肯定能上去。”
他摸摸她的小丸子头:“Ada,我们教练经常说,永远不要低估baby steps。”
赛艇是一项极度依赖肌肉记忆和细节的运动。运桨节奏上的微小改进,短时间并不明显,但重复成千上万次,就能体会到变化。
她轻轻咬了下嘴唇:“好吧,按你说的试试。”
不得不承认,这话还挺有道理的。她现在的状态,确实不该急躁。这家伙,好像每次划船时,都能输出点哲理语句。
嗯?头发怎么掉下来了,她仰头。
他尴尬地收回手:“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的发丝和水波一样柔软,他就忍不住摸着玩,不知道为什么,弄得她头发散了。
她噗嗤一笑,重新扎好。
这次,他帮忙扶了一把赛艇,她果然一下就成功了。
梁思宇看她情绪和体力都还可以,就继续保持间隔训练,每练习15-20分钟,休息5-10分钟再继续。
她跳跃出水还是不稳定,但在艇上调整姿势、翻身回座却掌握得很快,动作灵巧优美。
他笑着夸她:“你平衡感很棒。别担心,等过一阵,我陪你做点负重训练,你很快就没问题了。”
她脸颊红润,带着运动后的愉悦:“那是,我冲浪和桨板都玩得不错。”
他的手轻轻扶住她的腰:“来,下来吧,回去休息了。”
他们各自在更衣室冲澡,裹着浴袍回房,梁思宇一关门,回头却呆住了。
她身上,是那件绿底紫花的比基尼,比那绚烂印花更夺目的,是她肌肤的柔光和如缎的长发。
他热烈地吻她,她的唇角还带着葡萄的酸甜,几乎让他失去所有自控。
直到最后一刻,他艰难地冲去浴室,冷水兜头而下。
他出来时,她靠坐在床头,捧着一本书,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坐在床尾:“一会儿我们还得下去吃晚饭呢。”
她过来玩,外祖母今晚肯定要安排全套正餐,起码两小时起步。
况且,她刚进行过高强度的运动,今晚,最好安安静静休息,什么都别做。
一只枕头冲他飞了过来。他装作后仰掉下床,她吓得跳下来。
他起来抱住了她,她气得锤他,又抱怨:“你吓得我心脏都不舒服了。”
他脸色骤变,迅速把她抱回床上,按着她颈侧感受心率变化。
她忍不住笑了,心情多云转晴。
周二回城时,许瑷达高高兴兴打开Spotify,连上车载蓝牙,选了一首Perfume的Spending all my time。
梁思宇挑眉:“这是?”她怎么突然开始听电音?
“回报我的赛艇教练,给你点多元文化的滋养。”
他并不太喜欢电音,但听着这歌词,心里却美滋滋的,他也愿意把所有时光与她共度。
可惜,到了晚上,梁思宇丝毫没体验到美好时光,只觉得胸口发闷。
他后悔极了,他就不该把这条绿裙子挑出来,鼓励她试穿。
那抹绿如同夏夜湖面的荧光,在她身上流动。这学术晚宴上,但凡长眼睛的人,都能发现她的美。
他看着对面男人深邃的眼眸,恨不得把她马上拉走。
可是他不能,他甚至都不能环上她的腰来暗示他们的关系,在这种场合,对她太不尊重了。
纽约大学数学系的博士生阿尔文(Alvin)面带笑容。
他本来觉得这是个无聊的晚宴,可现在,事情有趣起来了。
“你想用对抗网络GANS来生成肌肉电信号数据?哇,大胆的想法。”
许瑷达耸肩:“不,正常的想法,GANS适合这个问题。”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想用GANS生成有意义的时间序列数据,你知道的,其他人都在试图生成……”阿尔文看着她,突然停顿。
“小猫图片。”
许瑷达和他异口同声,然后两人相视一笑。
GANS刚诞生的第一年,大部分视觉计算领域的研究者试图用它来生成动物图片,因为肉眼即可分辨,判别器的训练效果毫无争议。
迟了一秒,梁思宇挤出一个笑容,他听不懂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只能装作共鸣的样子。以前,这种时刻分明属于他和她。
许瑷达甚至放低了点声音:“听说,你在研究一个关键问题?”
梁思宇心里更酸了,她这种探寻中带点好奇的表情,哪个男人能不神魂颠倒?
果然,那人根本禁不起她这点小伎俩,马上接话,“只是希望从理论上更好地解释梯度消失的原因,刚有一点思路而已。”
“解释是解决的开始。”许瑷达浮起一点微笑,“你也觉得JS散度不那么合理,对吗?”
阿尔文的兴趣完全被调动起来了:“是,我们在试图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