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全家福的时候,赌了一把,问他是不是有和他年龄相仿的女儿和儿子。
男人的神情出现了一瞬的松动,她又紧接着问:“那是不是快要念大学了?”
她当时距离高考也只剩一年,于是冒充了一下高考毕业生,说自己高考失败,爸爸妈妈担心她不开心,让她出来散散心。
她捡起男人丢在地上的钱夹,问他可不可以先送女儿以及儿子去念大学,他们一定很希望爸爸能亲自送他们去念书的。
男人看着她手中的钱夹,一时愣住,眼眶中的眼泪从脸颊两侧滚落。
她趁机朝他伸出手,告诉他:“对于我们来说,爸爸妈妈永远在身边才是最重要的,一家人平平安安待在一起,总有一天会慢慢好好起来的,也许他们现在在家里等您回去,商讨一下要去哪里念大学,阿姨也一定在欣喜地等着您回家。”
她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从男人想要跳桥,却还丢下钱夹与全家福以及婚戒,并且说可以给妻儿留下救助金来看,这些对他来说一定是很珍重的东西。
男人神色茫怔颓然,握在栏杆上的手紧紧捏了捏,神色动摇了。
她紧跟着继续开口:“叔叔,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人生时区,或快或慢,都一定会走到正确的时间里,激流勇退也是一种勇敢的决策,要永远拥有重新开始的勇气,你还有很幸福的家庭啊。”
话音落下,男人忽然失声痛哭,也不再挣扎,任凭周边阻拦的人将他带离危险区。
当时她虽然看起来平静淡定,但实际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自己踩了雷区,惹得已经一步之差就要跳下桥的男人情绪波动,不管不顾的一脚踏空而去。
直到围观的人群报了警,也联系了家属,一家四口蹲在天桥上相拥痛哭,她才走了。
但是——
回想到此处,她看一眼坐在身边的人,那天跳桥的男人至少四十几岁了,“你……认识他?”
梁京濯勾了勾唇,又在她额头印下一吻,“不是,我只是路过。”
确切的说不是路过。
那天的那座天桥在公司附近,那段时间集团改革,也是老牌企业闹得最严重的时候,他又因一个投资的预判失误,导致项目在初始阶段频频亏损,集团内部对他弹劾的声音很大。
二十五年的人生,他第一次觉得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的选择与决定到底对不对,但他进入集团的三年,所有的变革改动最终都是正向营收,证实了他的决定是对的。
那次应该算是他顺遂的人生中
第一次受到挫折,加班的间隙撇开陆励决定独自出去走走,就遇上了天桥上的那一幕。
其实在谢清慈作出应对的前一刻,他已经准备上前了,最终还是她先走了过去。
他停下脚步,看完了她所有的应对措施。
细致入微的观察,与感同身受的启示的确是一场完美的谈判。
那张明明很紧张,却还是勇敢坚定的青稚脸庞,以及那句“要永远拥有重新开始的勇气”,同一时刻进入他的视觉以及听觉。
那天的最后,他看着她松掉一口气,转身走入人海,他却久久没离开。
男人被痛哭的家人搀扶走后,他在围栏边站了很久。
落日霞光染红天际,林立的高楼间,飞鸟奋力飞向落日,像奔赴黎明曙光一般坚定。
他又一次想起了她的话。
重新开始,激流勇退。
那天之后,他主动辞去集团CEO一职,赴美攻读MBA,这应该也是他二十五年人生中最不受控,也是最令别人费解的一笔。
攻坚闯关一般的人生履历,自此空白了两年。
再回来后,当年以为他失败的案例统统打了漂亮的翻身仗,成为集团不可估量的新生力量,大换血之后大复苏,他也在董事会的联合申请下,重新上任。
意料之中的结果,但却在一年后遇见了一个预料之外的人。
雨雾蒸腾的小巷,伞下那张熟悉的脸庞再次出现在眼前,他有一瞬的怔然,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记忆出了错乱。
直到她坐在他面前,用熟悉的嗓音同他说:“您好梁先生,我是谢清慈。”
那一刻他其实有些想笑。
为这意料之外的重逢,也为她拙劣的谎言,说她当时已成年,而当年的他竟然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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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来晚咯!
阿慈和棠棠性格不同,需要一个完整打开的过程,所以心意互通后就要开始甜甜的恋爱啦!
以及,愿大家都有重新开始的勇气![亲亲][亲亲][亲亲]
阿慈的秘密和梁老板的秘密都揭晓咯!
第54章 纵你娇矜
谢清慈还是觉得不可置信,“可你……当时不是回港岛工作了吗?”
梁京濯点头,“是,但是最初的时候并不顺利,抗议声音太大,我辞职了,去波士顿读了两年MBA后再回来的。”
谢清慈忽然想起与他在福顺胡同见面后,柯朦给她看的他的人生履历。
二十五岁那年,激流勇退,辞去集团CEO职位,放下一身荣誉,赴美攻读MBA。
当时柯朦还说不能理解,风头正盛的时候退身,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所以,是那个时候?
迷茫的时候退出,沉淀一下自己,重新开始。
梁京濯握着她的手,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所以,我的人生小导师,怎么教会了我,自己却打起了退堂鼓呢?”
和他结婚的开始就想好了离婚。
如果不是她今天身体不舒服,他是真的要被气到的程度。
谢清慈对于这件事有自己的考量,“其实也不是,最开始是你说你不喜欢被强迫的,而且,你看起来对我们的婚姻也不是很感兴趣。”
谁家好人会相亲的时候和对方说自己不喜欢被强迫的?
那不就是代表本质是不愿意的。
梁京濯似是有些无奈,“那我是不是也说了我很满意?”
的确是,谢清慈后来自动忽略了这一句,当他说的是她的外貌。
虽然她不自恋,但也知道自己的外貌应该很难让人会觉得不满意。
“而且,我说的不喜欢被强迫,是指我不喜欢被强迫的这种方式,与你见面不在被迫的范围内,不然我也不会答应见了。”
说白了就是语言的两种含义,造成了两种不同的语境理解。
有理有据,谢清慈无言以对,但还想再狡辩一下,“你真的不是被迫的吗?阿丽姨说你之前相亲都是不愿意去的。”
到她这就忽然愿意了,没有外力因素,怎么可能?
梁京濯坚定地否定,“不是,在与你见面前,我外婆与我说过一句话。”
谢清慈歪了歪头,神情看起来单纯又可爱,“什么?”
梁京濯微微勾唇,“说你满月宴上我抱过你,我看看当年被我抱过的小姑娘长成什么样了。”
“……”
什么啊!
谢清慈不知想起了什么,觉得脸侧有些热,躲闪开目光,“你走开,我要玩手机了,不和你说话了。”
庄老太太的原话其实是:“小时候你见过的啊,你与你妈咪回来看我,刚好小丫头满月宴,她外婆给我发照片,我还问你想不想再要个妹妹。”
梁京濯哪里记得,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接着老太太才说了那句:“很漂亮的!你见了就知道,到时候可别求着我来帮你和人家说好话。”
他觉得有意思,无奈笑了声,回了句那就拭目以待。
谢清慈低头找手机,觉得和这人聊不出正经话来。
梁京濯看着她,跟着扬起嘴角,贴上去亲了亲她的唇。
刚接触上,谢清慈就往后退了一下,脸颊微红,小声提醒道:“我感冒了。”
他托住她的脸,鼻尖蹭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子,“刚刚更亲密的都做过了,要传染已经传染了。”
说完,唇再次印上来,不管是否有被传染的风险,顶开她的唇齿,轻吮她的舌头。
谢清慈还是会不自觉地在接吻过程中屏息,像是溺水了一般,无法自主呼吸。
梁京濯知道她还没学会,在她快要呼吸不上来的前一刻,松开了她。
垂着眼,在她湿漉漉的红唇上轻啄了两下,嗓音微哑,开口道:“那到我了。”
谢清慈张着嘴巴,轻缓喘气,因这一吻而牵引起的无限躁意涌上喉咙,她忽然有些想喝水,微微撇开脸,“什么啊?”
他将她耳边的碎发撩到耳后,“你的那位学长,怎么回事,后来联系过?”
“……”谢清慈转头看过来,觉得他有些好笑,“你小不小气啊……真的只是普通学长,大学后碰过面,但没联系。”
都解释过一遍了,怎么像没听进去一样。
梁京濯平静地注视她,“那你怎么知道他大三出国交换了?”
“学校有公示榜呀。”
他挑眉,“你还留意他的公示榜?”
“……”
谢清慈第一次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眨着眼睛看着他,一副“你让我说什么”的表情。
梁京濯敛了敛神色,转换了话题:“那你说你钦佩他,因为什么?”
谢清慈没觉得这有什么好遮掩的,坦诚道:“觉得他很厉害,永远是年级第一,竞赛也总是冠军。”
声落,面前的人眉头拧了起来,“可我也是。”
谢清慈当然知道,那天在梁家公馆见识到他那满满一面墙的荣誉展示柜。
她抿唇眨了眨眼睛,“那我——要钦佩你一下吗?”
梁京濯不说话了。
这个反问句一点诚意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