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菀有些渴想喝水,钱季驰心有灵犀的提前将水打开, 递了过来,谈菀喝完水,说:“晚上要去自家饭堂陪我哥吃饭,和他约好了。”
“我陪你去吧。”他勾勾她的脸颊:“要不允许我去的话,那也让我送你到餐厅,等你吃完饭我再接你回来。”
“不然我不放心。”此刻,钱季驰不想再和她分开,哪怕一秒也不想,他怕错过一秒,又要蹉跎八年。
谈菀蹙眉,露出几丝担忧:“我哥他这个人,可能不大好相处。”
“我不怕的。”
谈家虽然主业做的是船运生意,但谈菀的祖母年轻时却在尖东开着一家名叫“谈福阁”的酒楼,现如今这家酒楼传到了孙子谈蕴手里。
夜里七点半,两人坐的士,准时来到谈福阁。
二楼雅间一早就备好,今晚这顿是谈蕴特地为妹妹准备的接风宴。
进了雅间,谈蕴一见谈菀便问:“谈家珍,你脸怎么了?”
谈菀下意识捂住有些红肿的脸,心想说过敏时钱季驰却主动对谈蕴承认:“抱歉,是小妹不懂事。”
谈蕴点了头,没说话。
下一秒他重重的往钱季驰脸上砸过去一拳。
谈蕴骂道:“死衰人,搞我阿妹!”
钱季驰被打的头偏了过去,险些嗑到桌角。
谈蕴松开了袖口,准备继续招呼,谈菀像母鸡般挡在了钱季驰身前:“谈耀祖,你能不能别管我的事。”
“你在香港被人打,这就管我事。”
“我不管你,难道等你被人欺负死吗?”
“以前是程峻邦,现在是钱季驰。”当哥哥的实在气不过,又问:“谈家珍,你不是一早就和他分手了吗?如今掟煲唔掟盖算什么?”(掟煲唔掟盖:粤语,指分手后藕断丝连)
钱季驰用手揩揩嘴角,擦去血迹,他不卑不亢的说:“大哥,以前的事我有不对,现在我正打算追回阿菀。”
“呵呵。”谈蕴奉上一个冷笑:“钱季驰,我们不熟,你不要喊我大哥,受不起。”
雅间的大桌能同时坐下十几个人,开餐后,谈家兄妹挨着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因为讲的是粤语,钱季驰隔得远不大能听懂他们聊什么,但隐约又觉得谈蕴在说他坏话。
吃完饭,两人一起回了酒店。
鉴于钱季驰脸上也挂了彩,他们并排坐在沙发上,面贴面,共享一只冰袋。
钱季驰内心忐忑,他扶稳冰袋,问:“明天……你是不是有事?”
“嗯。”谈菀不否认:“明天我一天都很忙,上午要陪我大妈去天后庙拜妈祖,我大妈有叮嘱我明天要和默娘妈祖好好说说心里话,拜完妈祖之后还要去鹅颈桥找赵姑打小人,去霉运,下午得陪我哥谈耀祖相亲。”
“听我大妈说这回给我大哥安排的相亲对象是个清纯女大,我哥怕靓女生猛,特意喊我作陪。”
“对了……”谈菀又补充说道:“晚上我大妈有帮我安排相亲。”
“和谁?”钱季驰问:“可以不去吗?”
“就当为了我。”
谈菀笑的有一丝抱歉:“不可以,因为相亲对象是我大妈的侄子。”
“姓陈,我表哥。”
“怎么又姓程?”钱季驰问。
以前是程峻邦,现在又是什么程表哥。
谈菀不作声,眸光全部聚在钱季驰身上,她眨眨眼睛,外边的维港星空点点,斑斓成片。
第二天,谈菀一早就出门了,钱季驰有分寸,只能一个人乖乖的在酒店里等她。
临近中午时分,钱季驰接了个电话,谈蕴约他在酒店附近的茶餐厅见面。
钱季驰欣然赴约,刚坐下,谈蕴往钱季驰跟前丢来一管跌打膏。
谈蕴说:“拿去,好歹你跟过我阿妹,要破相了丢的是我阿妹的人。”
钱季驰接了药膏,没说话。
谈蕴老谋深算的笑笑,招来服务员点了一堆点心外加两杯冻鸳鸯,点完单,他戳戳桌面对钱季驰吩咐道:“衰仔,付钱。”
钱季驰掏出钱包买单,听话的像个被输入指令的AI,没办法,对面坐着的人是谈菀的亲哥。
等菜期间,谈蕴啜了口奶茶,问:“你们家现在还是在开律所?”
“嗯。”钱季驰心里扬起一阵忐忑,遂补了句:“香港的分所在中环的招商局大厦。”
“那我们家犀利过你家。”谈蕴斜看了钱季驰一眼:“我们家主业做船运,中环还有二十多间铺头收租,外加尖东一家酒楼,阿菀也有自己的公司。”
“只要阿菀在我这里点个头,二十多间铺头我分分钟分她一半。”
哥哥在维护妹妹,钱季驰只是听着,没作声。
服务员送来了虾饺和烧麦。
谈蕴吃完虾饺,再啜口奶茶,他这才慢悠悠的对钱季驰说:“钱季驰,我今天找你出来是有东西要给你看。”
他将随身携带的牛皮纸包推到了钱季驰跟前:“你仔细看看,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好了,不要有遗漏。”
扯开文件扣缠线,钱季驰将文件拿了出来。
看着看着,他突然脸色大变。
这份牛皮纸袋里放着的文件是八年前谈菀住院的病历报告。
病历上写着,谈菀在香港接受过清宫手术。
钱季驰一页一页的翻过病历和检查单,越翻,手越抖。
他又翻看过病历日期,两人的住院时间居然奇迹般的重合。
孩子,不知不觉,连喉头也跟着哽咽。
他们居然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谈蕴达到目的,笑的有些得逞:“虽然阿菀一直瞒着你,但是作为她大佬,我觉得这种事没什么好瞒着你的。”
“是你钱季驰,这个让她怀孕的男人太过混蛋。”
钱季驰愣在那里,捏紧病例,声音颤抖:“……大哥,对不起。”
太迟了,虽然现在说对不起已经太迟了,但是他还是说了出来。
谈蕴夹过一筷肠粉,蘸过酱油,吃完后他说:“钱季驰,当初我细妈发癫折磨阿菀,你也跟着发癫?”
“你没长脚,不会跑来香港看看她都经历了什么吗?”
“我……”他欲言又止:“……都是我不好。”
当年两人分道扬镳,谈菀由北京飞到了香港,而他开车在由京返沪的途中被追尾,腿骨骨折,他打着石膏缠着纱布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同时被确诊为重度分离焦虑症。
车祸之后的恢复期,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躺在病床上吃着止痛药与抗焦虑的药,身心虽然皆是麻木状态,但耳朵能听到周遭家人与朋友对谈菀的指责。
久而久之,连他自己也是这样想的,他当时是真真切切的对谈菀产生过恨意的。
所有的悲悲切切,哪曾想,他恨的人竟过得比他还要苦。
谈蕴细细品尝着点心,吃饱喝足,他拿出牙签剔牙,丢了牙签,他又说:“钱季驰,我妹妹这个人,从小就有点死心眼,TVB剧从来只看粤语原声,富豪雪糕车这么多年来只认准一个口味果仁甜筒,你不是不知道她有多固执吧。”
“想起来了,下午她还得陪我相亲。”
“什么女大妹妹仔,什么生得鬼咁靓,什么鬼!”
他自言自语的说了几句之后又拍拍钱季驰的肩膀,鲜虾肠粉太好吃,他走到柜台准备打包两份带回家让他家菲佣姐姐也尝尝。
谈菀是在夜里九点回到的酒店。
她进客房,灯全是关着的,她以为钱季驰出了酒店,打开灯,钱季驰却一个人坐在沙发的一角。
见谈菀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自己眼前,钱季驰一把将人搂紧:“阿菀……对不起。”
灼热的气息喷在谈菀脸上,钱季驰哑着声音说:“宝宝,对不起,让你受苦了,我钱季驰就他妈是个大混蛋!”
谈菀一头雾水,她被钱季驰抱的险些没透过来气,余光中她瞥到了茶几上文件纸的抬头:“养和医院”。
钱季驰应该知道了她发生的事。
谈菀用力将他推开,问:“钱季驰,是不是谈耀祖告诉你的?”
“嗯。”钱季驰点头:“耀祖哥,今天约我出来,他和我讲了。”
“阿菀,你怀过孕,我们还有一个没有保住的孩子。”
八年后的谈菀对这事早就云淡风轻一笔带过,她只是怪亲哥:“这个谈耀祖,怎么什么都往外讲。”
钱季驰将人抱上了桌:“我谢谢耀祖哥,和我讲了这事儿。”
“耀祖哥昨晚打我打的对,不过,他打的还是轻了,我该打。”
他说完,解开她牛仔裤扣子开始检查她的小腹,即便重逢后两人有过赤诚相见,但他还是想要检查下她的小腹,但平坦小腹除了脐环外,别无痕迹。
谈菀握住钱季驰的手:“你别看了,疤我做掉了。”
“不是自然流产,是宫外孕。”
“所以,钱季驰,这是个意外。”
钱季驰觉得有人在拿手术刀往他心脏上剜:“阿菀,对不起。”
“要是当初我知道你怀孕了,我死也不会同意分开。”
第38章
谈菀笑着摇了摇头:“钱季驰, 没关系,都过去了。”
“你抱我去沙发上吧,桌子好硬, 坐着不舒服。”
“好。”钱季驰将人抱去了沙发。
沙发上, 谈菀任由钱季驰抱着, 突然手背一热, 一滴滚烫的液体滴到了她手背上,转头看, 钱季驰在哭。
谈菀化身Miss谈, 哄起了钱同学:“好啦, 季驰,你别哭了, 都过去了,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
钱季驰眼眶湿润,他无法平静:“阿菀,从小到大你是最害怕打针吃药的人, 我都不敢想, 当时你有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