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程荔缘一下子被熟悉的日常感淹没,奇怪又微妙的安定和一点点酸涩,交错融合。
周六去了他家,没有半点陌生与隔阂,一切都是那样熟悉。
物品摆放的位置,房间外容易迷路的走廊和各种厅,她闭着眼都能绘制。
有时,程荔缘会产生一种自己也归属这里的错觉,好像终有一天,她也会像董芳君一样,长久地住在这里。
每次她都掐着小拇指尖,让自己清醒一点。
人都有惰性,一点一点贪恋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会产生痛苦。
程荔缘在那次生日宴会上,就明白了这一点。
甘衡说要打游戏,带她去了专门的电竞房,这里非常大,感觉可以骑自行车一圈一圈溜达,暗色调,简洁的几何风格,有舒服的沙发区。
程荔缘不太擅长游戏,每次都被迫和甘衡一起玩,她盘腿坐在甘衡旁边,皱着眉,戴着会让很多游戏爱好者疯狂的头显设备,很不熟练地操作着。
“我头好晕,我不想玩了。”程荔缘试图抗议。
“再陪我玩五分钟,给你发个大红包,你不是在攒那个谁的演唱会门票吗。”甘衡平平淡淡抛下鱼饵。
直到她意识到鱼饵是一道平地惊雷。
程荔缘心跳骤停。
“……啊?”她本能地含混了一声,“什么门票。”
“你最喜欢的歌手不是晨昏吗。”
头显设备刚好让天幕日落呈现于她眼前,风从子午线吹来,让她遍体燥热,心脏冰凉。
他知道了。
她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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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彩虹屁]每次推感情节点,就卡卡的呢,黑夜总比白天灵感多,,,,,,那个转走的男生本来要引出下个剧情点的,但是继续写就破坏感情节点了
,萝,要继续修炼,,,,放下一章了[抱抱][鸽子][捂脸偷看][化了][爆哭][猫爪][猫爪][猫爪]萝,求收藏[加一](压倒她的不是重,而是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这句是米兰昆德拉的)
第43章
程荔缘全身好像被定住,生不出勇气摘下头显,心跳一声比一声混乱。
甘衡知道她喜欢他了,他一直没说,现在他挑破了。
一只手把她的头显摘了下来,她仓皇地撞入他的黑眼睛,他表情很寻常:“是程阿姨告诉我的,怎么了吗。”
程荔缘僵硬的脊背缓缓放松,如蒙大赦。是她妈妈说的,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没事,戴太久了,晕的很。”
她不愿去细想,只想赶紧离开游戏房,找个独处的地方。
有人在敲门,声音有些急,甘衡放下设备:“什么事。”
对方推开门,是周姨,脸色焦急:“岑岑,你爸爸在书房,找你有急事。”
程荔缘觉察到周姨脸色不对,甘衡离开时,她想了想,悄悄跟了过去。
甘衡推开书房门,走了进去,听见一声:“别关门,就把门打开。”
甘衡正要关门的手放了下来,程荔缘站在远处,刚好能看见他一半侧影。
脚步声在地毯上走过来,旋即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程荔缘心头重重一跳,从头到脸整个发麻,仿佛那记耳光是落在她脸上。
甘衡偏过去些许,一动不动,脊背自然笔挺,然后慢慢转回去。
“你用人之前,不通知我一声?你眼里还有甘家任何长辈吗。”他父亲的声音没有一丝波动,听了让人遍体生寒,“这一巴掌,是你爷爷让我替他打的。”
甘衡轻声说:“他老人家从来不会过问这些。”
“你为什么要让那个男生转学,他父亲是你爷爷政敌下面一个副手的小喽啰,你觉得他人微言轻,做事就留不下痕迹了吗。”甘霸原没有理会他。
甘衡发出一声轻笑。
“自己惹下的烂摊子,自己负责收场,现在人家的靠山找上门来了。”他父亲冷冷地说。
半天,程荔缘才回过神,寸寸战栗爬上脊背。
之前退学的那个男生,当面侮辱她和余雅芹的那个。
对方一天之内销声匿迹,之后不了了之。程荔缘隐约觉得奇怪。
她没想到是甘衡。
甘衡眼里看到的世界和她不同,他做事的手段,心里的想法,她都看不透,也预测不到。
甘衡回了房间,抬起眼,看到程荔缘坐在椅子上,桌子上放了医药箱。
甘衡侧身靠在了门框上,朝她看过来,程荔缘站起:“抱歉,擅自进了你的房间,你脸上没事吧,我看看呢。”
那一下真的很重,她听了都生出胆颤的愤怒,不管怎么样,子女不应该承受来自长辈的暴力。
甘衡关上门,安静地走过去坐下,主动把脸抬起,闭上眼睛。
柔和光线下,他唇角肿起。
程荔缘拿起棉签,先轻轻给他消毒,再涂消肿的药膏,幸好没有破皮。
他坐着,她站着,刚好在他两膝之间,他睁开眼,幽幽然抬起眼看向她,程荔缘专心处理他的伤,没有觉察他的注视。
“打耳光是不对的,”她皱着脸,明显对他父亲的行为十分抵触,“太侮辱人了,很容易造成听觉损伤,你耳朵感觉怎么样,能听见声音吗?”
她生怕甘衡耳膜破了。
刚刚甘霸原打那么重,她都同步共感了那天旋地转的耳鸣。
尤其他还是运动员,越想程荔缘就越生气。
甘衡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她,近乎沉迷的迷惑,好像她是个解不开的谜,不想错失她一丝表情变化。
演唱会门票,他心知肚明的试探,她就像一只小狗,稍微一吓唬,就缩进角落打定主意不出来了,胆子小的不行。
他最终还是没逼她出来。
他不知道小狗在想什么,是觉得他可怕吗,是想去更好的主人那边吗。
她现在又主动到他房间里来,上手处理他的伤口,站在他分开的双膝之间,毫无一丝防备,他抬手就能将她腰揽住,扯入怀中。
热流又隐约涌上四肢百骸,连同心里蛰伏的蛇。
“无所谓,等他老了,我让护工尽情打他耳光,”他轻轻巧巧地说,“当然,可能他活不到那个时候。”
程荔缘呆住了,停下给他涂抹药膏的手,甘衡不满:“继续。”
他喜欢她轻轻用棉签在他伤口敷抹,清清凉凉的,轻柔得好像他是一件易碎品。
“你不能这样说……”她不安地环顾,好像在找房间有没有窃听器。
她不知道这个房间最危险的就是他,不……站在他的视角,最危险的是她。
“对你不需要,想说什么说什么。”
程荔缘伸手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对他比了个嘘,表情严肃至极,甘衡忽然想一口咬住她手心,是真的要疼她那种,想看到她疼的样子。
他忍到喉结都略微滚动了一下。
可能眼里的光芒太炽,烫到程荔缘了,她缩回手,垂下视线到他伤处:“好了,你不要碰这里,脸颊都是肿的,明天按说明继续敷。”
他无意识抬手,即将拉住她手腕时,周姨来敲门了,问他们吃不吃夜宵,短暂打断了这一刻。
他应该庆幸的,胸口却憋闷得像想要发泄一点什么,需要深呼吸。
程荔缘仿佛回到和他相处的最熟悉的模式,小时候那样的,形同好朋友,形同兄妹。
他们周末一起去简单地逛了逛,主要是逛书店之类,保镖跟在他们后面不近不远的地方。
甘衡戴着渔夫帽和口罩,衣服宽松有型,个子高,比例修长,远远看着会以为是哪个年轻明星低调出行,遮住脸看不出他真实年纪。
程荔缘挑完书回来,看到甘衡靠在角落,抱着手臂,有两个二十多岁的女生在跟他攀谈,他伸手摆了摆,说了句什么,两个女生吓了一大跳,露出非常尴尬窘迫的表情,躬身道歉后匆匆离开了。
“你说了什么?”程荔缘好奇地问。
“她们想要我微信,我说我才初一,是未成年。”甘衡不像十三岁,脸蛋感觉是十四五,身形直接像十七八岁,冰球很吃体格,教练在他小时候担心他身高和体型上限,后来发现完全没必要。
“你还挺受欢迎的……”程荔缘嘟囔了句,“真羡慕。”
“你羡慕什么?”甘衡眯起眼,“难不成你也想异性缘很好?”
程荔缘本来没这个意思,听他疑问,反骨上来了,理直气壮说:“那又怎么了。”
书架旁边走出来两个高中生,其中一个看见他们微微愣了下:“小衡,缘缘?”
程荔缘转过去,看见了甘徇和他朋友。
“小徇哥?”她伸手打了个招呼。
甘衡在她身后安静了两秒,才开口说:“好巧啊,小徇哥。”
甘徇今年高二,在附近上补习班,问他们:“吃饭了吗。”
甘衡正要说不用麻烦,程荔缘老实回答:“还没有。”
“那就一起去吃吧,我请客。”甘徇笑了笑。
他们去了一家很不错的西餐厅,食物非常好吃,不像那种正式的米其林餐厅让程荔缘束手束脚,不过看了一眼菜单,她就知道就算收入与日俱增的程揽英也不会轻易消费。
甘徇问程荔缘喜欢吃什么,程荔缘凑过去看了看,甘徇见她举棋不定,就给她推荐了一道,程荔缘点点头,甘衡看着他们。
“甘徇,你堂弟和你长得挺像啊。”甘徇的朋友见甘衡摘了口罩,有些惊讶,“一看感觉是亲生的那种。”
甘徇说:“小衡比我帅,他妈妈,我四婶在甘家是最漂亮的,小衡继承了四叔四婶的优点,还有你别乱说话。”
他朋友这才发现这话说的有点奇怪,挠着头嘿嘿笑了两声。
甘衡:“小徇哥交的朋友说话都好有趣。”
甘徇:“为什么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