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话都递到这儿了。
梁远京抬了抬下巴:“那就——晚上见。”
周洪才给他们租了一只小舟,在火爆的7月旅游热季,湖面上的小船其实蛮热销的。
尤其为了体验感,还搞出了限购政策。
陶舒然也有点新鲜,躺在莲花丛中看星星月亮,她这也还是头一回。
晚上的时间这只小舟上又多了个人。
方晴宜撑着下巴说:“赵政年,你来的最晚,今晚的晚饭你得请。”
“没问题,前两天打比赛我拿了不少奖金,我看那边有烧烤架,等会下船了我请你们吃烧烤吧。”
船规模不大,中间将将好能放个玩桌游的小桌子。
方晴
宜在包里翻来覆去的找,最后也只摸出一副扑克牌。
总不能五个人斗地主吧?
她提议道:“我们玩折手指的游戏吧,大家轮流提问,如果有,就折下一根手指,最后先折完五根手指的人算输,等会请喝饮料。”
傅长沛轻轻笑一声:“你脑子里哪里来的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小游戏。”
要提一个问题,而且想要获得胜利,问题的答案最好是自己没有做过而别人都做过的事情。
陶舒然苦恼地想,从小到大有哪一件事是符合这条的呢?
正想着,赵政年已经率先热场。
他大声问:“在场的有没有你喜欢的人?”
话音刚落的一秒,方晴宜掀起眼皮,分为嫌弃地说,“这问题有什么意思,在场的不就我们五个人,大家肯定都没有啊。”
她说完这句话,陶舒然微微松了一口气。
也跟着附和:“是啊,你这不是浪费一次机会了吧。”
赵政年心里泄了一股气,舔了下唇,改口道,“那我换个问题。”
“各位有没有喜欢的人。”
高考结束后,喜欢这个词不再是一个禁忌。
相应的,那些属于青春的悸动如雨后春笋一个劲的萌发,渐渐变得澎湃,难以抵挡。
陶舒然对这股隐而不发的情绪感悟最是深。
她犹豫再三,还是缓缓折下了自己的手指。
傅长沛偏头看了她一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在迟疑中,他也折下了自己的手指。
方晴宜目光完全凝在他折下的手指上,一瞬间百转千回的情绪,令她也折下手指。
到最后,全程只剩下梁远京。
他撑着下巴靠在桌面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拨动湖边垂落下来的荷叶,慵懒的调很明显。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过来,低嗤一声,很有无爱一生轻的洒脱和恣意。
“怎么问个答案还把自己赔进去了。”梁远京揶揄道,“赵政年,这可不是你风格啊。”
“屁啊,老子就是没搞懂游戏规则,要不然重来?”
“到我了好吗。”
方晴宜心跳的扑通扑通,好像是从赵政年的提问里得到灵感一样,照着模版抄了一份答案。
“在场的有没有人喜欢我?”
空气凝滞了三秒钟。
梁远京低低笑了声,目光望向别处,而陶舒然显然也明白这个大胆率真女孩的醉翁之意。
她自觉不是主角,也跟着移开目光看向远方,同频率的动作,到现在和梁远京心有灵犀。
一分钟过去了。
方晴宜起先目光还掩藏,后来藏也不藏了,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傅长沛。
但令人沮丧的是,他低垂着眉眼,似乎安静地等这个问题结束。
到最后还是赵政年笑嘻嘻出来收场:“大小姐,为了让自己不折手指也不用想这么刁钻的问题吧。”
“得了,你年哥宠你一回好吧。”
赵政年开玩笑的口吻折下一根手指,一贯的没有正形的懒散样子。
“你别当真哈,纯粹是饿了,想早点结束撸串去。”
在这一刻,看着嬉皮笑脸的赵政年,陶舒然忽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青春的很多秘密,都藏在似真似假的玩笑话里。
偷偷越向其他人望向你的目光,是我恋慕你的最好独白。
这么一折腾,忽然也没什么赏景的心情了。
荡着船桨晃了两圈以后抵达岸边他们就打算去吃烧烤了,方晴宜走在前面明显有点心不在焉。
陶舒然不放心,走在她后面随时照看着她。
抵岸的船不太稳,人都上岸以后显得尤其晃。
陶舒然从小肢体协调性就不大好,整个人左右摇晃,跟喝醉酒一样。
为了保持平衡,她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
就这样抵进一个滚烫的胸膛。
梁远京双手抬起,脖颈间还挂着相机,硌得人后背发疼。
“搁这儿碰瓷我呢?”
他移开相机,手臂垂下虚虚扶了一把她肩膀很快收回,大概熟络起来了,讲话的语调也变得随意起来。
笑着漫不经心说:“还是打算换个目标,改追我?”
第26章 葡萄园
「2018.07.01月亮高悬」
怕连朋友都没得做。
——摘自《陶舒然日记》
*
陶舒然手里捏着一罐青梅气泡水,刚仰头喝了一口,听见这话,又是一个踉跄。
这会是往外冲的,她大步流星站在岸上,和他保持一段安全距离。
梁远京抱着手臂打量她,一双眼睛睁得圆圆,有点儿像什么……?
哦,坐车来时路上经过葡萄园里那一株,不小心卷入他车窗里的葡萄。
“胆子这么小?”
他慢慢走到岸上,深灰色的外套拉到最上面,只留一双漆黑如星的眸。
后面的场面简直乱成一锅粥,拥挤的烧烤摊正是火爆,赵政年挤在人群里找空位,方晴宜看起来情绪很不对,抱着两瓶脾气开盖直接喝。
梁远京不愿意过去掺合,就站在原地调取景框看。
随口和她搭话:“还学别人暗恋?”
陶舒然站在他身边,不自觉放轻呼吸,降低自己的存在。
她小声嘟囔道:“就是因为胆小才暗恋的啊,你没听过暗恋是胆小鬼的游戏吗?”
“是吗?”
梁远京抬起头,这会一整张脸露出来了,棱角漂亮到无可挑剔的下颌。
他偏了下头朝她望过来,用一种很认真的语气说,“我不这么觉得。”
不知道为什么,陶舒然感觉她好像因为喜欢一个人的话题和梁远京开始走近。
这是一个奇妙的感觉。
她因为喜欢他,而向他靠近。
陶舒然带着一种探讨学术的认真问:“那你怎么想?”
“你听没听过一句话?”
梁远京头也没抬,手指拨弄着手上的相机,气质还是不变的冷淡。
“爱,原来就是自卑弃暗投明的时刻,自卑,或在自卑的洞穴里步步深陷,或者转身,在爱的路途上迎候解放。”
“人的感情都挺有限的,你能把象征喜欢的正面情感无私奉献给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我觉得挺勇敢的。”
陶舒然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喜欢别人,怎么说的好像我很伟大一样。”
“难道不是吗?”
梁远京思考了一会说:“我反倒觉得人们不应该把关注的主体放在被暗恋者的身上,如果说人一生是在一个黑暗洞穴里求生,那么爱就是点燃的火把,你喜欢一个人,于是心甘情愿为他点燃火把,而他要与不要这束光,你都真真切切照亮了某片前路。”
原来暗恋还能这么理解。
陶舒然一直以为暗恋与被暗恋是仰望与被仰望的关系,却忘了自我价值的主体性。
而梁远京,是一个拥有完美主体性的人。
他热烈肆意随性,天生带有的自由好像能感染到所有人。
见到梁远京的第一眼,陶舒然心中暗暗发誓,自己以后也要成为能带给别人一束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