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那些“你知道个屁……洪家怎么怎么……死人钱赚的也是活人口袋的”这种言论就要发出去了。
“你要对线拿我那百十个小号都行,来来,你念我帮你打。”付金河见他冷了脸,掀眉要恼,忙哄他。
*
网上言论甚嚣尘上,落到邓书丽眼里,弥勒佛似的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太太头一次失了温和,催人把她孙女叫回来。
年后十来天,洪叶萧主要便是在忙这事,查清了网上爆料的梁某是对家公司买通的一个旧客户,对本司业务知道个一鳞半爪,便理好资料证据把二者告上了法庭。
只是,那张所谓的价目表一出,网上舆情难堵。
她也没料到老太太会发这么大火,进房第一句便是让她跪下,后来是赖英妹挤进门来,劝老太太别气坏身体,一边说公司来电话找萧萧,给她打眼色,洪叶萧才从书房出了来。
出院门的时候,工人在加装摄像,有些激进者,来院墙上涂鸦辱骂,“赚死人钱死得早”、“地狱报应”……类似的,泥瓦工正在新漆白漆。
她瞥了眼,淡敛了视线,驱车返回公司。
声明已发,但一时显然淡不下网上的水花,只能先做预防,年后不少来祭拜逝者的,她加派了人管理墓园,以免有人做乱,影响客户体验;当然,也有要解约某些服务的,亟待统一处理方案。
等处理完手头事,从公司出来,已经夜深了。
其实最难,还是老太太那边,她点了支烟抽着,不急着回去。
烟是最近抽起来的,压力大时很有舒缓作用,她吐出口烟圈,淡开后,远远立在车旁的谢义柔身形渐明。
他说:“不是让我别抽烟的吗。”
她挑眉,“你还管上我了?”
谢义柔恣肆无忌,高中就沾烟了,被她发现,她说烟味难闻死了,你抽烟以后都别接近我,后来倒是没在他身上闻见过烟草味,抱起来永远淡淡馨香,直到那次约他在凉亭见面,他和季随打架那晚。
“我没有。”他又说。
他走近来,看见她眉角的血痕,下意识去摸,
“这里怎么了?”
洪叶萧想起去书房见老太太的对话。
老太太原先倒还平和,只是询证,问她:“网上那价目表,一百万一个墓是真是假?”
她接手公司后,父母是全权交由她的,老太太向来不问生意上的事,直到这次。
她答:“百万是假,半百的倒是有。”
那张价目表列的尽是百万定价,意欲夸大,全然不真,公司转型,最高定价是高端定制墓,五十万左右一个,这也占利润大头,最低有十万的,是统一的成品墓。
话音一落,老太太这才动怒,她问:“你太奶奶是做什么的你忘了?”
“名医。”她说。
洪姓是她太奶奶的姓,先者在世时,悬壶济天下,不仅看病分文不取,还广散家财救人,如此一来,家里在她奶奶那辈则大不如前了。
“你太奶奶在生这件事上不收一分钱,你却在死这件事上变本加厉牟利!”
洪叶萧没说话。
“我知道,你心里不服,觉着自己赚的也是有钱人的钱,可公司占着本地的墓地资源,却只做少部分有钱人的生意,你让其他大部分普通人怎么办!”
老太太拍桌,“把价目改回去!别弄什么转型!”
这是让她改回过去在赖英妹手里,最高不超五位数的价位。
一直沉默的洪叶萧这才重新出声:“不可能。”
老太太手边的杯子就是这时候碎的,碎片溅了一星在眉角。
她一直没顾得上管,察觉谢义柔的指腹要触上去,她偏了偏首,避开。
“疼吗?”谢义柔先回的灯笼街找她,听家里说了邓奶奶动怒的事,车库不见她的车,找来了公司。
“你等等,我买创可贴帮你贴。”他蹙眉道,转身要去开车。
洪叶萧说不用。
谢义柔以为她的确在生气,因自己趁她醉酒算计她,厌恶自己靠近。
眸光黯下来,想辩解些什么:“我那天……”
却被洪叶萧打断:“帮我口吧。”
他登时睖目,立在那,怪冷的天,脸忽然红热起来,连耳根也未能幸免。
半小时后,暖融融的车厢。
洪叶萧夹着烟,坐在后座,托着他抬起的脸,从颊畔二指宽的胭脂色,抚到像施了口脂的嘴角,“真乖。”
“那儿还疼吗?”她问。
谢义柔一愣,摇头,可又点头,怕她不信似的,点了两下。
洪叶萧轻哂,“去西珑湾,我看看?”
潜意识告诉谢义柔,这次的西珑湾,并非从前她口中的家,彼此的家。
可他依旧点头,环手抱着她,侧脸贴在她腰间,“好。”
第28章
西珑湾, 夜色烟朦,高楼列着金灿灿的灯光,像个铸金笼子。
谢义柔张坐在沙发椅上, 面前是搭了膝盖跪坐过来的洪叶萧, 把他挤着,贴靠椅背。洪叶萧托抬了高些, 低头来看,不似那天在医院肿得渗血, 如今褶里晕粉,翕藏着。
“又跟我撒谎?”
他在她指尖去碰时, 瑟缩了一下,敛睫微颤, 无声承认在车里点头是想博取她同情心。
“撒谎要怎样?”她看着他,摩挲着圈沿问。
谢义柔知道, 噙唇不语。
“啪”一脆声, 洪叶萧扇了他一巴掌, 不过挤得太近, 是用手背扇的。白皙里立马敷红, 她又啪啪扇了两下, 扇得腴白抖簌。
谢义柔忍不住用手去捂,扑在她怀里,“别打我了呜……”
他总觉面前的洪叶萧格外阴冷,从她吐了烟圈散开后,便这么觉得, 眼眸深处始终淡淡的, 哪怕托着他下巴夸他“真乖”时。
直觉告诉他,这晚会比她醉酒那次还狠。
可他又想亲近她, 便抱着她软声卖乖,“疼。”
洪叶萧手在彼此中间上下挼弄着,静谧里窸窸窣窣的,谢义柔靠着她肩膀,眼角不禁蒙了热雾,呜咽起来。
不多时,洪叶萧得到了她想要的,往最先检查过的翕处一塞,倾过去开始轧了起来。
沙发椅腿嘎吱作响,两侧扶手垂悬的腿踝骨剧晃不已。
与此同时,夜深处的洪家,厨房里,洪家福忙碌着。
赖英妹问他:“妈这次怎么这么大火?”
洪家福给面汤添了盐,怅应道:“她老人家这辈子教书资助的学生不计其数,再一个,记得打我小时候起,妈就把先祖遗志看得极其重要,肯定一下难以接受萧萧的生意观,这才……”
赖英妹叹声,“可咱妈也不该一口否决所有的价目,那公司这一年来所有人做的努力、投去的成本,岂不全是白费力了?”
“她老人家还是深居简出,坐惯了高堂,不知道做生意的难处,这一句话下去,萧萧是个硬骨头,怎么肯答应?得亏我进去劝住了。”
洪家福也为祖孙俩的各执己见而犯难,他端了面碗,老太太晚饭胃口欠佳,没怎么进东西,
“我把面端去让妈吃了,再去劝劝她,萧萧的确是急功近利些,但也不该一刀切。”
赖英妹拉住他,“你可注意措辞,别把人气出好歹。”
洪家福说我有分寸。
然而门一开,“哐啷”一声,面碗碎在地上,溅了一地,他急奔进去。
“萧萧……啊啊……”
谢义柔已然跪扶椅背。
客厅里,这张软沙发椅开始是在那座意式组合沙发的西侧,只是好几次颤颤欲倒,洪叶萧只能收着势,忍了几次,便让他先下来,把软椅搁在了沙发背面,背抵着,有那座沙发稳稳抵住,她愈发无所禁忌。只是与落地窗平行的沙发,渐渐也已歪斜,足见急遽烈动。
洪叶萧也扶着椅背,像从背后圈抱着,一秒三个击拍。谢义柔说自己快死了,洪叶萧哄也不哄他,连醉酒那晚习惯性的揶揄促狭也没有,只一味狂轧,令他只剩嘶哑呜呃。
直到门口地上,她那件大衣里的电话锲而不舍响起,她才渐停。
冷静下来,去拾了大衣,从兜里拣出电话接通。
听那头说了什么,面色变得凝重,捡了散落的衣裤,解下工具,穿了起来。
后头一空,谢义柔身子塌跪了下来,蜷靠在宽大的椅背,像扑腾后已经奄奄一息的鱼一样,听见拉链的声响,他原姿势侧头去看,朦胧视野里,她已然衣裤齐整,一翻手,便又把大衣穿了。
“萧萧去哪儿……”他气力尽交,连声嗓也绵荏不已。
“医院。”
话落,门嘭一下关上,玄关空空荡荡。
谢义柔那句“我也去”尚且不及出口。
偌大的屋子,刺目的明亮,一路进来凌乱的衣物,好像上一刻的亲昵热闹,一下就荡然无存了,他愈发蜷紧身子,跪靠着的姿势一动不动。
不知多久,从边几抽了纸巾,窸窸窣窣收拾起来。
抵着额头,一下一下擦着椅背上的脏泞,他好几次淋上去的,他们做得激烈的证据。
一道又一道,他执着地擦着,擦了半盒纸。
牛皮的沙发擦得出亮泽,什么也不剩,他还是抿唇在上边揩着,较劲似的。
一不留神,手指在陶瓷纸盒上磕痛了,他忽然放声哭了起来,
“萧萧……”
怎么丢他一个人,明明上一秒还肌肤挨挨擦擦的,怎么就剩他一个人了。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轻轻慢慢,一边亲他一边做,他说不要她就停下哄着,结束后他歪懒着不肯动,张手要她抱,抱去浴室。
她嘴上说你还当自己是小时候?却还是会施力托抱起他,然后说挑吃/精又轻了。
他不爱吃饭,虽比她高,却比她还轻,那阵子便会被她监督吃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