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逼近他,问:“你会什么?”
靠近的瞬间,林千礼呼吸一滞。
她像猎犬,捕捉着他想要逃避的每一寸目光。
每延长一秒的对视,林千礼就觉得周遭的空气多了一分湿热。
在事态变得不可逆转前,他松开了向似锦,但他刚起身,她的鼻息已经洒在了颈侧。
轰鸣的心跳声中,一个轻浅的吻,落在了他的喉结上。
他听见她说:“林千礼,你不想试试吗?”
尾音落下的瞬间,脑中的那根弦断了。
肩膀被推了一下,向似锦被重新压回床上。
灼热的掌心扣住她的手腕,汹涌的吻在瞬间将她的呼吸淹没。
腰侧,是林千礼紧紧环住她的手,而身前,是他压着她在微微发颤的滚烫身-躯。
他在掠夺,在抢占彼此口中的最后一丝氧气。
即将窒息前,林千礼松开了她的唇,他借着微弱的光亮,与向似锦对视。
他的指腹在她的额前摩挲,晦涩的目光死死地锁着她泛红的唇。
吻再次落下,先后在额头、眉心、鼻尖停留,随后一路下移——
他的唇又湿又烫。
睡衣领口的扣子被解开,裸-露的肌肤直接暴露在了寒凉的空调冷气中。
他在吻她的颈侧。
细密的啄-吻带着暧昧到旖-旎的刺痛,鬓间的碎发摩挲着她微微发颤。
那是一种很陌生的触感,向似锦想。
哪怕两人接吻过无数次,哪怕在这个过程中,林千礼的吻技愈发熟练,但当那微弱的刺痛感在锁骨蔓延开,并有向下的趋势时,她还是没忍住瑟缩了一下。
而这本能的闪躲,也成功唤醒了林千礼。
他的眼中蒙着一层水光,与面色潮-红的向似锦对视片刻后,突然翻身离开了她。
热意上头,还没来得及散去。
向似锦有些奇怪地看他,“林千礼?”
他喘着粗气,坐在她身边,“阿锦,不可以。”
“为什么?”
“这是在出租屋。”
“出租屋怎么啦?!”
但向似锦刚开口,林千礼就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将她塞进了被子中。
趁她没反应过来的霎那,将她整个人团团包住,变成了一只豆虫。
被包在被子中的向似锦这才后知后觉地瞪大了双眼,“你干嘛?!”
他打横将她抱起,“睡觉。”
“睡什么觉!”向似锦在他怀里开始蠕动,“这是睡觉的时候吗?!”
“是。”他斩钉截铁地应道。
林千礼已经将她摁回了床上,“晚安阿锦。”
“晚安你个大头鬼啊!”向似锦说:“林千礼,你是不是不行!”
“嗯,我不行。”
“你说什么?!”
“我不行。”他凑上前,吻了下她的额头,“所以,快睡吧,晚安阿锦。”
他的胸膛还在剧烈起伏,哪怕在微弱的月色下,向似锦也能看见他通红的脖颈与耳侧。
她感受到了还在兴奋的某物,但林千礼已经固执地闭上眼装死了。
向似锦:“……”
生活还在继续。
在离开婺城回到北城的半年间,林千礼也不是一直没有机会的。
他也有被一些小导演看中的时候,他们分给了他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有时候是一个流落街头、蓬头垢面的流浪汉,有的时候是富家花园内一个修剪枝条的园丁。
角色很小,就算最后上映时连一个镜头都没有,林千礼都乐在其中,他学到了东西。
也有的时候,幸福就像过山车。
他刚凭借他试镜时优越的表现,拥有了一个小配角的戏份,在第二天,他就会接到更换角色的通知。
那时,他才恍惚意识到——
哪怕你不断努力,但那隐形的障碍就横亘在两人的面前,拼尽全力也无法翻越。
风波过后的第九个月,又一年的生日来临。
林千礼的原经纪公司,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拖着他,寻找各种机会,让官司迟迟无法下达判决。
他则继续拿着律师申请到的临时工作证,在各大片场辗转。
而向似锦……
从婺城回到北城后,她又试着去面试了几家与Luminé同类型的小杂志社,但并不顺利。
他们有的嫌弃她在校生的身份;有的则认为她一个B大的高材生,又有在Luminé实习的经验,留在他们的小杂志社多半不会收心;还有的……倒是给了她入职的机会,但一工作,向似锦就发现了他们与Luminé的极大不同。
他们贬低着她女摄的身份,仅凭借性别就对她的能力下定义;他们将心思用在了论资排辈上,用新人的身份压得她喘不过气。
那曾经在Luminé为了更好的效果争得热火朝天的场面,向似锦再也没见过。
她只能看见谄媚地蹲在领导身边,殷勤讨好的同事,那样的嘴脸,仿若让她看见了当初对她极尽排挤的Steven,最终,巨大的落差,让她没有熬过试用期,提出了辞职。
北城的时尚界,似乎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
乌云将蓝天遮蔽,她站在奢华的酒店外,正在为今天的工作收尾。
不想再拿生活费、也不愿动用邓琼安积蓄的两人,只能在兼顾学业的同时,奔波在各种兼职之中。
她接了很多私人的跟拍订单,也接过橙色软件的商品实拍,甚至还有像今天一样……做婚庆摄影。
碎发被吹起,向似锦看向暗沉的天,似乎嗅到了一丝水气。
酒店的正对面,是繁华的商业区。
在商业区最中间的广告牌上,贴的正是这一期Luminé的杂志封面。
向似锦上午来的时候,就看见了。
但她一直在强迫自己,不要看向那里——那是她曾经待过、努力过、为之欣喜过的地方。
她曾在Cassandra的办公室,通宵加班后,和她一起见过北城朝阳升起的天空;也曾和Aviva等人聚在一起,彻夜探讨该怎么选择下一期的封面主题;甚至还会为了谁来成为这一期的主摄和边从瑾争得面红耳赤,最后被Aviva分开,说没你俩什么事。
凉意于空中坠落,砸在了她的手背上。
顷刻,骤降的雨点砸向身侧的池塘,水面泛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一旦看向那张巨幅广告,向似锦就再也挪不开视线。
那熟悉的构图与光影,给她营造出了一种从未离开过Luminé的错觉。
愣神间,匆忙的脚步携着嬉闹声朝她奔来。
突兀的撞击顶了下手肘,向似锦掌心一松,相机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落入了池塘之中。
重物跌落,在水面砸出坑。
“我的相机!”她猛地回过神,跳下了池塘。
冬日的池水,是彻骨的寒凉。
雨还在下着,豆大的雨珠毫无顾忌地砸在向似锦的身上。
池塘中的水到她的膝盖,她不得不弯下腰在池底摸索着,摸索着相机,也是摸索着她关于Luminé最后的念想。
“你走路不看路吗!”身形矮小的大爷,撑着伞一个箭步冲来,抱起了撞她的罪魁祸首——一个五岁的小男孩儿。他中气十足地冲向似锦吼道:“你神经病啊!下雨了,不躲雨站在这里装什么呢!看不见我孙子吗!”
塘底黏滑的手感,让向似锦没忍住一哆嗦。
被水浸湿后的大衣愈发的沉,她踩着湿泥,终于在底部的水草中摸到了相机。
她一身狼狈地从池塘爬了出来,将储存卡拔了,才看向大爷,说:“是他撞的我。”
“他还是一个小孩,懂什么事!”大爷嗤之以鼻,“你这么大的人了,不知道让吗?!真是晦气……”
他一边喋喋不休地骂着,一边抱着他的乖孙就往酒店走。
但还没走两步,湿冷的力道就攥住了他的胳膊,让他无法动弹。
“我说了,是他撞的我。”
向似锦冷着脸,一字一顿地说:“和我道歉。”
阵雨来势汹汹,但去也匆匆。
向似锦走在回公寓的路上,衣服湿透了,相机进水也坏了。
为什么生活会是这样的?她想不通。
她理想中的世界不该是这样的。
幼时的向似锦,手舞足蹈地喊着要当大侠,她想锄强扶弱,为了理想世界献上她微薄的力量。
公平、正义、努力有回报。
生活和世界,应该都是这样才对啊?
为什么是顽童弄坏了她的相机,他们却可以仗着一老一少的身份,在警局内一哭二闹三上吊,她要的明明只是一句真心实意的道歉,但没有,她得不到;
为什么就因为她年轻、因为她可以沟通,所以身为受害者的她,需要承受轮番的道德拷问,最后收下来自对方不情不愿的折价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