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映桥笑笑,两人又寒暄两句,她才忽然想起来问:“您在这干嘛呢?盯谁的梢?”
肖波笑起来:“少在我这打听。我路过,给我岳父送个文件。”
“啊,您什么时候结的婚?”
“就你大学刚毕业那会儿,你妈都来过,你不知道吗?姝莉姐那会儿出手真阔绰啊,给了两千红包,我现在正愁呢,你什么时候结婚,我得把这红包给你还回去。”
李映桥摇摇头说:“我可不想结婚,我妈也不要我结婚,她自己都看不上任何男人,更别说我了,在她眼里谁都配不上我。”
肖波惆怅地叹了口气:“那是,谁能比得上你爸啊。我后来去过一趟省公安厅培训——”
李映桥打断说:“肖叔,我现在已经不执着于要知道他的名字和样子了,我记住他的代号就好了。”
肖波一愣。其实他现在也还是不知道0315的名字,当初找到李姝莉的时候,他们都忽略了一个问题,0315可能并不知道他自己还有一个女儿,所以他的遗书里并没有提到任何关于孩子的事情。是李姝莉主动承认了,肖波有些意外,也只能照章办事。他说如果这样的话,他们需要DNA确认后逐级上报,才能录入李映桥作为烈士子女的档案,可能还需要重新计算抚恤金,李姝莉没再多讲,只是含着眼泪点点头。那时他才理解,一个母亲的心思有多沉重。
肖波想了想和她讲:“我理解你,映桥。我只是想告诉你,当初我们公安部有个五年的保密期。你爸爸的抚恤金其实给了两份,其中一份是你妈妈。另外一份……当时不能讲,不过前两年关于这个案子的信息公安内部已经全部解密了。关于另外一份抚恤金给了谁。你要不要知道?或许对方有你爸爸的照片。”
李映桥现如今真的没那么想知道了,她从小就羡慕俞津杨,四一哥虽然看着不太聪明,总干蠢事儿,赚了那么多钱也没长几个心眼,但至少是个合格的父亲。她的父亲或许是个英雄,是个好人,但却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她无法对一个可能连她的存在都不知道的人念念不忘,他的精神人格她很喜欢,她也会继续他的信仰,但不再对他好奇。
“不用了。”李映桥转开话题说,“肖叔,你能帮我个忙不?”
肖波一愣:“啊?什么忙。”
李映桥把伤残证明的事儿言简意赅地讲完,抽了张纸巾擦嘴说:“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俞叔叔马上要开庭了,拿不到伤残证明可能就只能一直拖着。”
肖波这回眉毛都快被他挑裂开了:“不是,李映桥,你说你去‘贿赂’谁?!”
“就司法鉴定所的那个快退休老领导,好像姓梁。”
肖波嘴角抽抽说:“……梁午光是不是。”
“对对对。”
肖波:“……那我岳父。”
静默片刻,李映桥挠挠眉毛,看看他,又不知所措地挠挠眉毛说:“再来一碗吗?加个蛋?我买单。”
肖波没理她的茬,接着说:“……别的不说,李伯清这几年年年亏钱养着木玩圈,他不服老,一直想着东山再起,县里不少领导也都给他面子,陪他唱这出老骥伏枥的戏码,没人敢跟他讲,李伯清,你的时代早就过去了。你要服老,没人敢。连李连丰都清楚,但他哪敢,没有他老爷子,他连政府大门都进不去。也就欺负欺负俞人杰这些正人君子,但凡碰上个手段花点的,他们其实也没辙。”
肖波看她眼神就知道她坐不住,也不可能干等着。李映桥给人发完语音,凑过去说了一揽子计划,肖波最后点头说,行。
***
俞津杨对张宗谐印象蛮好的,言谈间成熟稳重,说话也点到为止,每句话都深思熟虑过才出口。他没有过度展现出对他父亲腿脚的关心,这点很难得。俞人杰也比平时健谈,好像恢复了年轻时的神光彩彩,连他自己忍不住感慨说:“宗谐啊。看着你,我都想起了从前的自己。”
这点倒是,张宗谐乍一眼颇有俞人杰年轻时的风度。一年四季西装革履,空调永远都打在二十三度,出门后视镜必须要掰过来照个十分钟确认每一颗牙都干净后才能发动车子。他俩都是典型的讲究人,而俞津杨太随意了,他除了跳舞很少照镜子,学生时代就喜欢穿宽松的T恤,到现在仍旧是T恤往脑门上一套,确保人干净色彩搭配不奇怪,就能出门了。
张宗谐显然有些意外地看了眼俞津杨说:“津杨是性格一直就这么成熟吗?咱俩以前好像见过一面,不过那时候你好像还挺小,也很瘦,话也不多。对吧?津杨现在是健身吗?”
俞津杨正在给甜筒弄了一勺子的玉米粒,放进她碗里让她自己吃,偶尔拨一下她吃进嘴里的头发,说:“不算健身,就偶尔和朋友打打球。”
张宗谐:“我会在丰潭待一段时间,你晚上如果健身打球都可以叫我。”
俞津杨:“可以。张总平时做什么运动为主?”
张宗谐:“游泳、篮球、保龄球……都可以,丰潭有高尔夫吗?”
俞津杨还真替他想了想,“没有。不过市里以前有一个高尔夫球场,不知道现在还开不开。”
张宗谐笑笑,递了支烟过去:“等会儿加个微信,有空你就叫我,我晚上应酬不多。”
张宗谐见他没接,“怎么,不抽烟?”
俞津杨不敢抽,李映桥以前连他身上跳完舞的汗味都受不了,烟他就更不敢学着抽了。李映桥从小鼻子就特别灵,对味道也特别挑剔,梁梅煮饭煮糊了,永远是她第一个闻到焦味;或者有时候餐桌没擦干净,他们趴在上面写作业的时候,也是她第一个闻到味道,说这桌板有股抹布水的味道。她还能闻到各种奇奇怪怪的味道,比如蟑螂的粪味、金鱼的口水味……更别提她现在长大了,恐怕更是挑剔到极致。
他可以直截了当地拒绝李连丰给他递烟,但换做张宗谐,他可能就接了。毕竟后面有些话,得有个契机,对于这种场合来说,出去抽烟就是最好的契机。但李映桥说了等会儿要亲他,俞津杨就不是那么想接了。
***
肖波进入碧城公馆大门的时候,李映桥驾着车等在门口,果然没多久,李连丰急匆匆从一楼的电梯里出来,她一脚油门将车轮滑过去,停在公关门口台阶下方,降下车窗看着正要拾级而下的李连丰笑着说:“连丰哥,上车咱聊聊呗?”
李连丰一看是她脸色骤变。猛地转过身,慌不择路就一头扎进公馆侧门那条半明半暗的窄巷子里。李连丰是个很好猜的人,要放在大数据的算法里,他也是最好分门别类的男性之一。碧城公馆是丰潭县最大的一个夜生活场所,肖波出现在前台,李连丰必然会以为是警察临检,他这种小心谨慎的人,哪怕不是,他也不愿意留着小把柄给人抓,所以他一定会找借口提前离场。
碧城公馆除了正门,旁边只有两条窄巷,李映桥把正路堵住,他必然也不会上车,所以他一定转身就会走,而旁边的两条巷子,其中一条的路口有个绿色的垃圾桶,臭气熏天。李连丰这样的人也不允许自己往垃圾堆里钻,他只会往左边的窄巷走,肖波会从后门绕过去,在那条巷子里等他。所以李映桥不紧不慢地关掉发动机,朝着巷子深处进去。
李连丰自己又是个爱下套的人,看见肖波他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李映桥进去的时候,正听见他和肖波的对话:“老肖,你这就不厚道了,和李映桥一起耍我是吧?你俩什么时候搭上线了?”
肖波对爷孙俩不要太熟悉,其中有一年,李连丰的哥哥还沾过一个案子,也是他经手的,但最终因为证据不足,对方撤诉了。
肖波也不耐烦和他们李家扯上乱七八糟的关系,单刀直入说:“你赶紧把东西给李映桥,别耍着人玩,干什么呢,大老爷们和一女孩这么过不去。”
李连丰不得已刹住脚,一回头,果然看见李映桥从巷子口拐进来,不紧不慢地点了支烟靠在墙上抽。说实话,他本来对她还有点兴趣,这会儿也全灭了,就从没见过这么聪明又难缠的女人,于是又打起官腔来:“李映桥,小画城最近工作不够多是吧?我们请你过来是让你盯自己人的?咄咄逼人到这个程度,你还有分寸吗?”
李映桥却直截了当地说:“我真没功夫跟你在这打官腔,文件给我。”
“你!我问你分寸呢!”
“李连丰。”她盯着他。
李连丰看她反而更咄咄逼人了,又看了眼一旁的肖波:“有恃无恐是吧?老肖,你这样我也给不了梁老面子,我会跟你的上级投诉你。”
肖波这会儿已经坐在巷子旁边的石墩上了,赏了一会儿月了。他头也不回地动了动脖子说:“你就给她吧,闹什么呢。我还要回家陪老婆呢,你投诉我也行,正好省的我回去跟老婆解释我今晚干什么去了。”
李映桥盯着他的空隙还给肖波解释了句:“……回头我上门给嫂子解释。”
李连丰这才说:“实话跟你讲吧,东西早上被人拿走了。”
李映桥给气笑了,忍不住拿脚尖踢了一下李连丰身后的墙:“……你有病啊,李连丰,编这么一借口。这玩意谁会拿!谁对俞人杰的脚这么感兴趣,恋足癖啊他。”
肖波坐在石墩上也笑了:“不是,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幽默啊李映桥。”
“我先问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李连丰说。
李映桥没讲话,直接掏出手机放了条语音,对面是李伯清的声音:“在碧城公馆,你自己去找。”
李连丰满目震惊:“你和爷爷说了什么。”
李映桥也不说话,仍是举着手机,不紧不慢地又放了一条前面自己发送的语音:“李书记您好,张总今天来小画城聊了关于收购的事情,他提出三个问题,我需要跟李部长核实一下,张总要我明天上班之前必须给他回复,李部长今晚在哪?”
李连丰太清楚爷爷现在只想把小画城烫手山芋赶紧脱手的心情,如果张宗谐从北京带来的三个亿能立马到他手里,哪怕把他卖了爷爷恐怕也只是犹豫一秒和两秒的区别。他简直要气冒烟:“李映桥,你真是恩将仇报!梁午光的事,没我帮你兜着,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处境吗?你还有脸去找爷爷套我的话?”
李映桥收回手机,只说了句:“我用你给我兜着吗?这个节骨眼上我就是把你沉塘了,你爷爷也不敢把我踢出局。你以为就小画城目前这个客流量,张宗谐那三个亿是白给的吗?你当Convey资本的法务尽调是白痴。你当张宗谐是傻子?”
“李映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劝你尽快把你的屁股擦干净,把该填的窟窿赶紧给填上,”李映桥压低声音说,“不然等Convey的尽调结束,问香姐也帮不了你。我们的数字平台上线之后,所有的门票预约人数每一笔后台都公开透明,之前那些货不对版的门票数,你以为别人都不知道?这些事不都是问香姐帮你兜着吗?等Convey那边所有的尽调结束,你觉得你还瞒得住你爷爷那边吗?”
如果不是那个壮丁哥被开除的过于利落,引起李映桥的怀疑,她才让潘晓亮调出这两年的客流数做了对比,才知道李连丰为什么会对小画城的账务这么清晰,连营销的预算都要走他这边。本来以为他真只是帮他爷爷代管一下而已,结果发现,那么多货不对版的数据,王问香更是闭口不提。李映桥才知道这里面的猫腻,当然这是她最后的筹码,如果梁老那边走不通,她会拿这些报表数据逼李连丰把证明开下来。
“你找张宗谐。”李连丰说。
李映桥转身就走,一刻也没停。
肖波走时还是提醒了一句愣在那连烟都忘了抽的李连丰:“你记得投诉我啊,不然我回去真的要和老婆解释很久。”
***
李映桥走出巷子,和肖波道了再见,就给张宗谐拨去电话,对面没接。
张宗谐和俞津杨在酒店B1层的室内游泳馆坐着聊天,这个点只有零星两三个人,泳池的蓝光粼粼地倒映在游泳馆的天花板上,像一片海洋倒悬在头顶,世界仿佛天翻地覆。
两个男人都没下水,也没换泳裤,穿得还是吃饭的衣服,格格不入地坐在一池碧水旁的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张宗谐的手机就摆在两人中间的小桌子上,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可见锲而不舍。
蓝光也游走在俞津杨的脸上,将他本就冷白的肤色衬得越发清透,白得更是干净。那粼粼的光晕荡在他的手臂上,依稀还能看见埋在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好像新鲜出炉的青窑瓷器,烧出个难得一见的极品,釉色鲜亮明净又完整。
然而,张宗谐的手机在他俩的对话期间,总共响起五次,但他都没接,无一例外,都来自一个屏显为“映桥”的女人。
全国或许有几万个叫映桥的女人,但在张宗谐的手机里,应该只有俞津杨从小认识的那一个,那次和张叔吃饭的时候,李映桥说过,她在Convey任职过,而张宗谐是她的前老板。
事业型的女人总归是有点不一样的,对老板总是格外耐心。哪怕是前老板,哦,可能马上又要成为老板了,因为张宗谐说他是来收购小画城的,她耐心点也正常。毕竟他手握三个亿。
俞津杨看到手机屏幕第六次亮起‘映桥’这个名字时候,对这个手握三亿的老板有点生气了。他第一次质疑四一哥眼光有问题,资助了这么个忘本的东西。他甚至能想象到,李映桥刚在他手底下做事时的无助和无奈,一定被他气哭过很多次,可是她又是个倔驴,眼睛就算哭肿了,第二天她也只会若无其事去上班。
作为男人,他非常了解张宗谐这样的男性上位者,有多懂得怎么拿捏小女生的心态。他也终于明白,李映桥所谓的“一个巴掌一个吻”的谈判法则是怎么来的了,无非就是这些崇尚狼性文化的上位者手下的生存法则。
俞津杨第一次对人耐心全无,不耐烦地蹙起眉。哪怕在芝加哥地下舞团和某些diss中国舞者的老哥battle耍狠的时候,他眼神里也从没有过此刻的戾气,他斜瞥过去一眼:“要人家打几次啊?张宗谐。”
第五十一章
俞津杨扔下这句话,人站起来就走了。
他无法想象李映桥这几年在他手底下是怎么说服自己一次又一次被人无视,还要在这样倨傲的上位者面前保持礼貌。更无法想象,张宗谐在初次见面的陌生男人面前,就可以这样对待一个女孩,那么在他那些同类面前,他又是何等的轻视态度,他都可想而知。
也是。不然那么有事业心的李映桥,怎么会做到品牌部VP还要决定辞职,多半也是对这个张宗谐讨厌到极致了。
***
半小时后。李映桥找到游泳馆,张宗谐一个人在泳池边坐着,衣服完整穿着,头发也干的,显然还没下过水,这个点泳池里没人了,只有粼粼的蓝光游走在他俊挺的脸上,不得不说,蓝色是真显白。连张宗谐这样的黑心资本家都被衬得像个小白脸。
她想起中午张宗谐从办公室离开的表情,难怪那样干脆拿上西装外套头也不回地就大步流星离开了,他知道她会来找他。
李映桥在他旁边的空位上坐下,目光始终盯着泳池泛着粼粼蓝光的水面,看也没看他地问了句:“东西呢。”
张宗谐同样没看她,视线倒是飘去游泳馆外:“给俞总了。”
李映桥一想,这也行。只要俞叔叔拿到能顺利开庭就行了,那她和李连丰就没白周旋这么久。
张宗谐慢悠悠地瞥她一眼,“不会失望吗?俞津杨不知道你为他做的这些。”
李映桥这才转头,目光直直地看进他的眼底:“你跟李连丰打听到什么?”
短暂沉默片刻后,只剩泳池的水光在晃荡。他忽而转头迎上她的视线,难得直白道:“李映桥,我要听你说。”
“……别发疯,张宗谐。”李映桥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撇去别处,“你早点回北京吧,别拿着3亿资本耍着人玩儿,彩虹羑里的事情你们没长教训的话,那么我离开Convey的品牌部还没几个月,你们近五年的资本战略里有没有收购景区这个计划,我想我还是清楚的。”
张宗谐也笑了,同事这么多年,他多数时候冷得像块冰,即使在酒局上的逢场作戏,也不过是资本家的虚与委蛇,他很少露出这种温良的笑容,李映桥只会觉得他想扮猪吃老虎。
她又不耐烦地问:“你还是坚持要这样是吗?”
李映桥嗓音清凌地荡在游泳馆里,隐含着克制的怒意。张宗谐终于开口,也有些薄怒:“我跟你说了,Convey资本在重组,战略计划也有调整,具体内容我没办法和你细讲,毕竟你已经离职了。但你应该也很清楚,现在任何业态环境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快鱼吃慢鱼’‘大鱼吃小鱼’的赚钱逻辑了。现在流量时代,你品牌出身,很清楚这一点。而且前两年很多新兴平台都搞线上旅行定制,他们的客群并不比我们小,所以对各大OTA平台冲击都不小,说白了,三十八层那几个老头,他们就算手里有钱也不知道该往哪个篮子里投。我和他们要这笔钱给你,你还觉得我居心叵测?”
李映桥没讲话。确实现在行业生态别说三个月,大环境这么差的情况下,一个月就可能生变。Convey资本想转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现在只要资本运作合理,小鱼都有可能吃掉大鱼。互联网时代就是打破了信息壁垒之后,连资本的资源壁垒也逐渐在被攻破。
张宗谐把手机滑过去给她看,目光转向别处,再次开口道:“我说过我陪你赌一次,输了,我也认。这是景区事发那天的所有监控和司机女儿交涉过程中的部分录音。按照流程,本应该在集团品牌做出声明那天就全部销毁了,但我保留了。一旦公之于众,你应该知道光这一件事Convey苦心经营的品牌形象会陷入怎样的众矢之的,包括我跟你,咱俩会彻底上行业黑名单。
“除非你能在丰潭做出另一个彩虹羑里,证明你身上的商业价值,才可能会有人愿意为你的正义感买单,重新给你机会。这也是我提丰潭的原因,因为你我都知道,丰潭的基础设施根本比不上彩虹羑里背靠旅游大省的天然优势。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机会翻身。而你呢,你在干什么?
“我知道李伯清有心无力,他自己那个木玩集团都是拆东墙补西墙,所以我费尽心机帮你跟三十八楼那群老头周旋好不容易拿到这三个亿,”张宗谐转头看她说,“而你呢,你在费尽心机去给人开伤残证明。用的还是我当初对付银行那套,我记得你当时看不上我这点手段,学得倒是很快。”
“李连丰还跟你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