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秋:“……”
程秋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擅自说你是。”
“没事。”
寇青笑了笑,拍了拍程秋肩膀,没当回事,转身准备走,就被程秋第一次算得上是强硬的拉住手腕。
“对了,寇青,其实我想说。”
“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或许还是吊儿郎当,用游戏麻痹自己,放弃音乐梦想的那个,我连自己都看不起的程秋。你应该知道,我家里没什么人管我,却唯独不愿意我学音乐。”
“直到,我在舞台上看到你唱歌的那一天。”
“我。”
程秋迟疑着,猛然抬起头,那双棕色的眼眸直视她。
“青青。”
寇青听到声音转头,竟然是哥哥。
方隐年站在校门口,穿着校服,围着和她一起买的同款黑色围巾,手里提着她昨天才说过要吃的烤红薯,在他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心冒着热气,蒸腾着他那张锋利的异常俊美的脸庞。
在周围裹着棉服臃肿的人群中,身形高瘦,像被冷风雕刻出来的立体,鲜明。
“告诉黄轩琳,我哥来接我,我先走啦。”寇青对程秋说。
声音显而易见的雀跃,像归巢的小鸟一样,转身就飞扑在那人怀里。
程秋站在原地,手心攥着大冬天几乎还被他攥出汗的一封信,看着寇青两人,像个慢动作。
长发在围巾里窝着的少女扑向路边少年怀里,少年顺手熟练的接过少女背上的书包,将红薯塞进她手心,接着揽过她的肩膀。
下巴亲昵的蹭了蹭少女的发顶。
接着,扬起眉,朝他投来一瞥。
凌厉的,不屑的。
这是挑衅。
显而易见。
【作者有话说】
马上就要进入妹妹叛逆期了[闭嘴][狗头]
第36章
除夕当晚,方隐年站在厨房正在洗菜,寇青凑在他身边,动动这个动动那个,想帮方隐年,又不知道干点什么,环顾了下四周,还是选择把方隐年洗过的豆腐香菇切一切。
她刚拿起来刀,因为没做过菜所以先比划了一下豆腐问方隐年:“哥哥,切大的还是小的?”
方隐年手里拿着正在洗的小白菜转过身看她,一身黑羽绒服也并不臃肿,露出纤长的脖子,眉眼微微柔化,开玩笑地说:“你喜欢的话,切成星星形的也行。”
屋子里没开暖气,说出口的话带着白茫茫的哈气。
寇青笑了:“那我真的切成星星形状了啊。”
“嗯。”
方隐年懒懒的应声。
寇青哼哧哼哧几乎把腰快弯到案板上,仔仔细细的用刀尖去切豆腐,豆腐软又没形,不比土豆这些好切,寇青切了半天,腰都酸了,半天终于乐滋滋的把一个星星形状的豆腐块举起来凑到方隐年眼前看。
“看,我把星星摘下来了,厉不厉害。”
寇青踮起脚因为冷,鼻尖和下巴都是红红的,眼睛却跟夜晚落得雪一样,闪亮亮的。
“嗯,厉害。比全世界的人都厉害。”
方隐年神色温柔的哄她,却没忍住伸出手捏住她下巴,摇了摇。
寇青被他的手冰的一抖擞,她皱眉:“你是不是又用冷水洗菜,你再这样手上的冻疮什么时候能好啊?”
晚山的冬天冷气是凶猛的不讲道理的,会顺着裸漏的皮肤流进骨头缝。方隐年那双漂亮的可当雕塑品的手,每年冬天都会生冻疮。因为方隐年从不带手套,即使是零下的天气也用冷水洗手做饭的原因。
寇青拿下方隐年捏住她下巴的手,捧在手心仔细地看,现在已经又红又肿。
关节处的一大块血色深重的伤口像一块大补丁。
寇青心口突突的疼。
冻疮是一种贫穷病。
意味着从未没有被悉心照护过,所以每年才总反反复复的复发。
寇青将那双冰冷的手捂在一起,搓来搓去低下头努力的哈气想要温暖他。
“不疼吗?”寇青问他。
疼吗?方隐年手被握着,软绵绵的触感,却有点恍惚,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问他疼不疼。
疼吗?自然是疼的,可是有什么用呢,从小他就已经习惯手上的冻疮。
不仅是疼,还有嘲笑,贫穷的无父无母的嘲笑几乎围绕了方隐年的童年,他小时候漂亮却瘦小,看上去比同龄的小孩几乎是体型的一半,但性格就已经很怪了,整天板着一张最漂亮的小脸,却穿着最破烂的衣服。他最开始被嘲笑的时候打不过,但他很聪明,他很快就发现,当受伤的时候,流出的血会让围攻他的小孩子们恶心厌恶。
原来血是这么恶心的东西。
后来呢,再没人能欺负他,他却始终不愿意在冬天穿暖,治疗冻疮。
他太习惯了痛苦,习惯了不安逸。
但现在他那生了疮的总已经不会痛的伤口却蠢蠢欲动着。
有种血肉挣扎着愈合的痒意。
他缓过神,看着眼前寇青微微歪头皱眉的一副关心的大人模样:“有你心疼就值得了。”
咻砰——
烟火爆竹的绽放声从窗外迫不及防的炸开,两人都同时朝着朝外的烟花看过去。
寇青面孔被烟花一阵阵映照出红绿色彩,看着在烟火下驶过的绿皮火车,画面美的像是日剧里的美好的大结局,她欣喜的转过去看方隐年,却撞进他黝黑的眸。
方隐年任由手被寇青拉着,靠在桌子旁,在这么绚丽的烟花下,却目光专注的只注视着她。
寇青的心脏突然落下一拍。
等到两个人忙活着将锅子和配菜端到客厅,电视上已经开始喜气洋洋的开始t直播舞蹈,舞台满目都是红色,面前的小锅咕噜噜滚起来小泡,狭窄逼仄的小屋,春节红的电视,红滚滚的火锅和氤氲的雾气。
寇青笑得眉眼弯弯感叹:“我好喜欢过年噢。”
“为什么?”方隐年抬眼问她。
“就觉得所有人都喜气洋洋的,什么样的仇啊什么样的恨啊,都可以暂时放下,在这样的夜晚,全中国的人都守着看一个节目,真的很神奇啊。”寇青站起身,拉开半那常年合着的幽绿色的窗帘,指着窗外对面的筒子楼,窗户里透出来的各色各样的画面说。
“快吃饭,一会冷了。”
方隐年对其他人家没什么兴趣,对这种很抽象的喜气洋洋和神奇的概念没什么共感,只坐在桌子边敲了敲碗,喊寇青坐过来。
寇青应声着刚坐下,突然就传来敲门声。
寇青支着耳朵听了声音,还以为是隔壁的,却又接连响了几次。
“谁大过年的来?”
寇青仰起脸,看着站起身准备去开门的方隐年问。
难道是方中之?
方隐年打开门,却半天没人往门里进来,寇青坐的位置看不到门外,于是站起身往门口走。
就看到方隐年一只手握着门把,面色难辨的看着门外。
寇青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一个女人,约莫是三十多岁,脸上最突出的是那双眉眼,能看得出年轻时的风采,但应该没怎么保养,已经有了皱纹,尤其是双眼之间的川字皱纹很深。
那是经常皱眉的人会有的。
穿了一件绛红色的短袄,有点掉色,手里牵着一个三四岁模样的小男孩,正嗦着手指头,看着她。
女人脸上的表情和方隐年如出一辙。
两人都没说话,门外雪花顺着冷风溜进门里,好不容易攥起来的一点点热气全散了。
寇青摸不着头脑,但根据方隐年的表情她也能明白,哥哥和她是认识的。
“你就是寇青吧。”女人先开口,却是先打量了寇青。
“对,你是……”寇青疑惑。
“我听隐年的班主任说了,班主任给我打电话,说了你志愿的事……”女人絮絮叨叨,眼神时不时的往方隐年身上瞟,却没怎么敢直视他。
女人一说,寇青立马明白了,是哥哥的亲生母亲。
方隐年从未提起过他亲生母亲的事情,她还以为早已经不在人世了,但现在,她又看了眼女人手里拉着的小男孩。应该是改嫁了,这次应该是因为哥哥高考志愿的事情来的。
寇青眼珠子一转,去看方隐年的表情,他抱着臂站在门口,将门口堵了个严实,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女人,没有丝毫让两人进去的意思。
这时候,烟花又开始放,那小男孩应该是被吓着了开始嚎起来,像是要哭了,撇着嘴喊:“妈妈,我冷,我饿。”
哭的那是一个凄惨,在楼道里格外凄厉。
寇青秉持着大过年的,哭哭啼啼不吉利的思想,于是开口:“要不然进来说吧。”
女人一愣,看了眼说话的寇青,又去看方隐年,像是在惊讶。
方隐年却稳稳站着不动,寇青撇了一下嘴,伸手拉了拉方隐年背后的衣服。
方隐年微微低头看她一眼,才让开身子让两人进来。
女人抱着小孩,将背上背着的大包放在地上,哄着小孩:“别哭了,妈在。”
看着很温柔的模样,寇青不知道方隐年对两人的看法,但她还是哥哥能多一个对他好些的人,更别说是他母亲,或许是当年有什么误会呢?应该没有人会不想要多一份地亲情吧。
于是她清咳一声:“要不你们也坐下吧,我去拿碗筷。”
狭窄的小屋因为多了两人,一下子有点满起来,寇青拿着碗筷摆放在女人面前,小孩坐在她膝盖上已经不再哭了。
“乐乐,这是你哥哥,喊哥哥。”
女人指着方隐年,低下头跟小男孩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