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就算了。”老人深呼吸几口才说话，“那我有个事儿求您。”
他把手杖一撑，像是要跪倒，袁家伟赶紧一把把老人扶助：“哎哎哎，您这是干嘛？您要干啥先说，我们江湖人最讲义气了，能做的我肯定尽力，做不到的，您这样求我也没用啊。”
“我这个小孙女可怜。”老人被扶住了，没有跪下去，他把本来有些胆怯地躲在他身后的孙女给拉出来，“她爸妈进京打工，有两年没回来了，本来我跟她奶奶照顾她，结果春天她奶奶一场感冒走了，就留下我老头子，带个小妮子，我老头也活不了几个月了，怕她一个小妮儿没人看顾，就想着你们，能不能把我这个小孙女带去京城，送去她爸妈身边。”
“这……我们也不去京城啊……”梁丽雯刚刚发现这边的动静，已经凑过来了，听见老人的话，她十分惊愕。
“咳咳，我这把老骨头大概是过不了这个冬天了，不瞒你们说，我们家在这村里是外姓人，要是我走了，也没人管我这小孙女了。”老人又作势要跪下来，被拉住了。
陶志伟阴仄仄的从货车后面绕过来，开口道：“其实也不是不行……”
梁丽雯和袁家伟有点意外的看向他，三个人绕到货车的另外一面去窃窃私语了。
梁丽雯把儿子女儿喊来放风，防止有人听到他们的谈话。
袁家伟小声道：“三叔，这怎么好答应？我们又不进京，进京那么远呢！”
“你也听到这老头说了，要是我们不管，小姑娘就没人管了。”陶志伟说着好像很善良的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阴郁的，“你们晓得七姑吧，她男人嫌她生不了，在隔壁村跟一个寡妇勾勾搭搭，前两年大冬天的去寡妇家喝酒，回来路上喝多了，倒在路边冻死了。可怜七姑没儿没女的，男人也死了，这个小姑娘也没人管，带回去陪七姑，多好？这样她有人管了，七姑也有人养老了。”
因为小演员最后选择了小女孩的关系，为了避免一些问题，赵珺把这个需要养老的远房亲戚也改成了女性。
“这怎么行？”梁丽雯惊讶，“这，不是要送这孩子去找她爹妈吗？”
“他爹妈去京里打工，连老娘死了都没回来，没良心的东西，说不定是死在外面了呢！”陶志伟还在说着冠冕堂皇的话，“七姑有钱，她男人死了，寡妇的姘头赔了几万块呢！七姑养着小姑娘，不比把她送去没良心的爹妈身边好吗？”
第198章 24岁，你发掘童星……
梁丽雯和袁家伟最终还是答应了。
本来他们也做惯了卖假药的事，良心大大滴坏，再做一件坏事也不怪了。
只要有个人能提出看似合理的理由，又把这个理由编撰成正义，“说服”别人干坏事是挺容易的。
人有从众心理嘛，只要觉得别人是牵头干坏事的那个，自己只是帮忙，那心理压力就小多了。
于是这家人答应了下来。
拍摄完这个部分又补拍了一些小细节，等了两天，终于等到了一个大雪天，要拍摄比较重要的一场分别戏了。
狂风卷着鹅毛大雪在空中飘荡，附近有山，风透过山谷的缝隙，制造出呜呜的响声。
这是个寒冷的冬天，村口的水泥路已经被积雪覆盖了大半，水泥路上本来就不太明显的车辙痕又被雪盖过去了。
来这个村里的车不多，现在还是寒冷的冬季，这里不用铲雪，因为路上根本没什么人走。
沿着道路两旁种了几棵歪歪扭扭的行道树，叶子已经掉光了，就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已经很难辨认出是什么树了。
行道树很稀疏，中间还有一棵倒下去的，是被昨夜刮的风雪给压翻了。
老爷爷的演员拄着拐杖，站在村口，在大雪里紧紧握着孙女的手。
主角团的几人站在车边上，给车顶披上一层防雨布，又给车轮捆上几根铁链，省得在大雪天打滑，左丹雪和梁丽雯仔细检查车辆，也在等那对祖孙告别。
老爷爷把孙女交到梁丽雯手里：“你要乖乖听大娘跟姐姐的话。”
小女孩拼命点头：“爷，我舍不得你！”
老爷爷用皲裂的手摸了摸小女孩的脸：“去了城里也要听你爹和……听你爹的话，前二年回来的时候，你妈怀了，说是个儿子……你去了城里好好照顾弟弟，他们要是骂你，你就忍着，待在城里好好读书，要是打你……打的不重你也忍着，要是发了狠打你，你就回来！”
“嗯！我晓得！”小女孩揉揉眼睛在流出了眼泪。
试镜的时候小演员倒是很难做到一瞬间就能哭出来，不过现在刮风的冰雪天气，在这个环境里很容易被风雪迷了眼，想要迎风流泪简单多了。
小女孩这里还有一些不会被完全揭开的背景设定，她其实不是“爸爸”和“妈妈”的孩子，是爸爸和以前的妻子生的。
农村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学习不好就辍学，十六七岁可能就办婚礼结婚了，然后一起出去打工。
这样的婚姻维持不了太久，小女孩的妈妈也是赚到了钱就离开了，逃离了现在的命运。
赵珺写这部分剧本的时候想到了《小野》，这个小女孩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春分的女儿。
她也有一个逃脱了的妈妈。
从爷爷的话里可以听出，小女孩的父亲有打小孩的习惯，这证明他以前多半也打老婆。
小女孩的妈妈就是因为这样才逃走的，因为本来结婚的时候就双方都没到婚龄，只是在老家摆过酒，所以也不需要什么离婚程序，父亲又再婚了一个后妈。
小女孩和后妈不熟悉，也没见过几次面，这个后妈可以是好人，也可以是坏人，她不重要，反正渣爹装不了多久，早晚会暴露本性，后妈很可能也是受害者。
赵珺故意写爸爸已经有两年没有回老家了，爷爷给出要送小女孩去的地方也只是个打工的地址，这证明小女孩的父亲已经失联了两年。
在外打工的游子通常过年都会回家，就算不回家，也不可能断联。
这又不是古代，就算爷爷不会用智能手机，村里总有固定电话吧？
想要联系不难，就算不爱联系，一年到头过年总得打几个电话。
但是完全没有，爷爷连儿子具体到哪了工作了都不太能确定。
赵珺想要暗示观众小女孩的父亲死了，而且已经用陶志伟之口恶意揣测说她爸死了。
当然这也不一定真的意味着这个角色真的死了，可能只是失联，根本联系不上，好一点的情况，可能被骗出国打黑工去了，还活着，坏一点的情况就是被骗进了黑煤窑，整天生活在地下挖煤。
反正小女孩的父亲联系不上，找不着，等到杂技团最后放弃了拐带小孩，真的决定要把她送去家人身边的时候，根本找不到她父亲了。
再回村里，爷爷也已经去世了，那么小女孩就只能去母亲身边了。
这也算是件好事，是《小野》的好结局。
“咔！”赵珺有点无奈的喊咔了，“化妆师赶紧给补一下妆，童童哭得挺好，拉近拍几个特写，这次不用把脸抹花了。”
小演员也犯了一个和赵珺刚刚开始演电影的时候的共同错误，表演的太用力，导致导演不好拍摄。
她哭得真的很伤心，这么小的小孩也没有什么在不在乎形象的，反正鼻涕眼泪一把抓，抹的脸上腮红花了。
为了表现小孙女生活环境的恶劣，她的衣着打扮是有一点脏的。
爷爷确实挺爱这个孙女，但是他年纪大了，自己行动都很困难，更别提照顾孙女了，有时候早上吃饭都是小女孩自己烧火，加水把前一天的剩饭煮成稀饭。
小女孩饭得自己做，辫子要自己扎，衣服也得自己洗，她太小了，很难做好这些，所以脏乱一点是正常现象。
不如说一个设定上六七岁的孩子能够有自理能力，把自己养活都已经是很伟大的一件事了。
现在的小孩基本上都被养的比较好，小女孩脸上的皲裂和高原红是化妆师化出来的，再防水，沾了眼泪擦来擦去也有点容易花。
毕竟不可能真的为了拍戏把个小孩丢在大雪天里吹的脸上破了，能用化妆技术不费特别大功夫做出来的东西就不必要折腾演员。
“好的，导演！”小演员大声回应，化妆师笑着去给她把脸洗干净重新化妆了。
这个小演员还挺讨人喜欢的，平时很有礼貌，不是熊孩子的类型。
选择小演员的时候赵珺有让工作人员们关注他们的家庭，就算不是那种家庭氛围超级和谐，关爱孩子到赵珺家里的程度，也至少要是父母比较支持孩子的事业的家庭。
父母不管学历高低，见识多少都没事儿，但至少要晓得别不懂装懂，随意插手孩子的演艺事业。
赵珺那一批的童星其实受父母影响很大，她自己就很被家里人支持保护。
还有林嘉艺，她姨妈是圈内人，很懂行也能给资源，她当时的经纪人就是姨妈信任的助理。
现在林嘉艺算得上是二线明星，死忠粉丝没有那么多，但是因为演过《红楼梦》里面的小薛宝钗，所以泛知名度很高，大众好感也挺不错。
典型的反面教材是左丹雪万启飞这对苦命鸳鸯，左丹雪父母是不太懂这一行，全权委托了经纪人结果被公司坑了，脸整毁了。
万启飞父母是也不懂，但是就是喜欢插手，给他选了几部男主剧本结果全部扑街了，不敢再插嘴，不得不把他的经纪人身份交出来给公司，又签了很坑的合同才获得了后续的资源，不然他刚上大学的时候就连扑几部男主剧，早就没戏拍了。
这个小演员姓童，父亲是摄影师，母亲在广告行业工作，比较靠近时尚、广告圈那边，但通过各种人脉也勉强和娱乐圈搭了点边，他们俩不太懂行，但知道不懂行很容易被坑，就没给孩子签公司，当然也没啥资源，只有自己工作里面能接触到的一点点。
小演员平常就是拍购物软件照片当童模，还在网上发点vlog，算是个小小网红，有几万粉丝。
现在这种儿童网红圈子也很拥挤，比较红的要么是长得非常非常漂亮，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要么就是长得比较圆润，非常非常可爱；还有小部分是靠搞抽象，或者是机缘巧合家长随手发的一个视频火的。
都是命。
小火靠捧大火靠命，童乐还没有碰上那个让她火起来的契机，所以还没什么名气，也不会被局限在童模的身份里。
不过她长得有点矮，差不多刚刚到同龄人的正常身高下限，所以才能演比自己小三四岁的孩子。
要知道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几个月都能身高差不少。
赵珺本来有点担心是不是父母为了孩子当童模不给吃饭才长得矮，还特意让小演员去体检过。
还好，童乐的身体状况还是正常的，只是父母个子都不高所以才矮了点，医生预计她成年以后的身高到一米六都比较难，但是也没必要打生长激素。
好在女明星出街一般都会穿高跟鞋，所以如果真的没有特别特别矮，这个身高影响不算特别大。
童乐入行以后还没签公司，面试上过几个角色，但是因为没有背景都没有挺过最后一轮，通过赵珺这里的试镜以后，万亭把她签在了她新开没两年的经纪公司里，也代表了对她的看好。
她演技还挺灵的，虽然表演痕迹还有点重，但是可以慢慢教。
十岁了的小女孩，不会真的和演的六岁一样，大脑性格什么都已经挺成熟了。
现在孩子接受手机之类的信息更早，各方面都挺成熟，有不少个子长得高的孩子十一二岁体型上就已经完全是成年人了，童乐体型还是小孩，但是思维上能沟通。
重新把脸上的妆化好，童乐裹了裹身上的棉袄，对着爷爷挥手：“爷！你等我明年跟我爸来看你！”
老爷爷艰难的拄着拐杖，一只手也挥手：“我等你！”
这是这对祖孙见的最后一面。
第199章 24岁，你拍摄中
到了拍摄车内戏的时候就暖和多了，车门一关，车窗一合，车厢里等于是个密闭空间，六个人挤在一个只有十立方米不到的狭小空间里，待一会儿就很容易让温度升高。
更别提这辆车已经被拆空改造了，本来应该装发动机的地方啥也没有，换成了别的设备，有空调口藏在车座位下面，把车厢里烤得暖烘烘的。
“冻着了吧？”左丹雪和童乐坐在一个座位上，但其实不算很挤。
哥哥开车，父亲坐副驾驶，母亲女儿带着刚来的小女孩一起坐在后排，反派大爷在后头车厢里，车厢被改造过的，里面隔了个小房间出来，还放了张行军床。
有时候到了服务区之类的地方，有便宜住宿，也要留一个男人在车上睡，看着车上的东西别给人偷了。
货物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油箱里的油。
现在可能少见了，放在十来年前，货车司机都要防着被偷油。
童乐很懂事地摇摇头：“不冷。”
左丹雪笑笑，从口袋里掏出个烤红薯，从中间撕开个小口，白色的雾气立刻就从小口里面钻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