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荔缘犹豫了下,黄秋腾是真的很想要这套周边,江斯岸粉丝很热情,他走不开。
她肩膀被一条伸过来的胳膊揽住了,“要拍的。”
声音清磁近在咫尺,帽檐压低看不清眉眼,只看见笔挺的鼻梁和嘴唇,还有喉结脖子的线条。
他手臂修长,覆盖在她背后温热坚实,程荔缘好像靠在了宽大椅背上,身不由己被推着走了,工作人员拉开隔离带,完全没察觉到换了人。
江斯岸只来得及看到他们一点背影,也不妨碍他认出那是谁。
甘衡揽着程荔缘坐到了秋千上,平平淡淡地问:“要怎么拍。”
程荔缘:“你怎么在这?”
江斯岸三两步赶了过来,朦胧的淡金色空间,顿时挤了三个人,“是我和她一起拍。”
工作人员微微张嘴看着他们,半秒反应过来,马上调解:“不好意思,请问你们哪位是……这个只能两个人拍噢。”
要上照片墙,三个人拍还得了,活动要被举报的。
程荔缘站了起来,不想和甘衡坐一起:“是我和他一起拍。”她朝江斯岸示意。
工作人员看向坐着的甘衡,被他晃了一下眼,语气放轻了两分:“这位先生,要不您先到旁边等一下……”
甘衡站了起来,走到江斯岸面前,他们身高持平,工作人员只能仰视,赶紧说:“两位,这个秋千特别贵……”打起来损坏了要赔偿。
甘衡轻咝咝地对江斯岸说了句,程荔缘想起上次在比赛后,甘衡也是这么激怒江斯岸的。
“甘衡!”程荔缘轻喝了一声,过去把江斯岸拉开了,免得他们起冲突。
甘衡目光落在程荔缘拉住江斯岸胳膊的手上,定住了。
她的手和他们比显小,以前她来拉他,他总是喜欢看她拉不动白费力的样子。
内心毒蛇腾地一下嘶吐蛇信。甘衡垂下眼睛,再抬起来,波澜不惊。
“我可以陪你一起拍的,”他对程荔缘说,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语气放得很低,有一丝隐隐的恳求,“我运气很好,黄秋腾想要的周边我可以帮你抽到。”
程荔缘心平气和:“周边是江斯岸抽到的,套餐是他请的,得他和我一起拍照打卡。”
江斯岸请了所有人的套餐,黄秋腾要给他转账,他说平时打球他们请他喝了那么多次奶茶,这次他请下次再说。
看着程荔缘清透的、公平公正的眼睛,甘衡忽然发现他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说服她。
只是简单地不想让她和江斯岸拍情侣照而已。
她懂他的,他知道,可她没有再承接他的情绪,让他的话落在了地上,等他自己退让。
沉默蔓延,甘衡第一次尝到了高位者不会感觉到的情绪。
尴尬和压抑。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没有接纳,而是有些茫然,因为从小到大从未体验过。就像一滴气味强烈的水滴在脸上,不小心溅进嘴里。他疑惑地尝了下。
这味道让他想起了过去,点滴日常像水底气泡浮泛上来。以前似乎是他经常让她感觉到难堪。
心跳好像快了几分,不是愤怒,是疼的。他体内被抽空了什么,生不出力气,点不燃愤怒,更像是感到惶恐。
他刚才对江斯岸那一句,只是很克制的提醒,她就拉着江斯岸跟他拉开距离,好像他才是需要防备的那个。
他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愣怔间,工作人员叫了经理过来,经理认出了甘衡。
冰暴球队是临海市的城市名片,还受过体育局表彰的,成年组和青少年组都备受关注。
两个首发队员都在这,经理不敢真的把甘衡赶出去,只能客客气气把他请到了一边。
甘衡像个影子样站在那,仿佛摄影棚里无足轻重的备用替身。
程荔缘和江斯岸坐在秋千上,长长的围巾绕过他们的脖子,遮住了他们下半张脸,如同某种仪式,他们对视着,摄影师为他们定格,温暖的光点环绕他们,不管是谁都没有朝他投来一瞥。
他站的角落没有光,他好像是被遗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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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可怜][摸头][捂脸偷看]下章,更虐[小丑]兰竹,然而,人,你敢信火葬场其实还没正式开始……[狗头叼玫瑰][猫爪][彩虹屁],人,萝要收藏,滚来滚去,滚来滚去,踢腿儿腿儿[爆哭][求求你了][空碗]
第28章
程荔缘和江斯岸去
抽奖,抽中了超稀有款,工作人员都惊了。
甘衡站在角落一动不动,微微垂着头,也没有离开,像在等她,又像在罚站。和他身高身材一点不符合。
程荔缘奇怪地想到了杂种繁育导致体型不正常地过大,又找不到主人的弃犬。
她走过去问:“为什么在这里。”
甘衡抬起眼睛,没抬起头,下巴缩了下,好像受了她的责备,其实她只是单纯问个问题。
“……散步散到附近的。”
“那你吃饭了吗?”程荔缘不信,这儿又没有别的餐厅,他来这里只能买圣诞套餐。
甘衡抿紧嘴,不说话了。
程荔缘不知道他在演什么,这个样子真的不适合他,“你一个人,中午不吃饭就过来这边。”
“嗯。”
“你还是先去吃饭吧。”程荔缘说了句,没有冷落,也没有熟稔,就像对待普通同学。
这句话前面加了个你,就是让他别一起跟着的意思了。甘衡被沙子迷了似的,眼睫眨动两下。
可是程荔缘说完就出去了。
江斯岸跟在程荔缘后面,经过甘衡面前。
甘衡眼神落在他脸上。
冰碴子直接冻他迎着甘衡目光的那半边脸上,光影缓慢,江斯岸想起了看过的惊悚电影,他一直觉得甘衡微信头像就是个连环杀手。
江斯岸嘴角很轻地动了下,比了个口型,“你能奈我何。”
甘衡盯着他,瞳孔仿佛能把他眼球烧穿,下一秒垂睫收回了眼神。
这一刻过往的矛盾如垃圾堆放,焚烧成了憎恶。
晚训时,所有人还是要一起训练,郑均教练负责进攻这块,要组织他们练习强打,少防多,还有各种攻区战术执行。
“下次联赛是跟冀北队打,他们封堵和抢断能力很突出,注意看防守阵型变化,看到没,”郑均在投屏上放视频,放了大概十分钟,会议室里的球员脸上都没有笑意。
“他们外援是速度型,防守区就开始围抢,一抢断就发快攻,全员参与,传球四次就得分了。”
有队员咕哝了一句,旁边甘衡抱着双臂坐在椅子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甘衡,你和江斯岸赵立冬除了护球,还得加强跑位协作,不同角度去得分,守转攻一定不能像今天这种,还是太慢了,知道吗,一定要避免被压制在本方半场。”
专项练习的时候,郑均在场上盯着,这次他们配合效率很高,仿佛摒弃了所有个人杂念,只剩下唯一目标。
赢。
看到训练出了效果,郑均倒是很高兴,“好!漂亮!”用力鼓掌了好几下,甘衡情绪很淡,只和赵立冬轻碰了下球杆。
训练结束。
甘衡在连排座椅上换完装备,把多余的东西拿去储物柜那边,他脱了头盔,头发完全汗湿。
江斯岸走了过来。
不管储物区还是长凳区,队员都有专属位置,上面钉着铭牌,关系不熟没正事不会过来找对方聊天。
甘衡放好了东西关上门,江斯岸离他大约一臂距离:“甘队,抱歉,前天的事我不是故意的,不应该影响你状态,有需要我配合的地方,不管是场上还是下来,请你随时找我沟通。”
不远处有两个在聊天的队员看了过来,有些诧异。
他们不清楚情况,下意识看甘衡怎么说。
甘衡要是回答不合适,马振国那边不出半天就会知道,赛前不允许不利团队的因素。
他们看到甘衡转了过来,微笑很真诚很阳光,没有任何芥蒂的样子,还是他们完美又平易近人的衡队。
“噢,你说哪件事,我都忘了,总之场上按教练的安排打,别让个人情绪影响团队发挥就行,希望所有人目标一致吧。”
期末和比赛像双轨列车,一起压在甘衡身上,司机送他回去时,他在车里顺便写了张卷子,倒数第二道大题时,笔掉到地上,人睡着了。
他躺在床上午睡,程荔缘趴着看她的书,窗帘遮着外面刺目的阳光,室内清凉宜人,大脑喧嚣,连她翻书的纸张摩擦,都清晰到像在他耳边。
眼睛半睁半眯,想转过去看程荔缘,困意压得他动不了,梦到这样醒不来的梦,视野里有天花板的轮廓,还有她夏裙的一角。他能感觉到她重量压在凉席上,体温的存在,他看不见她的脸。
他想看清她的样子。她的呼吸就在近旁。
他们现在是小学几年级来着?暑假作业写完没……
“小衡。”她的声音叫了他一声,她从来没这么叫过他,一本正经的,有点可爱。
“小衡,小衡?”声音渐变扭曲成了其他人。
甘衡慢慢睁开眼睛,置身于幽暗的车内,卧室天花板换成了星光顶篷。
司机老刘转过来叫醒他,“小衡,到家了。”
甘衡看着前排,缓慢眨了下眼,大脑恢复意识回笼,时间跳跃到现在。
他现在是十六岁,很快明年就十七岁了,再过不到两年,他就会出国。
程荔缘不会叫他小名,她现在都不找他说话,不理他了。
老刘有点担心地看着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就觉得甘衡最近训练太久,回校上课考试,回家还要写全科作业,能睡七个小时都算奢侈。
“没,”甘衡揉了揉眼睛,“刘叔辛苦了,你也早点休息。”
“每天就是开开车,有啥好辛苦的,你们更辛苦,”老刘笑着去帮他把东西提下来,送他回屋,这个看着他长大的司机,有时让他觉得,喊他一声爸爸,都比喊甘霸原更自然。
进了屋,甘霸原居然在家里,还是在客厅没在书房。楼上没动静,不知道是不是董芳君还没回来。
甘衡没有进客厅,从走廊绕去楼梯那边。
甘霸原叫住了他:“甘衡,过来一下。”
甘衡走了过去,窗外能看见庭院,老刘还站在那儿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