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时间都在上课练琴,偶尔会去璃院工作室和翁莉他们玩一下午,第二天又回到学校上课,周末按时回家,和父母、姐姐一起吃饭出席各种宴会。
到了月底,气温骤降下来的那两天,她收到赵果言老师的通知,前往工作室进行演奏。
赵果言是艺术系的研究生导师,自己还运营着一家音乐疗愈室,前些日子受到学校计算机科学系研发团队的邀请,参与一个关于音乐疗愈体感仪的项目。
这个团队最近正在采集各类乐器的数据以及用户体验。赵果言特意把自己的学生祝宥吟和顾合肆叫来,为大家
乐曲演奏。
项目总负责人田季是京大的博士研究生,他把两人带到了疗愈室门口,解释道,“今天主要是想让团队小伙伴们体验一下各类乐器,回去以后我们会进行专业评估,如果有需要,过段时间还得麻烦两位同学帮我们录音采集声音。”
进了疗愈室,静谧的环境里漂浮的淡香,一下子让人舒缓下来,屋子里有六七个人盘腿坐在地上,都是研发团队的成员。
因为祝宥吟和顾合肆都不是专业的疗愈师,只需要给体验者演奏事先准备好的乐曲即可。
祝宥吟经常对外演出,曲练得也熟,轮到她的时候弹起来非常顺利。反倒是吹长笛的顾合肆有点磕磕绊绊。
他对着老师露出歉意的表情,“抱歉,这两天咳嗽没好,有点影响发挥。”
祝宥吟看到他神色浮出焦急,于是外卖买了份润喉糖和止咳糖浆。第二轮开始前,顾合肆吃了润喉糖,喉咙的痒意退了不少,找到状态后顺利完成了演奏。
结束后,田季带着他俩上楼休息,一路给他们介绍着项目的进展。顾合肆完成任务终于放松了些,祝宥吟则走在最里侧,她背着琵琶盒认真听他们说话。
进休息室后,田季便让他们先休息,等待下午的第三轮演奏。
得了空闲,顾合肆终于能单独和祝宥吟说会儿话。他接了两杯热水,到她身边坐下,“小祝,谢谢你帮我买的药,我今天真是有点紧张过头了。”
祝宥吟听见他这话,抬起脸,“这几天降温,生病的人挺多,你注意身体。”
顾合肆把热水推到她面前,“你也多喝点热水。”
“谢谢。”
顾合肆对上她略清冷的目光,不自觉紧张了一下,挠挠头又继续开口,找了些专业上的话题与她闲聊。
俩人说着话,丝毫没注意到休息室对面的大会议室里坐着个人。
他颀长的身影倒映在玻璃上,双腿交叠着,指尖轻轻抵在下颌处注视着他们。
田季把人安顿好后就进到这间会议室。
“听了一上午感觉真不错,叙随,你下午去听听看,挺舒服的。”
他说完,发现李叙随的目光盯着对面屋子的两个人。他跟着往那边瞥了眼,见那对男女正在低头讨论着什么。
“他俩是乐手,赵老师的学生。女生是弹琵琶的,听说很厉害拿了不少奖。男的是研究生,会的乐器挺多,也挺厉害。”
李叙随收回目光,抬手接过他递过来的文件,淡声提醒,“光是来体验就花了一周时间,按你们这进度,今年年底能完成多少的任务?李渊可没那么多耐心。”
柏珩集团在京大设有校企合作基地,专门扶持学校研究生的各类项目。这次田季团队的体感仪项目深受李渊的青睐,愿意全额拨款鼓励项目建设。
田季和李叙随是老朋友,关系也挺好,他靠到椅子上笑眯眯解释,“我这不是想着顺便休息休息嘛,这周大家轮着来体验,既能了解这个行业又能放松,这不两全其美。”
说着,他抬抬手在自己脸上晃晃,“你别绷着个脸,待会儿去听听那个演奏,很治愈。”
李叙随抬眼,他需要治愈什么吗?
“没兴趣。”
……
等祝宥吟再次抱着琵琶进疗愈室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与所有人格格不入的那位。
他穿着休闲的灰色外套,一个人坐在最后面的沙发上,大剌剌叉开一双长腿,仰着脑袋,目不转睛地凝着自己。
祝宥吟垂下眼,坐到椅子上。
等疗愈老师简单说完话,她便拨弦开始演奏。
曲目是赵老师亲自选的,旋律悠扬轻盈,配上屋里的精油香味,每个人脸上都是放松的神情。
除了那个人。
祝宥吟越想无视,就越无法忽视。
不经意对上他幽暗的目光,只见他桃花眼微微眯了起来,扬起一个笑容。
他的视线穿过众人,直白地落在她身上。
那些丝丝缕缕的情绪随着乐声将她萦绕,无声地注视比和她拌嘴还要磨人。
很显然,李叙随并不需要音乐疗愈。他能有什么烦恼,整天一副散漫模样,没个正形,真是讨厌。
祝宥吟低下头,指尖轻缓地拨弦。
简直是对牛弹琴!
第6章
李叙随休学过一年,现在和祝宥吟同级都在念大二。在高中的时候,他比祝宥吟高一年级。
他们高三的教室在一楼,与艺术生的活动教室离得很近。他和祝宥吟时常能撞见,隔着窗户对视上,谁也不搭理谁。
李叙随那一整年都没有去滑雪,天天考试做题被憋得慌,于是一有空就到琴房睡觉。
祝宥吟在准备着来年的艺考,每周有两天中午都会和关系好的同学一起来练琴。
女孩儿们练完琴都不着急回教室上自习,围坐在一起聊天。从服饰发型到学校里的八卦,她们要顺着聊一遍。
十七八岁的年纪也爱聊一些情爱的话题。
有同学看见坐在窗边认真背谱子的祝宥吟,她的脸庞清秀而灵动,面部线条柔和却有一双狭长的眸子,使得她颇有一丝清冷感。
她也鲜少与异□□流,她们忍不住发问,“柚柚,那个追你的学长,你真的不喜欢吗?”
祝宥吟的小名叫柚柚,年龄稍小的时候,爷爷和家里的长辈也会唤她“小柚子”。不过后来祝卉乐回家以后,就很少有人这样叫她。
祝宥吟回忆了一下,“谁?”
“高三,成绩特好的那个。”
另一位同学摆摆手,趴在桌子说过,“柚柚和付学长关系那么好,怎么看得上其他人。”
大家都笑起来,似乎默认了她与付岸的关系。
同学们走后,祝宥吟又单独留下来扒谱子。
那段时间她其实有点抗拒练琵琶这件事儿,但父母不容她做选择,已经把她艺考的路线安排妥当。
她练得艰难,弹起来也不顺。
练了一早上,她也没了耐心,最后烦躁地胡乱拨弄两下,把琴砸在桌子上,低声骂了句“烦死了”。
也只有这会儿没人在的时候,她才会这样口不遮拦地小声发泄。
“啪——”
一声轻响紧接着响起。
是书本落地的声音。
祝宥吟惊恐回头,看到从桌子后面的长椅上缓缓坐起身的男生,他穿着定制校服,一只手撑在椅子,宽阔的肩胛骨撑起薄薄的白衬衫,那领口松松垮垮的,头发也是蓬松的,刚睡醒的模样。
李叙随看了眼祝宥吟迟缓的表情,又勾起嘴角,“烦就别弹了,难听。”
祝宥吟回神,噌一下站起身,“李叙随,谁准你来这儿睡觉的?”
“公共区域,我为什么不能来这儿?”
“这是琴房。”
李叙随挑眉,“我也会弹琴。”
“……”
祝宥吟懒得跟他计较。
李叙随俯身把书从地上捡起来,不经意瞥了眼她磨红的指尖。
祝宥吟不喜欢他也谨记父母的话,少和他们家的人有瓜葛,于是看了他一眼,抱着琵琶快速离开了。
琴室里的米色窗帘在风里摇摇晃晃,他的影子印在地上久久没有消失。那个初春的阳光,恰到好处地温暖了每个角落。
之后的一段时间,祝宥吟的成绩和琴技都进步得很快,她从来不允许自己停滞不前。
五月底,在高考前,付岸特意翘了午自习来听她的练习曲,走之前连连拍手叫好。
他还和祝宥吟约定好,自己在京大等她。
等人走后,李叙随又从桌子后面冒出来,一副被吵醒的怨气,对着祝宥吟刚才弹的曲子贱兮兮点评了两句,“哪儿好听了?有气无力的。”
听见他的讽刺,祝宥吟倒也不恼,只是反驳他,“是你没有艺术细胞。”
所以祝宥吟一直都认为,她和李叙随这种人完全不能交流,品位不一样,他吃不了细糠。
……
祝宥吟的琵琶演奏完成后,疗愈老师又对大家进行了常规颂钵音疗。
她本身对这种体验不是很感兴趣,加上屋子里有道令人窒息的视线,便抱着琵琶退出了房间。
顾合肆也跟着出来,两个人一起坐在室外的沙发上等候,没聊一会儿整个体验就都结束了。
大家陆续退出房间,田季过来分别和他俩加了微信,“今天辛苦啦,之后可能还要
麻烦二位帮忙。待会儿一起去吃饭吧?”
祝宥吟余光瞥见那熟悉的身影出来,立马拒绝,“不去了,师哥还病着呢,我们先走了。”
顾合肆跟着点头,“我学校还有事,下次吧。”
田季有点惋惜,但也没勉强,“那下次一定啊。”
离开了工作室,两人往电梯间走去。
顾合肆看了眼时间,晃晃手机询问,“你回学校吗,我打车?”
“我开车了。”
祝宥吟把钥匙掏出来,“一起回吧。”
顾合肆开玩笑道,“那就蹭你车了,感觉我病情都有点加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