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菀根本不指望钱季驰能送她回家,尤其是刚刚饭局上自己还升了辈分成了他的“小姨妈”。
谈菀拿出手机,对钱季驰挤出一个营业般的微笑:“送到这儿就可以了,我叫车回家。”
“你和我上车,我有话要问你。”自动黑伞嘭一下弹开,钱季驰撑起伞,不由分说的拽住谈菀的一截手腕,朝着路虎停靠的方向走去。
车门又一次被关上,谈菀坐上了副驾。
可能是天气太过湿热,谈菀觉得头皮很痒,金色延长甲抠抠头皮,她顺手将BOBO头假发套摘了下来。
发丝没了束缚倾泻而下,谈菀用手随便抓了抓头发,问:“钱季驰,你要问我什么?”
钱季驰锁上车门,将空调打开,抬手间问:“你……是不是整过容了?”
“噗—”谈菀被问的笑出了声:“你才看出来呀?”
她用食指往眼下点点:“我卧蚕是打的,以前脸上的那几颗小痣都点掉了,还补打了水光。”
“我现在吃女性用品这行饭嘛!服美役让自己肤白貌美是最基本的要求。”
“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最怕安逸久了会髀肉复生,总喜欢没事就折腾折腾自己。”
雨刷器没有启动,霓虹灯代替月亮印在挡风玻璃上,雨水侵蚀“月光”后急促的蜿蜒向下。
路虎内的灯光有些暗,双侧玻璃上映着俩人的剪影,更应景的是中控台上放着一大束梁铭送她的红玫瑰。
明明是自己的路虎,但镜、花、水、月,把车厢衬托的像个盘丝洞。
一缕沾着水汽的发丝蜷在她额角,让谈菀看上去成了活脱脱的白晶晶。
“白晶晶”再次开口:“钱季驰,你喊我上车该不会只是问我整没整容吧?”
“呵—”对于明知故问,钱季驰猝不及防冷笑了一下:“谈菀,没外人,别装了,我看得出来你这遭的确费心了。”
“当初甩我甩的挺利索,如今贴上来也挺利索。”
“找程有邦组饭局,去我办公楼下堵我,行不通,又费尽心思的去结交梁铭,想通过梁铭再一次来攀上我,谈菀,三番四次的打扰前任你不觉得这样很没品吗?”
听着钱季驰的控诉,谈菀才反应过来,钱季驰他是不是误会了?
她会去攀梁铭只是想请对方公司的达人为‘蜜too’带货,她也没有想到他俩人居然存在亲戚关系。
刚才在饭局上,梁铭还特意向她提过,他和钱季驰以前不认识,只是因为近几年修家谱才有了往来。
对于误会,谈菀并不打算解释,网络上不是流行过那么一句话叫:“大女人做事不需要解释”。
她虽然不是什么大女人,但不妨她借力打力。
“对呀!钱季驰,我很费心才勾搭上梁铭的。”谈菀笑的没心没肺:“就像高一我追你,也是很费心的,得从你身边人下手。”
“相同的手段好用就行,你知道,我一贯深谙这个道理的呀!”
高一时谈菀和钱季驰不在一个班,谈菀为了追钱季驰会自费请他们班所有人吃肯德基,钱季驰去球场打球,谈菀就给整个球队的人买红牛和脉动。
其他人会怎样把谈菀当冤大头她根本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有一身汗的钱季驰在休息时会不会去主动拿她买来的脉动。
她漂亮、热情、主动,没办法不让人乖乖就范的和她早恋。
以前钱季驰总觉得谈菀这姑娘有些傻气,谈菀母亲管她管的严,零花钱定时在月头发放,她居然就真的会为了追自己在月头就将零花钱全部花出去。
可谈菀却回说:“钱季驰,为了你我不介意把全天下的傻事都做一遍!”
雨势逐渐收了起来,深空在一道闪电划过之后追着响起了几声闷雷。
闷雷之后男人的话语里多出了几分鄙夷:“谈菀,你不觉得你现在为了个官司为了档生意就典身卖笑的样子真的很让人讨厌。”
很多人和事早就今非昔比,谈菀不做无谓争辩,只顺势将话语添些讨好来:“所以嘛!钱季驰,我希望你可以念旧情去帮我。”
“因为我都不晓得,下一次为了接近你我还会典身卖笑的去勾搭谁?”
旧识故交最清楚对方的做事手段,谈菀她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
钱季驰打量着谈菀,谈菀坐在他副驾上,从侧面看还能看到她露在外的后背,薄薄的一片,胸前的事业线挺拔深邃,大腿攀在二腿上,懒散又随性。
车里冷气开的足,她丝毫不觉得冷,整个人是一副心挂外事但对自己偏又是万事不上心的死样子。
殊不知,她不上心的这副死样子才最出尘。
钱季驰看着她不知道怎么顿了一瞬,他关闭空调,将车窗降下几厘:“谈菀,你既然喜欢典身卖笑,那么我给你一个典身卖笑的机会。”
路虎停靠地离路边的花坛不远,飘进车窗的风沾着几丝泥土的清新,好事来的有些突然,谈菀问:“真的呀?季驰?你答应帮我了?”
钱季驰回答:“对,因为我想还自己和身边人一个清净。”
“我会去说服我大嫂,让她答应为你打官司,至于我用什么方法你不用管。”
谈菀再问:“条件?”
钱季驰望着眼前势利又现实的人,松了松咬紧的牙关:“从明天开始,你下班后来我家。”
谈菀答应的很干脆:“成交!”
她居然就这样答应了,甚至没多问一句他要她去他家做什么?
钱季驰的手抓紧方向盘,她连考虑都不考虑直接就答应了,可想而知她这个现实的人这些年为了她的破生意妥协的有多彻底。
车子打火,钱季驰不打算和她耗下去,他解锁手机问:“你家地址给我一下,雨停了,我送你回去。”
谈菀将假发塞进包里,系好安全带时她问:“前几天是你送我回的家哎,难道你导航里没有嘛?”
“早删了。”钱季驰答。
第7章
次日的‘蜜too’二楼,谈菀坐在老板椅上转着圈,和麦诗芬讲述了昨晚发生的事。
昨夜梁铭为谈菀推送了馨苑的微信,谈菀很顺利的联系上了对方。
细聊下来才知道,馨苑本人其实不排斥带货女性情趣用品,甚至想尝试突破,对女性情趣用品心存芥蒂的是她的经纪人姨妈。
麦诗芬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谈菀对面,键盘敲得噼啪响,她正在努力搭着馨苑直播的脚本框架。
“麦麦,馨苑直播我想放到我们‘蜜too’的北京国贸店,新店开业那天喊馨苑过来开直播,顺便能为我们新店攒一波人气。”
麦诗芬会心一笑,老友总是能和自己在创意上同频:“我早把脚本框架搭在了我们国贸新店,我下午会打电话去北京,喊师傅们在装修完工期上抓抓紧。”她想想又改变主意:“不打电话了,我下午飞北京面谈吧,顺便把找净化公司去甲醛连带空气检测的事儿一并敲定。”
谈菀走到酒柜旁为远方的胜利开一瓶百利甜酒:“那辛苦你了,麦麦。”
麦诗芬把酒杯送到了谈菀面前:“不辛苦,命苦!”
谈菀和她碰杯:“麦麦,你飞去北京定商务舱住柏悦,公司差旅费budget不够话我给你私出。”
正拿手机准备看航班信息的麦诗芬突然改变了主意:“算了,不坐飞机了,我坐京沪高铁马喽专线,下班后出发夜里就能到,睡一觉第二天又是好牛马一条。”
她白了一眼谈菀,继而很嫌弃的说:“毕竟,我好怕晕机的,更找不来机长男友!”
面对玩笑,谈菀故意往麦诗芬的胳膊上掐了一下:“麦诗芬!你坏死了!”
下午六点,是蜜too的准时放工时间。
写字楼门口,谈菀与推着24寸行李箱的麦诗芬挥手作别。
把麦诗芬送上出租车之后,谈菀准备开车去钱季驰家。
三伏天,夕阳西下后依旧热浪习习。
欧陆停在了钱季驰家的小区门口。
对于谈菀来说,这处徐家汇的高档小区她不是头一回来。
她未婚夫程峻邦的堂哥堂嫂家就住这里。
前段时间程峻邦那位在美国待了三年的堂哥突然回国,夫妻团聚,程峻邦带着谈菀来拜访过这对夫妻。
这还不算巧合,更巧合的是钱季驰就住在程峻邦这位堂哥的楼上。
谈菀摁响门铃。
开门的人是钱季驰,他一身深灰色居家服,谈菀看得出,他不像刚下班的样子,他今天应该是没去公司或者居家办公。
钱季驰让谈菀进门,还很礼貌的给她拿了一双拖鞋。
谈菀下班时特地换了一身长裤长袖,她把所有的可能都设想过一遍,做地下情人就地打一炮的这事儿钱季驰做不出,他一贯的正人君子,何况他和程峻邦还是姻亲老表,他断然不会品德败坏到去搞弟媳。
想起以前自己在钱季驰身上的恶劣行径,最多最多,她会被他打一顿出气,不过在钱季驰“施暴”前她会哀求他:“不要打脸,我靠脸吃饭,拳头会把假卧蚕打到往下巴上跑。”
没等谈菀想钱季驰到底是先挥左拳还是先挥右拳,一只三花猫跑到谈菀的裤腿边喵喵叫了两下。
谈菀将小猫咪抱起,问钱季驰:“这是琅琅吧?”
钱季驰很轻声的“嗯”了一下。
琅琅,是他们大二时在北京某个叫不出名字的胡同里捡来的流浪小三花。
捡到琅琅时它快饿死了,谈菀抱着小猫直接就往医院奔,医生救活了琅琅,两人正式升级为铲屎官。
小三花平安无事出院那天,谈菀对钱季驰讲他们以后要养四种不同的宠物,以“环佩琳琅”来命名,小三花运气好,第一个来到他们身边,所以得把最好听的“琅琅”送给它。
分开过的这些年,谈菀想过很多种可能,甚至连琅琅不在了她都想过。
哪晓得七年后,不必海角天涯,能与她再重逢的还有琅琅。
母爱好似天生存在一份亏欠。
谈菀把琅琅抱在怀里,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荆棘刺破,亲了好久她才带着哽咽的说:“琅琅,妈妈很想你的。”
“把我女儿放下来!”钱季驰不是很讲情面的将谈菀怀里的琅琅抱着放到了地上:“我女儿不怎么习惯被外人抱。”
“钱季驰。”谈菀吸吸发酸的鼻子:“……谢谢你,把琅琅照顾的很好。”
“不用谢我。”钱季驰双手插兜,面上是从容不迫的平静:“琅琅它本来就是我的女儿。”
“你不要的女儿。”
这样的场面存在一份说不明的吊诡。
抛夫弃女的“前妻”七年之后踏入“前夫”家,对着共同的孩子表演出涕泪涟涟的样子。
也许在外人或者钱季驰的眼里,谈菀这出算是鳄鱼的眼泪。
画面没有一直僵持在上演人猫版《孽债》上,两人一起往客厅走。
虽然知道钱季驰不会拿自己怎么样,可是谈菀依旧道心坚定的表明立场:“钱季驰,你让我下班后来你这,我来了。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只要别对不起峻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