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利时能压住全场,不露锋芒时依旧干练得挑不出毛病。可他见过另一面的她,酒意里眉眼微松、清晨醒来睡意朦胧,像藏在铠甲之下的柔软,不易被人窥见,却真实存在。
这个包,像极了那一面的她,温柔,却自有分寸;精致,却不失分量。
。
“先生,需要帮您打开看看吗?”店员的声音将周越从神思中拉回。
他点了点头,随口又问:“你多高?”
“一米七一。”店员笑着答。
周越微微颔首:“和我女朋友差不多高,能帮我背一下看看吗?”
店员愣了下,随即笑意更真了几分,把包从柜中取出,单肩试背,“虽然小巧,但容量很实用,”店员边转身边说,“平时逛街放个手机车钥匙刚刚好。”
周越看着镜中那一抹黑,目光微微一动,似乎已经替她在心里描摹出画面,那双细高跟踩在地砖上,步伐不急不缓,包链在肩头轻轻晃动,和她整个人的气场恰好相衬。
他收回视线,淡淡开口:“要了。”
提着那只不大的购物袋走出店门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极少这样,为某个人准备一个没有理由的惊喜。
周越回国的第三天,早高峰的寒风里,他倚在夏知遥公司楼下停车场,手里提着一个小巧的黑色礼盒袋。
远远看到她的车开过来,她停下车,明显愣了下,像是没想到他会在这里等。
“怎么在这儿?”她走近,目光落在他手里的袋子上,视线顿了顿,眉尾挑起,“香港出差,还顺便兼职代购?”
周越将袋子递过去,语气淡淡:“不是代购,觉得这个跟你挺配。”
她低头看了他一眼,接过袋子,很快,她又抬起头,语气像往常一样轻描淡写:“行吧,既然买了,总不能让你退回去。”
第二天一早,夏知遥就换掉了平日的大容量通勤包,背着那只小巧的珍珠链包来上班。
她走廊上步伐依旧稳,却在经过周越办公室门口时,稍稍放慢了半拍。
周越正低头看文件,余光捕捉到她的身影,唇角极轻地勾了一下。没抬头,只在微信里发了一句:【我眼光还行。】
她那边隔了几秒才回:【凑合吧。】
可周越看着这三个字,竟像能从字缝里看到她回消息时那点不愿承认的笑意。
几天后,下班时周越刚回到办公室,就看到自己桌上多了一个长方形的灰色硬壳袋,封口整齐,提手用细绳系着。
他拆开外袋,里面是一件深墨蓝色羊绒大衣,肩线干净利落,廓形修长,连扣子都做得低调精致,摸上去手感柔软却有分量,翻到内侧口袋时,里面夹着一张薄卡,【刚好路过,觉得你穿起来会好看。】
第二天,他换上这件大衣,里面配了件浅蓝色条纹衬衫,整个人干净利落又带着几分随意的英俊。
一大早的,郑晓天正往会议室走,视线在无意间扫到周越,“哟,我们周总也会打扮了啊,终于肯放弃你那一堆黑白灰了。”语气半是揶揄半是调笑,惹得几个人低声笑了笑。
夏知遥只是抬眼看了周越一眼,没有接话。
会议结束,人陆续散去,周越却慢悠悠地走到她身边,俯身一点,声音低低的:“衬衫,眼熟吗?”
夏知遥合上笔记本电脑,抬眸瞥了他一眼,神情写满了“有正事说,没正事滚”,周越却像没看到似的,自顾自勾了下唇:“你买的。”
她怔了下,才想起来,那是在纽约的事,那时她已经在蓄谋离开,想在走之前把他所有的事情安排好,给他换了很多衣服。
而现在,他穿着其中一件站在自己面前,像是随口一句,却把她当年的心思轻轻揭开。
夏知遥没应声,垂下眼遮住了神色,周越盯着她片刻,终于开心的笑了。
第64章 Chapter 64 还处在……要名……
回去之后, 日子很快又被工作和应酬填满。
白天是密不透风的会议、审阅不完的文件,行程被秘书排到分秒不差。
晚上则是应酬的延续,酒局、晚宴、商务谈判, 在灯光与笑声中周旋, 举杯、寒暄、落座,一切流畅得像一场无休止的循环。
偶尔, 他会在酒杯之间走神,想起香港的那几天, 想起那个装在黑色纸袋里的礼物,可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又被下一声敬酒、下一份合同拉回现实。
饭局上, 郑耀天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总部?”
周越笑了笑,反问:“现在必须回吗?”
“也不是,”郑耀天语气带着点闲聊的兴致, “主要是我想八卦一下你的进度。”
周越无奈地低声笑了下:“还处在……要名分的阶段。”
郑耀天沉默了半秒,随即爆出一阵大笑:“现在的女人啊……”带着点揶揄,又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调侃味道。
周越只摇头, 懒得接话,却在唇角压不住那抹苦笑。
郑耀天笑够了,还想再补两句, 周越却摆了摆手, 像是被戳到什么不想谈的地方:“别提了, 我连她家门都没进过。”
郑耀天的语气里带出几分真切的惊讶:“啊?你们都这样了, 还没去过她家?”
周越靠在椅背上, 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淡淡:“怎么,你很意外?”
“废话, ”郑耀天忍不住感叹,“夏知遥这保密级别,搁过去都适合去干我党的地下工作。”
周越失笑,抬手揉了揉眉心,没有反驳,只是低声道:“她的世界,不是我想进就能进的。”
几天后,天行举办的答谢饭局,席间多是熟面孔,觥筹交错之间,笑声层层叠叠。
郑晓天笑着与众人寒暄,举杯畅饮,神情轻松得像是生来就属于这种场合,闲谈间把气氛带得热热闹闹。
合作方的热情几乎不给酒杯留空的机会,话题从项目合作一路聊到彼此的兴趣爱好,席间笑声不断。
周越不急不缓地回应着每一句寒暄,笑容恰到好处,既不疏离,也不显得过分亲近。
“先说好了,我这白酒一般”郑晓天在众人换酒的间隙,微微俯身对夏知遥低声道。
夏知遥点点头:“放心,有我。”
郑晓天白酒喝不了太多,没过多久眼神开始游离,酒意在瞳孔中晕出一层薄雾,连握杯的手都微微发着抖。
周围人很快看出了端倪,便起了哄,“郑总,怎么才一轮就不行了?”
“不会是带着两个得力干将来替你挡酒的吧?”
玩笑声此起彼伏,像潮水般涌来,把郑晓天推到了风口浪尖。
他扯了下嘴角,想笑出几分镇场的潇洒,目光有些飘,终于落在夏知遥身上,那眼神里带着几分醉意的狼狈,还有一点不加掩饰的求助,像在无声地说:我是真的撑不住了。
夏知遥微微俯身,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你白酒不行就别逞强。”说着把他面前的分酒器拿了过来。
“哎哟,这是要替酒啊?”
“这杯不算大吧?起码来个分酒器,才有看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夏知遥身上,带着玩味、期待,甚至隐隐的挑衅。
“既然是代人喝,那就喝得光明正大一些。”
她站得笔直,白衬衫剪裁利落,袖口随意挽到手肘,腕骨清晰,骨节分明的手指伸出,接过那瓶酒,把自己的分酒器倒满了。
“不过咱们说好了,”她语调不急不缓,却清晰得不容忽视,“我也是合伙人,这是郑总的公司,也是我的公司。我喝,还是郑总喝,对各位来说,都是答谢。”
她抬起头,视线稳稳锁住起哄的那位男人,目光冷静、语气克制,却自带一股逼人的压迫感,仿佛一把刀贴着喉咙缓缓滑过。
“我干了,您随意。”话音落下,她仰头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连杯底的最后一滴都不曾迟疑。
她将分酒器放回桌上,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又伸手重新倒满分酒器。
“刚才那壶,是我替郑总的。”她语气平稳,像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随后抬眼扫了一圈在座的人,这一壶,是我自个儿的。”
话音未落,她再次仰头一饮而尽。
“好!”有人忍不住拍桌叫好,笑声、惊叹声在包间里炸开。
“您看,”她淡淡道,“这个诚意,够不够?”
她神色自若,仿佛那小半斤酒不过是一碗温水,从喉间滑落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放下分酒器时,她轻轻一笑,目光扫过众人,她的视线最终在那位起哄的男人脸上停了一瞬。
对方喉结滚动了一下,讪讪地举起酒杯,却再不敢多言,嘴角强扯出一丝笑:“夏总,真是……够豪气。”
包间陷入短暂的沉默,随即,是雷鸣般的笑声与掌声,“夏总豪爽!”
“这酒量,服了!”
“郑总找了个好搭档!”
夏知遥没有再多说,只是微微低下头,修长的睫毛在灯下投出一弯清冷的弧影,目光轻巧地回到桌面,仿佛刚才那场不动声色的交锋,从未发生过。
场上的紧张感随着这一笑渐渐松动,气氛重新流动起来,众人顺势接起话头,酒局的热闹再次被点燃。
而她,却像完全不需要缓冲一般,立刻进入下一轮应酬,举杯、浅笑、寒暄、轮番敬酒,说话总能恰到好处,姿态优雅得体,在这场复杂的博弈中不动声色地游刃有余。
但周越看得太清楚了。
她的每一份得体背后,藏着怎样的自我消耗,笑得优雅,却从未真正放松过眉心,敬酒如仪,却始终没有真正融入这些觥筹交错。
在旁人眼里,那是光彩夺目的从容,可在他眼中,他看着她强大、锋利、游刃有余,
可他清楚,她其实很累。
郑晓天这才反应过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夏知遥,低声嘀咕:“我靠……知遥姐也太狠了吧。”
他凑近周越,咂舌道:“你姐这战斗力,咱俩加起来都打不过。”
周越低低一笑,没有答话,可那笑意里,藏着太多,说不尽的爱与疼。
这场酒局,她赢得漂亮,举止周旋有度,进退恰到好处。
可也正是在这一杯一笑之间,周越忽然明白,她从来不是无坚不摧,而是一直无人可依。
而他,不想再袖手旁观了。
下一秒,周越忽然起身,笑着举起杯,对着隔壁正和夏知遥寒暄的几位道:“刚才夏总敬了大家一轮,我这个合伙人,总不能光坐着看热闹吧?”
有人笑着起哄:“周总终于要露两手了?”
周越神色不变,反手给自己满上白酒,目光沉稳:“那就趁今天,让大家见识一下。”
他举杯的那一刻,笑容克制,眼神却分明落在夏知遥身上,像是在说,你挡得够久了,该换我了。
酒液入喉,辛辣直灼到胃底,他却连眉都没皱一下,第一杯下去,他顺手又倒满第二杯,语气淡淡:“来,今天不管是为了项目还是为了朋友,都喝痛快。”
场面瞬间热闹起来,觥筹交错间,周越硬生生将那些原本要落在夏知遥面前的酒一杯杯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