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姐,”他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睑,背着双手向她迈进一步:“那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宋迟玉的心瞬时提到了嗓子眼儿。
“有什么,要说的吗?”
“玉持县?”
宋迟玉心虚的抿了抿唇,躲开了他的视线。
“就这样在这里待了半个月?”他扫过她袖口的墨渍问。
她下意识握住自己的袖口,“你别和我妈说。”
“不会。”
宋迟玉心下稍安,试探着抬起眼睑:“我不是有意要骗你,主要是怕你们知道了多想。我们这挺好的,有水有电有网,还有篮球场。”
齐砚舟没有说话。
她又像做错事的小孩缓缓低下了头。
“恩。”齐砚舟应了一声,“上去吧。”
话匣子打开了,宋迟玉情不自禁仰起头补充道:“我也没有偷你的狗。”
“我知道,”他温柔的笑道:“谢谢你照顾它。”
宋迟玉在他脸上看不到一丝凶神恶煞的江湖匪气,甚至透着一抹温润谦逊,跟她所想象中的那个齐爷全然不同。
“那我先上去了。”她对他的态度也缓和了一些。
齐砚舟目送着她的背影,再度扫过窗后的一个个脑袋,淡漠的神色和平展的唇角给人一种极没耐心的感觉,靠在窗后的脑袋顿时齐齐收了回去。
齐砚舟将狗丢在后座,坐回副驾驶。
周越第一次见到他和小姑娘这样说话,一脸好奇问:“齐爷,谁啊?”
“我太太。”
“什么?”周越猛的收回落在挡风玻璃外的视线:“你什么时候结的婚?”
齐砚舟反倒觉得他莫名其妙。
举起左手的戒指:“那你觉得我这是什么?”
“我以为,你图好看戴着玩的。”他还心想,齐爷什么时候这么时尚了。
齐湛南特地起身看了一眼,发现和宋迟玉手上戴得那枚一摸一样。
哀莫大于心死。
彻底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偏偏周越还来问他:“小齐爷,你看到了吗?那是你二婶。”
“我知道!”齐湛南恼羞成怒,“二叔,既然你都和她结婚了,那你还不依不饶的追着我干什么?”
“我和她结婚是我的事,你一声不吭逃跑,是你的事。”齐砚舟放下车窗,咬着没有点燃的烟嘴,冷冷扫过他:“别把我和你混为一谈。”
**
宋迟玉回到房间,握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在电话里问齐砚舟,可是又觉得这件事更适合当面聊,故而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时,她手里的手机冷不丁震动起来,被吓了一跳。
拿起才看见是黎丽,顿时松了口气,“喂,妈。”
黎丽听起来格外高兴:“我听小齐说,他要到肃州去一趟,正好可以来看看你,你见到他了吗?”
“……”见是见到了,只是和她想象中的齐老师不太一样:“恩,他刚走。”
“啊?人大老远来一趟,你不留人住一晚上,就让人这么走了?”
“他是来办事的,又不是来看我的。”宋迟玉狡辩道。
“哼,”黎丽冷哼:“他办什么事要跑那么远?还不是为了看你。你快把人叫回来。”
“他和他朋友一起的。”宋迟玉拒绝道。
“和朋友一起,就不能和你住了?这朋友肯定都能理解的。”
宋迟玉不想和她在这个问题上掰扯。
她和齐砚舟又不是真的,她乐意把人留下,人不见得愿意啊。
“妈,你还记得我和你说的那只狗吗?”
“怎么了?”
“那是齐砚舟的狗,他就是来找它的。”
“啊?这么巧?”黎丽一惊:“他的狗怎么会在你那儿呢?”
那说来就话长了。
宋迟玉言简意赅解释了一遍,黎丽又是一惊:“那齐湛南知道你和他二叔结婚了没说什么吧?不会觉得你在报复他吧?”
“他二叔的条件摆在那儿,需要他来觉得吗?”宋迟玉提起他就没有好脸,“好了,妈,我先睡了,就这样。”
第二天。
考古工作站里还是讨论昨天的事,看到她来都不约而同闭上了嘴。她视而不见,打了饭就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着。
沈凉和旁边的另一个研究生小张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坐了过来。
沈凉问:“宋老师,这个齐爷和他们不是一伙的吧?”
宋迟玉咬了一口馒头:“不是。”
看那气质就知道他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那他来干什么的?”
“找狗的。”顺便帮他们处理了一下昨天的事。
“就只是找狗?”沈凉不死心:“你没和他说,那群地痞流氓有多欺负人?”
“他昨天不是在那儿,你们没问?”
那谁敢问。
他对他们可没在她面前这么好说话。
“既然他和他们不是一伙的,那你帮我们和他说一下,把这件事彻底解决了再走吧。他不是这西北古玩界的话事人吗?”
从他跑到明州去当老师,就知道他这个话事人估计也当得够呛。说是齐爷,其实也就是齐家推出来的代表而已,那些人既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和他说自己人,可见他们齐家必然在里面扮演了一定的角色。说白了就是,他顺着他们的时候是齐爷,不顺着的时候就什么都不是。家里应该也就他哥和他爸买他的账,其他人都不拿他当回事。
宋迟玉低着头没有说话。
更多的同事围了过来,就连郑秋都等到其他人走后,问她能不能想想办法。
宋迟玉于心不忍,悄悄拨通了齐砚舟的电话,支支吾吾说明了来意。
而齐老师到底是齐老师,听到她难以启齿的询问,温声回道:“宋小姐,你不说我也会这样做的。”
“……”宋迟玉有些过意不去:“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不会。”
“那你昨天晚上都在哪儿睡的?”宋迟玉后知后觉关心道。
“真想知道还是出于礼貌?”齐砚舟一眼就看穿来。
宋迟玉沉默了。
齐砚舟轻笑出声:“宋小姐,你不必会这件事感到愧疚,我说过,你说不说,我都会这么做。”
“可是我觉得这件事对你来说,应该也很棘手。”
“不算棘手。”齐砚舟回道。
他总是这样。
再大的事到他那都是轻描淡写,不让她操一点儿心。
“齐老师,你人真好。”
齐砚舟并不认为这是褒奖,没有回答。
宋迟玉以为他不想听自己说废话,“那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齐老师再见。”
她不知道齐砚舟会如何处理。
晚上,她看到考古工地附近燃起了篝火。她和众人一起过去查看,却看见几个陌生憨厚的大汉在那里替他们守着工地,怕他们误会,还特地选了一个工地较远,又能让他们看到的地方。
大汉从骨子里透出一股本分,对他们也极为尊敬:“老师们放心,我们就在这儿守着,绝不让人碰里面的东西。”
沈凉神色有些微妙。
悄悄凑在郑秋身后:“他们不让别人碰,不代表他们不会碰啊。”
郑秋连忙在他胸口杵了一肘,示意他闭嘴。
大汉看出他有顾虑,连忙把一摞捆好的身份证递给郑秋:“老师,这是我们的身份证,你们先拿着,等事情解决了再还给我们。”
他们的坦荡,越发显得他们小肚鸡肠。
郑秋脸上有些挂不住:“不用,你们既然是齐爷的人,我们肯定就信得过。”
可真说起来他们连着齐爷到底叫什么都不知道。
真正作为担保的还是和他认识的宋迟玉。
大汉老实,听到他这么说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不知所措的挠着头。
宋迟玉作为真正的担保人,见大家都拉不下脸,所幸自告奋勇的接过了他们的身份证。
“我叫宋迟玉,你们的身份证放在这儿出了什么问题找我。”
“好,宋老师。”大汉忙不迭点头。
这时,一辆黑色的吉普车穿过寂静漆黑的戈壁,缓缓在火堆附近停下。齐砚舟提着收纳袋走近,几名壮汉连忙迎上前喊道:“齐爷。”
考古队的人也瞬时回神,纷纷喊道:“齐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