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越脸色一僵,急忙朝他疯狂挤眼色,郑晓天愣了下,狐疑地掏出手机,结果一看,果然躺着一条未读消息,【对不住哥,千万别拆穿我。要不回家得跪键盘。】
郑晓天:“……”好家伙,你们俩秀恩爱还得我替你打掩护?
他咬着牙,硬生生把后半句话吞回去,脸上挂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哎呀,行行行,坐下吃饭,当我啥都没说。”
夏知遥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郑晓天一眼,笑得仿佛看穿一切。
周越拿起湿巾擦了擦手:“知遥跟我说你们在这儿,叫我一块,我也想聊聊那个新能源项目。”
郑晓天一听,立马把抱怨全咽回去,坐直了身子,神情收敛几分:“这个项目是市里重点扶持的清洁能源示范区,投资体量大、周期长。政府那边放出来的信号很明确,想借这次项目打造一个标杆,所以不止能源企业,咨询、金融、基础建设的公司全都盯上了。”
他说着,拿筷子在桌上比划了下,神情透着少见的认真:“初步估算,总盘子可能会超过一百个亿,光是一期投资就得五十亿往上,前期规划、投融资、技术落地,全是一整套。”
周越眼神一沉,低声接道:“我听说,好几家公司都已经递交了意向书,甚至连夏知遥的老东家合益,也准备参与竞标。”
夏知遥手指顿了顿,神情却依旧淡定:“新能源是趋势,合益要进场也正常。反正大家都在同一赛道里,拼的就是谁更有准备。”
郑晓天连连点头,语气带着点调侃:“可别小看他们啊,合益好歹底子厚,人脉资源也在,知遥,你这回可得亮点硬的。”
夏知遥笑了一下,不紧不慢:“那正好,老东家和新团队碰一碰,也算是一种检验。”
周越这时才开口,语气冷静认真:“我听说市里要专门成立评审小组,流程会比以往更细。光靠方案不够,还得拿出落地能力和资金保障。”
“所以,大家都得提前准备。”
郑晓天插话:“我打听到风声,外资咨询和几家本地基金也盯着这项目。咱们要真想拿下,得提前把资源整合起来,别等进场才临时抱佛脚。”
周越点点头,转头看向夏知遥:“你们公司擅长项目规划,可以先把前期方案做扎实,我在总公司这边盯资金对接,回头和你们新总监开个会,天哥你去跑外部联系,三方一起,至少能保证咱们手上有张最完整的牌。”
夏知遥挑眉一笑:“听起来挺靠谱。那就先把框架搭起来,等消息正式出来,我们三方对一遍细节。”
郑晓天顿时松了口气,举起茶杯笑嘻嘻:“行啊,这才是正事!咱仨抱团,谁敢来抢,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铁三角。”
几道菜下肚,三人边吃边聊,从项目方案谈到行业趋势,又顺带插科打诨,气氛轻快自在。
等到散场的时候,郑晓天正打算去拿账单,结果服务员却笑着把小票递给了周越。
“已经结过了。”
郑晓天愣了一下,立马瞪眼:“哎?怎么能让你请客?刚才八卦没整成,反倒被你俩当苦力开了个项目会,这账理应算你们头上啊!”
周越难得勾了勾唇角,语气淡淡却带着点真诚:“这顿算我的,谢谢你帮忙出主意。”
郑晓天一时语塞,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嘴上还是不服软:“切,算你有良心。”
夏知遥看着两人,一个忍不住笑出声:“少矫情,人家好歹说了谢谢,你就认栽吧。”
郑晓天嘟囔着,最终还是乐呵呵摆手:“行,那下回换我请,铁三角嘛,不能老让你们占便宜。”
三人就这么笑闹着走出饭店,夜风拂面,氛围轻松得像是多年老友的聚会。
就在这时,郑晓天的手机震了一下,他低头一看,屏幕上跳出一条他哥哥发来的消息:【合益的新能源竞标团队负责人,确认是章路远。】
郑晓天愣住,指尖在屏幕上停了好几秒,“前男友”这三个字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蹦进脑子里,下意识抬头,视线落向前方。
夏知遥正和周越并肩走着,十指自然相扣,不知道在聊什么,周越低声说着什么,夏知遥侧过头,笑意清亮。
郑晓天叹了口气,把手机翻过来扣在掌心,没出声,算了,这次还是我亲自带队吧,夏知遥……还是别露面了。
第87章 Chapter 87 是怕有一天,一……
周越回到正源后, 整个人像被拉进了高速运转的机器里,白天一早,会议室的门就准时关上, 接连不断的投资汇报、项目路演, 往往一开就是三四个小时。
中午,他在办公桌前草草扒两口便当, 又被助理提醒下午还有三场电话会议,偶尔傍晚还没到, 他就得赶去应酬,笑容挂在脸上,酒却一杯接一杯下肚。
常常是晚上十点才回到办公室, 盯着屏幕处理积压的邮件和文件,凌晨又要上线参加和纽约团队的视频会议,屏幕另一端的人语速飞快, 他强撑着精神逐条回应。
几个小时后,他拖着沉重的身体赶去机场,候机厅的长椅是他临时的床。
飞机上他翻开文件, 旁人都在闭眼休息,他还在笔直地坐着,快速浏览投资报告, 在狭窄的空间里批注、签字。
中午落地后, 来不及吃饭, 就被直接接去客户公司, 他依旧西装笔挺, 所有人只看见那个冷静、锐利、毫不出错的周总,却没人知道,前一刻他还在车里狼狈地啃着冷掉的汉堡, 咖啡是唯一能撑住精神的东西。
到了夜晚,独自回到酒店房间,连外套都没来得及脱,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早上醒过来,几十条未读信息堆在那里,他只是沉默地看了一眼,指尖滑过去,先刷到夏知遥的微信,告诉她自己昨天太累睡着了。
有时候,在机场候机的清晨,他望着大厅里匆匆而过的人群,手里捏着登机牌,忽然就会想到夏知遥,想她也是这样,日复一日奔波在会议与客户之间,总是把自己撑得笔直。
那一瞬间,他很想发条消息:“我在机场,想你了。”可下一秒,登机口广播响起,他收起手机,提着公文包匆匆离开。
在出租车的后座,他偶尔会闭上眼,耳边是车流和电台新闻的声音,混乱的噪音里,他脑海里浮现出她低头写字的模样,侧脸安静而专注。
心口微微一紧,手指不自觉地滑开对话框,【你在干嘛?】
那边几乎是秒回【一会开会】
夜深人静,酒店房间只剩下他一个人,笔记本屏幕还亮着,未处理的文件一条接一条,他揉着眉心,目光却落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微信划到夏知遥的头像,几乎要点进去,可想到她或许已经睡下,不想再被吵醒,他又轻轻放下。
“等下次,等我没这么忙的时候。”他总是这样安慰自己。
可转过身,房间空旷安静,他才猛然察觉,那些想说的话一次次被搁置,像细沙一样从指缝间漏走,而他,甚至来不及去抓。
周越始终觉得,他和夏知遥之间的感情已经很稳定了,这些年绕了一大圈,好不容易重新走到一起,如今亲密、默契,自然又强烈。
在他看来,修成正果只是时间问题,等夏知遥自己迈过那个坎,愿意跟他一起见家长,那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即便自己因为工作太忙,微信常常已读不回,电话也时常挂掉,他也笃定她能理解,在他心里,他们已经像命运捆绑在一起,哪怕偶尔疏远,根子上也不会变。
周越觉得自己要做的,就是把眼前的工作打理好,撑起未来的家,等夏知遥准备好,点头愿意跟他一起见父母,那一切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在他心里,他们早已站在同一条路上,携手走向终点只是早晚的问题。
可夏知遥却不是这样想的,表面上,她依旧理性,依旧是那个干练的总监,仿佛任何风浪都无法动摇。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股子不安正一点点在心底膨胀,白天,她工作时也会下意识瞄手机。
只要消息一响,她就立刻点开,以最快的速度回复,可大多数时候,界面上停留的只是她发过去的消息,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有一次,他们难得约好见面吃饭,她提前到了餐厅,整整等了一个小时,才接到他临时加饭局的电话。
“抱歉,下次补你。”
她努力撑着声音说了句“没关系”,挂断电话时,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掉,手心却被指甲掐得泛白。
最难熬的是那些加班的夜晚,她会时不时停下来,抬头望向窗外的万家灯火,想象周越此刻身在何处,是在某个陌生的城市里奔波,还是在高级餐厅里陪客户觥筹交错?
“夏总,您还不回去吗?”保洁阿姨推着清洁车经过,关切地问道。
“马上就走。”她总是这样回答,可往往又要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坐到更晚。
越是这样,她心口的荒唐念头就越难压下去,是不是他渐渐对自己有些倦怠了?可转念又觉得可笑,于是更用力把情绪压回去,假装冷静。
周越以为他们的感情稳固得像磐石,夏知遥却感觉脚下的土地随时可能塌陷,一个笃定无比,一个惶惶不安,隔着看不见的裂缝,谁都没真正意识到。
夜里,她会把手机放在枕边,盯着屏幕发呆,明知道他在忙,还是忍不住等他的电话。
有时一直等到凌晨,困得眼皮直打架,手却还死死攥着手机,最后迷迷糊糊睡过去。
那种等待是一种慢性的折磨,她会反复翻看他们之前的聊天记录,每一个字都看得仔细,仿佛想要从中寻回一丝温度的痕迹。
可那些越来越简短的回复,“好的”、“在忙”、“晚点说”,她很清楚,周越并没有做错什么,他只是太忙了,被工作压得连喘息都艰难。
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心口总会生出一种熟悉的慌乱,像是被狠狠抛在后面,随时可能被遗弃。
这种情绪,她再清楚不过,那是从前感情里留下的阴影。
那段长久的、见不得光的关系,让她习惯了患得患失,习惯了在等待里一点点失去自己。
哪怕眼前的人已经不同,哪怕她无数次告诉自己周越不会离开,可那股阴影还是会在不经意间窜出来,把她牢牢缠住。
终于,在一个周五的晚上,她忍不住拨通了他的电话,铃声响了很久很久,就在她准备挂断的时候,那头传来了他疲惫而沙哑的声音:“知遥?这么晚了,怎么了?”
她的眼泪几乎瞬间涌了出来,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那声“知遥”里藏着的温柔,让她突然意识到,他并没有忘记她,只是……只是被生活推着走得太远了。
“没什么,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她的声音有些颤,努力保持着平静。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她听见他轻微的叹息,“对不起,知遥。我知道我最近太忙了……我一下哈,半小时,我回家好不好?”
夜已深,门响了,夏知遥从沙发上猛地睁开眼,周越走进来,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衬衫有些凌乱,眉眼间透着明显的疲倦。
可看到她坐在那里,他眼神一软,径直走过去,将她一把揽进怀里。
“知遥,对不起。”他的声音低哑,带着酒气和疲惫,却很真切。
夏知遥僵了一瞬,本想回抱住他,可双手怎么也不听使唤,只能紧紧抓住他的衣服。
她知道他没做错什么,他真的只是太忙,可理智和情绪在那一刻彻底分崩离析,所有从前积压下来的阴影、害怕、等待与委屈,全在这安静的夜里汹涌爆发。
她忽然意识到,哪怕她已经走出了章路远那段缠绕不休的阴影,哪怕她已经认定了周越是那个可以依靠的人,可当真正置身于一段亲密关系之中时,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还是会在毫无预兆的瞬间卷土重来。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无数片段:那些深夜里苦等,却只等来一条冷冰冰的敷衍回复,那些明明答应陪她,却临时变卦奔赴别人邀约的背影,那些她一厢情愿以为能拥有的未来,最终在一次次失望和自我欺骗中,塌陷成废墟。
明明已经有人愿意为她驻足,给她家,给她温暖,可她心里,还是有一道无形的高墙,冷冷地隔开一切。
有些伤口,不是时间能治愈的。它们像沉入骨髓的钝刺,平日看似无碍,却在某些特定的时刻,在气息和温度里,骤然裂开,疼得叫人措手不及。
她怕,怕有一天,连周越也会厌倦,怕幸福突然中断,自己再一次狼狈收场,怕自己再次把全部的勇气和爱倾尽出去,换回的,却仍是一个满目疮痍的结局。
周越安静地看着她,昏黄的灯光落在她的侧脸上,眉目依旧精致,起初,她还在努力忍着,睫毛颤得厉害,眼眶里水光涌动,可下一秒,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滚落下来。
她低下头,想要遮掩,可喉咙里压抑的哽咽声一点点泄出来,肩膀止不住地颤抖。
越是想控制,泪水流得越狠,直到最后,她几乎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哭声再也掩不住。
那不是单纯的委屈,而是被积压太久的恐惧和无力感在一瞬间崩溃,她哭得狠,像是所有压抑的情绪都被撕开口子,汹涌倾泻而出,眼泪打湿了她的下颌,顺着脖颈往下滑,声音哽咽破碎,带着彻底的失守。
周越心口猛地一揪,呼吸都跟着乱了,这些日子,他总以为她和自己一样笃定,可眼前的她,却变得完全不像她,像被所有过往的伤痛追上,根本无处可逃。
周越忽然明白过来:她的不安,不是因为一点点小事,而是那种根深蒂固的恐惧,从过去一路延伸到现在,深深刻在骨子里的阴影。
“知遥。”他的声音低哑,带着不易察觉的颤,夏知遥愣了一下,下意识抬眼。
周越已经缓缓蹲下,与她平视。他的眉目依旧冷峻,可那双眼睛里,却清晰写满了心疼与不安。
“你是不是……在害怕?”他第一次把这个问题问出口。
周越盯着她,嗓音比以往更轻:“你在害怕什么?怕我走吗?”
夏知遥先是下意识点了点头,可下一秒,又急急地摇头,动作几乎带着慌乱,嗓音嘶哑:“不是的……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