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姐,你放心吧。”
“这也是我为江原做的一件小事吧。作为一名记者,我能力有限,姐姐的工作只能做到这里了,”夏忍冬轻轻抚住她的臂膀,语重心长地说,“秀秀,你画画功底那么好,我甚至听说你有识骨辨人的本事,我相信凭借这张照片你一定能还原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其实李疏梅并不能做到,识骨辨人那是别人对她的谬赞,她的超能力金色流光也并不是无所不能,在某种情况下,需要尊重一些客观事实,例如这张照片里的女人,视野受限,金色流光是不可能绕过女人的头发勾勒正脸的。
但是在这个时候,她不能让姐姐担忧,她也不能言之凿凿说可以认出来,所以安慰说:“姐你放心吧,我会努力去找这个女人。以后就让我来接手这个案子吧。”
“嗯,我相信你秀秀,相信你们会为江原讨回公道。”
“姐,你也要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要再调查此事,好吗。”
“好,我相信秀秀,以后我不会再一意孤行。”夏忍冬将照片塞进信封里,再次交到她手里,“走,我送你回家。”
上车后,夏忍冬把一罐糖果递给她,李疏梅接过沉甸甸的糖果,心里很感动,姐姐每次都是这样,从来都不会忘记带礼物给她,但李疏梅却很少给她买什么礼物。
车子在野外的泥路上慢慢行驶,一晃一晃的,李疏梅的心情却百感交集。
她说:“姐,我现在打电话和妈说你回家了。”
“秀秀,”夏忍冬开车时始终望着前方,“这次我不回去了,我还有别的事。”
李疏梅顿觉难受,忙说:“姐,妈说你要回家住几天,那你什么时候回家住几天?”
“我看情况,秀秀,今天的事你千万别和爸妈说。”
李疏梅重重点了点头,“姐,我知道,你放心吧。”
车子开到熟悉的餐店外,停下了,夏忍冬依依不舍地说:“秀秀,在这里和你告别吧,过段时间再回来看你。”
“姐,我好舍不得你,你什么时候再回来。”
“秀秀。”夏忍冬摸了摸她的脸庞,“姐姐会尽快的。”
虽然很舍不得姐姐,但是李疏梅也不能担误她的工作,她忙说:“好,你一定要保重身体。”
“你也是。”
李疏梅推开门,又回过头,“姐,你等一等,那前面有家小卖铺,我去给你买瓶水,你等等我。”
李疏梅跳下车,飞快地跑向那家小卖铺。
望着疏梅的背影,夏忍冬眼角酸涩,她弯腰伸手进座椅下的皮套,摸到了那把黑色手枪,一瞬间,泪水从眼角滑落。
正当疏梅在小卖铺门口付完款,要回来时,夏忍冬狠心启动了汽车,望着疏梅朝她拼命追逐的身影,疾驰而去。
第143章 “求求你们一定放过她……
李疏梅一手拿着矿泉水,一手抱着一罐糖果,望着姐姐的车消失在大路上,心情特别难受,她知道姐姐不忍离别的痛苦,所以突然离去。
过了几分钟她收到了夏忍冬的短信:秀秀,姐姐有事先走了,下次回来看你。
她看了一遍又一遍,也给夏忍冬回了短信:姐,一路平安,你要保重。
因为姐姐的嘱托,李疏梅更加坚定了为江原找回真相的决心,她现在和紫山正在做的工作就是挖出白皇后的身份,白皇后不但牵涉非法器官买卖,而且也牵连江原的死,所以抓住白皇后成了刻不容缓的事。
她担心姐姐还会铤而走险调查江原的死因,所以她现在必须要竭尽全力挖出白皇后的身份。
随即,她就给紫山发了一条短信:紫山,我已经做了决定,能不能要到我母亲的卷宗,我想试一次。
半天,她才收到紫山的短信:疏梅,你真的做好了准备吗?
她立即回答:是,我已经决定好了,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克服。
终于等到了紫山的一个“好”字。
两人约定在明天见面,不过晚上她没怎么睡好,辗转难眠,母亲的卷宗对她来说就是这十六年来的“禁区”,她想触碰,但又一次次不敢触碰,那既是母亲被迫害的记录,也是她的童年阴影。
但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她不愿面对,那么她的阴影将一辈子都无法消除,她也不可能从阴影里彻底走出来。
第二天下午,紫山到幸福老街来接她,上车以后,他就说了一句“疏梅,卷宗在我家”。
李疏梅点了点头,没再回应,两人一路无话,各有各的心思,直到走进紫山的出租屋,关上门后,他才说了第二句话:“疏梅,对不起,我没想到这件事,最终还是需要通过这种方式解决。”
李疏梅当然知道他想表达什么,省厅当初让她秘密加入专案组,就是希望她画像的本领分辨白皇后的身份,但怎料到,她童年的阴影却阻止了她画像的能力,以至于白皇后一直逍遥法外。如果要消除阴影,唯一可行的方法大概就是直面阴影,这也是紫山最担心的地方。
但是就算紫山不愿意她这么做,她迟早一天也要直面这一切,从她开始学画,从她考上警校的那天起,就注定了她不能逃避,她这辈子必须要为母亲被害的真相,为夏忍冬的母亲被害的真相拼尽全力。
她努力露出一丝笑容,安慰紫山:“紫山,你不用担心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疏梅你很勇敢,既然你做了决定,那我一定会全力支持你。”紫山说得很认真,表情肃然可敬,这是她一开始认识的紫山,也是她至始至终都十分熟悉的紫山。
走进卧室,紫山让她坐在床上休息会,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李疏梅抿了一口放在了床头柜。
祁紫山从床头柜的抽屉中拿出一份旧旧的卷宗,又取出一瓶液体药。
李疏梅的目光总是很精明,一眼就看清卷宗上的字,母亲的名字刹那间映入眼帘,她只觉眼球的神经被撕扯了下,十六年来,她从未说出这个名字,这个名字似乎被她早早遗忘,但是再次看见时,她仍旧血液沸腾,全身紧张。
“疏梅,不要紧张,你想先看看卷宗,还是待会看,我的建议你先不要多想,等你睡了过后,我再读给你听,这样对你的感官刺激会更有效果。”
紫山用很温柔的方式说了这样一番话,这也是她想到的一个办法,为了模拟十六年前她在案发现场的真实场景。
当年歹徒闯入她的家,她是被其中一名歹徒用手绢通过迷药迷晕,在母亲被害的整个过程中,她全程晕晕沉沉躺在地板上,她似乎听清了现场的声音,也亲眼目睹了母亲的死。
不过等她彻底苏醒,完全获得意识后,她却忘记了那些残忍的过程,但在以后的梦境当中,却以噩梦的方式时常出现。
所以她想到了一个方法,让自己进入昏迷的状态,再通过卷宗里的内容刺激她的神经,让她回忆起当年的真相。
这个方法并不一定能够让她彻底摆脱童年阴影,但是却没有比之更直接更快捷的方法了。
对于紫山的提议,她缓缓点了点头,“紫山,都听你的。”
“好,疏梅,那你休息一会还是现在开始。”
“现在开始吧。”
紫山微微颔首,拿起药瓶,倒了半瓶盖褐色液体,将瓶盖递到她手里,“我问过医生,这个剂量刚刚能让你进入深层次睡眠,如果你觉得难受,我会及时唤醒你。”
李疏梅接着药瓶盖,郑重地说:“紫山,如果我真的很难受,我也希望你再等等,好吗?我想我一定会度过难关,如果中途被叫醒,我会很遗憾。”
“我明白,我会分清情况,你放心,你别担心别的。”
“我放心,紫山……”她拿起瓶盖,一口饮了下去,药效没有那么快,紫山将温水送到她手里时,她一时间有些难受,就好像这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她喝了一小口水再把水杯送还,又忍不住说,“紫山,谢谢你帮助我。”
祁紫山温柔地笑了笑:“是我应该谢谢你才对,疏梅,你是我遇见的最勇敢也最……”
李疏梅只觉得头开始发晕,她在努力听清紫山后面的话,她好像听到了“好看”两个字,但是下一秒,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祁紫山急忙抱住了疏梅软绵绵倒下的身体,慢慢将她放倒在床,并且在她身上盖了薄薄的毛毯,疏梅的脸庞静谧如许,然而嘴巴却留下了一个淡淡的倔犟的形状,她一定在心中暗暗发誓,不能失败只能成功。
自从认识李疏梅以来,祁紫山也慢慢地对她投入了更多的关注,她真的太与众不同了,她总是令人怜惜,一时之间,紫山只觉得胸口阵阵的难受,他不想让疏梅陷入痛苦,但是这也是现在唯一的办法,他挪了把椅子坐在床头,望着她静谧熟睡的样子,百感交集。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拿起了卷宗,这是疏梅的童年阴影,也是伴随着她成长的痛苦,紫山知道,打开它,就是揭开了疏梅心里的悲伤,他希望今天疏梅能够度过这一关,能够消除阴影和恐惧。
他打开第一页,决定从前到后,把整个卷宗的细节全部读给疏梅听,1984年,六月十三日……
紫山俯下身,离疏梅的耳旁近一点,尽量放慢速度,尽量吐字清晰,希望这个过程不要重复,不要出现疏梅叮嘱的话,“如果没有反应,就多读几遍”,他希望一次成功。
他一边读着卷宗,一边观察疏梅的反应,渐渐地,她安静的面庞终于有一些反应,但很微弱,只是眼皮和睫毛微弱地动了动,但紫山知道,她听进去了,只是因为卷宗还没有进入案发现场的正文内容。
但是这需要一个过程,他想通过徐徐渐进的方式,让疏梅慢慢接受她回到十六年前的那天晚上,慢慢进入那个早已灰飞烟灭的案发场景。
祁紫山慢慢读着卷宗,他终于读到了那个罪恶的案发过程,三名歹徒突然闯进了母女俩相依为命的家,旋即他们将门窗关死,一名歹徒控制了年轻的母亲,另一名歹徒用药物迷晕了六岁的李疏梅。
李疏梅躺在地上,就在客厅,三名歹徒开始对手足无措的母亲进行惨无人道的折磨……
疏梅的反应越来越强烈了,头颅慢慢在抖动,嘴唇不断在翕动,眼皮也在不断颤动,她的身体似乎也出现了反应,是那种想反抗的反应。
紫山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读下去,卷宗里的内容事无巨细记录了那天晚上三名歹徒折磨受害者的过程,这些过程之所以能够还原,是法医最终通过受害者身上的伤痕得出的结论。
歹徒通过威胁的方式,以伤害小疏梅的话语不断强迫年轻的母亲配合,疏梅的母亲被残忍地折磨得不成人形,她的皮肤上被烫上了许多烟疤,甚至部分地方被刀子划出血口。
无论是读着这些惨痛的描述,还是望着疏梅越来越强烈的反应,紫山都不忍卒读,他的眼睛酸涩,即使是一名经历了许多命案的警察,在这个时候,他也产生了百分百的抵触,他想快点结束这一切,但又想让疏梅听得更清楚一些。
他沉重地读着罪恶的文字,当读到这里时,他彻底控制不住,喉咙也出现几分哽咽。
歹徒拿刀子抵住昏迷的小疏梅,威胁年轻的母亲,脱去上衣,以奇怪的姿势躺在椅子上,做出取悦别人的动作,在这个过程里,其中两名歹徒对年轻的母亲实施了强.奸……
疏梅开始出现极其难受、反抗的动作,她的头颅摆得更厉害,泪水从眼角不断地往外流淌,她的双手甚至开始拼命打颤,嘴巴里终于喊出“妈妈、妈妈”令人难受的呓语。
祁紫山没有停下来,他必须要读完整个卷宗,他的心里也痛得滴血。
疏梅手掌紧紧蜷住,攥住床单,渗出一片冷汗,紫山再也忍受不住,他放慢了速度,一手紧紧握住了疏梅的手掌。
小小的手掌一旦落入紫山的手心,她的痛苦似乎减轻了几分,紫山不敢握得太紧,只是轻轻地用拇指揉动她的手背,想让她感受到一丝安全感。
疏梅的表情没有刚才那般痛苦,但紫山知道,接下来才是最难的那关,他即将要读出最令人悲伤的部分,那就是她母亲被杀害的过程。
三名歹徒当中的主谋,在两名年轻歹徒强.奸以后,拿起了手边的刀子,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向了早已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母亲。
妈妈……妈妈……疏梅努力想喊出这两个字,但是喉咙根本喊不出来。
她趴在地上,头脑晕沉沉地,但她却听到了母亲痛苦而隐忍的呻.吟,母亲担心歹徒伤害小疏梅,不断地隐忍着,配合歹徒。
疏梅努力睁开眼睛,但一次次没有成功,她难受极了,就像一块大石头将她压住,她怎么做都无法翻身。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最年长的歹徒主谋走到了母亲身前,他手里的刀在母亲的脖子上比划了下,疏梅听见了他的声音,那声音很嘶哑:“听清楚了,忍住别叫,否则你女儿也活不了,知不知道。”
“我……我知道,”母亲微弱的声音传来,她依旧在求饶,“求求你们一定放过她,她还小。”
“只要你配合,她不会死,但你要不配合……”
“我配合,我都配合……”这是欲哭无泪的声音。
疏梅太难受了,她握着小小的拳头,拼命睁开眼睛。
歹徒的刀子猛然划过了母亲的咽喉。
她为了小疏梅活下来,甚至都没有挣扎一下,而是露出微笑,迎接死亡。
“啊……”疏梅猛地挣开了压在身上喘不过气的巨石,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三名歹徒几乎同时看向她,那一瞬间,她看清了他们的面貌,面目可憎,那不再是噩梦里的狰狞的面孔,而是像人一样的三张脸。
母亲的咽喉血流如注,她仍然微笑着,好像在说“梅梅,梅梅”。
“疏梅,疏梅……”呼唤声从天而降,那声音温柔而宁静,一瞬间将她从罪恶的场景里拉了出来。
“疏梅,疏梅……”祁紫山再也控制不住,因为疏梅听到母亲被害的过程时,身体出现了强烈的抽搐,嘴里甚至渗出白沫,眼睛也开始翻白,他如果再不将她从噩梦中拉出来,一定会出事。
在他频频的呼唤声里,疏梅终于消除了抽搐,他不断抚揉着她的双手,想让她舒适一些。
疏梅慢慢地归入平静,不一会,她湿漉的眼睛终于张开了,睁开的刹那,她就哭了,哭得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