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她和梁远京是同一种人——为梦想能够付出一切的人。
水渐渐被抽干,一直连绵的雨也终于停了下来。
接近四个小时的工作也到了尾声。
陶舒然收拾好工具,长长舒了一口气。
一股疲惫感从头到脚涌出来,她不顾形象,一把瘫坐在地上,只感觉整个人都在眼冒金星。
“好累。”她感慨了一句。
不仅仅是体力的累,还有那种不被理解的,一个人在黑夜里摸黑走的累。
“梁远京。”
陶舒然低低唤了他一声:“你肩膀给我靠一下好不好?”
梁远京对她无可招架。
他立刻半蹲下来,肩膀调整到和她齐平的位置,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
带着戏谑道:“陶舒然,你对我这么会欲擒故纵吗?”
陶舒然没说话。
她安静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因为疲倦已经闭上眼睛进入睡眠状态。
梁远京愣了一下,垂下眸爱怜地看着她。
他忍不住伸出手,指尖抚过她眉心的每一寸皱褶,感受她睫毛在他掌心轻轻颤动的幅度。
分开这些年,她温柔娴静的面容常常出现在他梦中。
而这一次,梦成了真,梦又似乎还是梦。
梁远京喉结滚了下,欲念像久逢甘霖的新苗拔地而起。
他终于忍不住。
低下头,庄重而又虔诚地吻上她的眉心。
也是在他靠过来的那一秒。
陶舒然蓦然睁开了眼睛——
第56章 不相配
她略一偏头,和他微微擦过的唇。
这情景和数年前的场景重叠,陶舒然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声音很轻地提醒他:“我们的关系还没有进展到这种程度。”
“对不起,情难自已。”
梁远京偏了下头,意料之中的答案,被躲开的一瞬间,他的整颗心被一种名为苦涩的情绪包裹。
她还在抗拒他的靠近,在回避,在后退。
意识到这件事,一颗心再度受挫。
陶舒然看着他轻声说:“没关系,就当上一次彼此相抵。”
意识到她说什么,梁远京眉骨压低,一瞬间低气压涌过来,连声音都好像咬着一股劲。
“你想恩怨分明?”
“我偏不要。”
他忽然抬起手扼住她的后颈,在陶舒然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忽然用力向下摁住。
于是,在风雨将止之际,陶舒然以一个意想不到的姿态强吻上梁远京。
她瞪大双眼,两只手抵在胸前奋力挣扎。
梁远京单手掐住她下巴,另一只手懒洋洋地搭在她的腰上。
他姿态一派闲适,却在吻过来的一瞬间直接掠夺全部的主动权。
肆无忌惮掠夺她口腔里的空气,他的舌尖像汹涌的巨浪,快要将她这艘小舟完全吞噬。
在这个掠夺感极强的吻里,陶舒然居然开始感受到这五年里梁远京波涛汹涌的感情。
她怔怔地看着他,琥珀色的瞳孔倒映出他一张沉迷而又痛苦的脸庞。
一个吻结束,梁远京松开了她。
他伸出手,指腹抹掉嘴角的血珠,不吝笑了声。
“要怎么惩罚,你说了算。”
“但不要不理我。”
陶舒然双眸闪烁着光,她低下头,从衣服口袋里翻找多余的创口贴。
她什么都没说,伸手递给他。
梁远京掀起眼皮,凑过去说,“看不见,你帮我。”
明知道他在耍无赖,但陶舒然就是不具备对他抵抗的能力。
她瞥了他一眼,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选了一个最卡通的粉色kitty猫给他贴上。
怪诞可爱的动物贴纸,放在梁远京这张硬朗疏冷的脸上,怎么看都有一种怪异感。
看着看着,陶舒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没什么威慑力地警告他:“下次不要这样了。”
梁远京“嗯”了声。
他们慢慢开始往回走,雨彻底不下了,水分也渐渐被出来的太阳晒干。
陶舒然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的事,随口问,“你们救援队每周是不是有固定的时间去市里采购物资?”
梁远京:“你有什么想要的?”
“方便的话我帮带几包卫生巾吧。”她低头说,“图片我发给你,多少钱倒时候一起转给你。”
梁远京愣了一下,似乎在消化这句话。
他低下头看着陶舒然,语气很缓地问,“陶舒然,你生理期?”
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陶舒然在他脸上看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明显的怒意。
梁远京压抑着,最后忍不住直接将她抱起来。
他一个人踩在冰冷的河水里,这一次任凭她怎样挣扎都不松手。
陶舒然对着他小声道:“梁远京,你放我下来,林老师他们都在那边看着呢。”
“不放。”
梁远京唇角勾起不明显的笑意,故意抱着她在怀里掂了两下。
尾音微微上翘,故意低下来靠近的头,逗她的意思很明显。
“再说话,我就亲你了。”
陶舒然立刻伸手捂住嘴,睁着一双水润润的眼睛盯着他。
她眼睛里满是恼怒的神色,被他气的胸膛起伏,这个世上除了梁远京,几乎没有人令她情绪如此波动。
梁远京笑了笑,不羁的眉眼桀骜,他居然抱着她在深长泥泞的小路上跑了起来。
风吹动他衣服下摆,也吹开一双明亮闪耀的眼眸。
陶舒然抬起头望着他,发自内心的承认——有的男人即便到了二十六岁,也依然是少年。
从工地回来以后,陶舒然都不太敢看同事的眼神。
大家实在太八卦了,又有方晴宜这么个大漏勺在。
她和梁远京从高中到大学那点事被七七八八抖了个差不多。
就连靳泊屿也笑着打趣她。
“修复室门口的那束银色洋桔梗是他送的吧?我可听说考古队女生心碎了一大片。”
陶舒然面色涨红,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她只是让梁远京帮她买一些生活用品而已,谁知道他还买了一束花送过来。
“这个地方花可不好买。”靳泊屿一边给她递工具一边问,“师妹,你怎么想?”
“嗯?”
忽然被点到的陶舒然愣了下,从作品里抬起头,她眨了眨泛酸的眼睛,脸上的笑容多了点苦意。
“我什么都没想。”
“我不想再拥有伤心的可能,所以连同幸福一并放弃。”
她耸耸肩,语气假装轻松,“有舍有得,很公平是不是?”
靳泊屿没说话,摘下手套冲她招招手。
陶舒然立刻心领神会地凑过头去,她看见靳泊屿那双修长分明的手捏开一支人工泪滴,然后
轻车熟路地滴在她的眼睛里。
这是他们多年共同修复培养的默契和习惯。
只要彼此一个动作,他们能立刻明白对方的意思。
干涩的眼眶得到短暂滋润,陶舒然身体的不适被驱散了点。
她笑了笑说:“更何况,我们一点也不配。”
正说着,隔壁摹画组的小姑娘轻轻叩响了门。
小姑娘是今年刚入组的,才上大二,暑假跟着过来一起实习,还有点怕生,有点紧张地过来要请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