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窝里笑声不止,最后洪叶萧扒拉开被沿,谢义柔一张额发凌乱下憋红的脸露了来,还在忍不住发笑,大口地喘。
她刚一直挠他,专挠他皮嫩怕痒的地方。
情绪激荡中,只觉洪叶萧的吻落在他唇瓣,发丝拂过脸颊,听她说“我走了”。
他喘着喘着,嘴角的笑不知何时就淡下来了,也许在关门声“壳嗒”那一下。
后来,半小时过后,电话准时响起,提醒他吃早饭。
谢义柔说:“萧萧,这些事以后我自己会记着的。”
“喏,你听。”说着,“叮叮”两声,勺背轻叩碗沿,示意自己正坐在餐厅进食。
电话里,洪叶萧说:“那就好,以后都要这么乖。”
“嗯。”他点头。
待到中午,洪叶萧看了眼中饭时间,一边翻阅文件,一边拨通了家里谢义柔的电话。
那边“叮叮”又敲两下,谢义柔说他正吃孙妈做的午餐。
她让他打开视频,饭碗吃了小半,果真如此。
她不忘提醒:“护心药记得吃。”
谢义柔拿过桌边的药瓶,晃出响给她听,“我都备着,饭后半小时就吃。”
她放下心来,聊过几句,遂挂了电话。
下午时,办公室门被敲响,洪叶萧抬头,竟是谢义柔立在门口,手提保温桶。
洪叶萧步过去,反锁上门,“你怎么来了?也不戴帽子口罩。”
谢义柔朝里走,把保温桶搁在沙发前的几案上,边解围巾,解释道:“今天还好,不冷,我就没戴帽子。”
“那口罩呢?”意思是他这张脸曝露在大众视野里,又长驱直入自己办公室,彼此关系难免惹人猜忌。
谢义柔解围巾的手微滞,“小时候不也经常来,公司不少老员工都认识我,知道我们是邻居,就当我来送东西,不会多想的。”
他把围巾攀在沙发靠背,拧开保温桶,倒出碗桂枣鸡蛋酒酿,表面还搁了层桂花干,热腾腾的酒香,混着浓郁的桂香弥漫开来。
“我给你做的。”说这话时眼眸缀了丝神光,分外出彩。
他在家找孙妈学的,记得小时候洪家饭后会煮这个,不过那时尚小,小孩那碗,酒酿是用红糖水取代的。
洪叶萧每次都把红枣和蛋黄撇他碗里,再趁大人背身不注意,站椅子上,舀一大勺酒酿进碗里,他想说“小孩子不能喝酒”,被她用眼神威胁,不许出声,后来大人见她走路打踉跄,才知她偷喝了大人那碗酒酿。
“我记得,你说煮过的红枣有层皮,很难吃,还有,蛋黄你也不喜欢。”
他说着,用筷子把鸡蛋对半,蛋黄和红枣夹在自己碗里,又把多多的酒酿倒她碗里,推过去给她,末尾把勺递在半空。
洪叶萧想说什么,迟疑一瞬,接过勺,坐在沙发,喝了起来。
“你找谁学的?”她问。
“孙妈。”谢义柔坐在一旁,说。
洪叶萧听后一时没言语。
兀自舀着喝,发觉他只一瞬不瞬盯着自己,“你不喝吗?”
谢义柔摇头,“里面有酒,我等你下班,帮你开车。”
洪叶萧:“不用了,你早点回去吧,在里边待太久叫人生疑。”
说着,帮他把羊毛围巾拣起,欲给他围。
谢义柔背过身去不配合,“不要。”
“我要等你下班。”说罢,连外套也扯下来脱掉,丢在沙发上。
“当时隐婚你也是答应了的。”她搁下围巾,拾起外套。
“结婚第二天就拎着保温桶来我办公室,待到晚上?”捉着他的手,穿过袖洞。
“不要因为婚姻曝光,影响你的事业。”
她一边帮他穿衣系扣,他的泪一边剥蚀她的手背。
末尾系妥围巾,她说:“这个酒酿我喝着很好喝。”
谢义柔撇脸抹泪,哭腔打颤,“好喝我也,再不给你做。”
“是吗?”她弯腰帮他拭泪,“那我就没口福了。”
谢义柔轻哼。
洪叶萧拾起他的右手,在帮他穿衣时就发现的那个被刀划破皮的伤口,估计是处理枣核弄的,在食指侧腹的位置。
她没忘他过去煲汤,打电话给老爷子的历程,语气认真起来:“以后别做了。”
谢义柔霎时抽回手,泪如雨下,“我偏做!”
“我做给爷爷奶奶,邓奶奶叔叔阿姨还有园子里的流浪猫和谢石君吃!”
着急抢白她,一时连称呼都忘了改口。
“单说你爷爷,他就不让你做这些。”她返身去拉开办公桌抽屉,找出块创可贴。
撕了包装,走过来一摁,一转,裹住他那根带伤的食指。
谢义柔一时无从置辩,连嚷疼也忘了,泪眼直直望着她。
好半晌,才拉住她的手问:“萧萧只是心疼我受伤对吗?”
“对吗?“他察觉她站了起身,攥得愈发紧,仰着的视线分外炙热。
洪叶萧坐在他旁边,继续端起那碗有些放凉的酒酿来喝,“嗯”了声,一勺勺喝得很仔细。
最后看见那个锃光的碗底,谢义柔扑过来抱她,泪都蹭在她领口颈窝,庆幸不已,“我就知道,萧萧是心疼我……”
“我就知道。”
“以后我会小心的,我只做给萧萧老婆吃。”
第41章
哭过一番, 谢义柔虽是依依回首,到底离开了办公室,回家去了。
洪叶萧傍晌还得出去和一个火化机的大客户应酬, 才刚喝过酒酿, 因此助理开车,送她去订好的酒店包厢。
回程时, 她又喝不少,有些头昏脑胀的。
窗开了缝, 吹着冷风,外边夜景如明珠连串, 她看得心里舒畅,毕竟刚谈成一个大单。
车载广播电台里, 正在播送一条天气预报:
“目前台风‘玛莉安’即将进入我市东郊,预计将以每小时二十公里的速度向西北移动, 预计凌晨左右, 我市大范围将出现强降雨及八级阵风。”
“温馨提示您:今夜台风天气, 请广大市民减少户外活动, 居家为上。”
台风过境, 早有新闻, 因此位于东郊的福延陵,员工都让提早下班了,洪叶萧这趟回家,也是坐的出租。
只是,上了西珑湾, 推门一片漆黑, 感应灯渐次映亮,墙上时针指向九点。
她以为谢义柔睡熟了, 并未起疑,先去洗了个澡。
然而推开主卧,里面犹然不见光亮,被窝空空荡荡。
她忙去找搁在衣帽间的手机,正巧弹出谢义柔的来电。
接通后,她尚不及问他行踪,那边呼喇喇的风声,像抽鞭似的。
谢义柔的嗓音像是被风吹得飘渺无依:“萧萧,你怎么还不下班……”
*
洪叶萧喝过酒,没法开车,然而这个点又打不到出租车来台风正盛的东郊。
她是先从市中心坐出租到外环,再坐一辆只能在外环行驶的十八轮的挂车去东郊,这挂车厢上运了几十吨的货,能抗台风。
从车上下来时,冷风把衣服呼啸得像纸片一样,飒飒作响。
半空纷飞着枯叶,路边的树枝发出毕剥的裂声。
借着路灯的光亮,她走过去。
一把扯过那个抱坐在公司门头雨棚下,被风吹得蜷紧荏躯的人。
刷开公司门禁,揿亮大堂的灯,直上三楼,过程一语不发。
包括摔上门、开暖气、去内间休息室的浴室放热水,出来把自己那件裹在睡衣外的呢子大衣脱了,扔在沙发上。
身影的来回走动始终沉默着,唯独卷起阵风。
那风比外面的还要萧杀,谢义柔伫在原地,被忽略,近身去抱她,
“萧萧你别生气,这次我戴了口罩和帽子。”
“我想来接你下班。”
然而头还没侧枕上她肩膀,被洪叶萧推开他,摘掉他的帽和口罩,露出张冻得通红的脸来。
她指着浴室,“去泡个热水澡。”
谢义柔怯敛眸光,一步三回头去了浴室。
只是洪叶萧并不看他,转身又去泡感冒药了。
待他洗完出来,洪叶萧正在理床,他尚不及张口,她错身进了浴室,撂下句:“把床头的药喝了。”
淅沥的水声传出,谢义柔望了眼那黑褐色的药,心理建设好一阵,直到听见水声关停,才捏着鼻喝完,丢下杯跑去卫生间漱口。
再出来时,洪叶萧已然靠坐在休息室的大床上。
谢义柔穿了身黑绸睡袍,才刚泡过热水澡,浑身热融,从另侧上床。
讨好似的趋附进她怀里,先环抱住肩,底下又跨坐了上去。
“谁让你上来的,下去。”洪叶萧淡声驱赶。
谢义柔抱得愈紧,腮颊馨香地贴在她颈窝,摇头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