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洪叶萧拦住去路时,仿佛被刺扎疼了,一味要逃离她,被抱住时仍在挣扎,“我要回家,放我回家……”
“我没那么多功夫照顾病人。”洪叶萧吻了他泪湿的唇瓣,堵住他的大呼小叫。
“唔唔……”
“不要你照顾唔……”
挣动中,从外听,门板似被敲撞数下。
直到壳哒一声,反锁后,窸窸窣窣,外套毛衣一类的遗留在门口地板。
暖气充裕的休息室内,床畔覆落下两道亲吻的身影,吻得津液咕唧作响。
亲得太久,乍一分开时,谢义柔啊了声叹,隔着衣料在她肩胛狠狠咬了口,却什么话也不再说。
洪叶萧虽吃痛,却也并无反应,捞抱起他,被子一掀,盖住彼此。
休息室隐隐传出被闷的急遽脆响,谁被惨重扇打的巴掌声,接连的啪啪啪啪,除此之外,再无别音。
连原先要回家的泣哭也不再有,异常沉默。
雪簌簌飘落,在窗檐下堆出一道白。
门内透出声骂:“靠,你要把嘴唇咬烂是不是?”
洪叶萧边轧,咫尺之隔,谢义柔偏歪着脸并不看她,哪怕她感觉肚上已经全是。
若反手掀了去看,大概是一缕一缕的雪在滑落,融成沫子。
洪叶萧掰了他的脸,把食指扼进他已经咬出痕的唇瓣里。
谢义柔便咬她,唔唔呃呃把指根咬出牙印。
“咬啊。”洪叶萧越是发狠扇打出连音。
窗外,雪下得疯狂,一时分不清是谁在折磨谁,直到谢义柔尝到血腥味,他才把她破皮的指头吐出来,大哭起来。
“呜呜啊、啊……”
第46章
傍晌, 天色暗蓝,连绵着无尽雪色。
洪叶萧从办公椅抬身,推开休息室门, 谢义柔不知何时坐起来的, 偏首望着窗外的暮霭。
身子浴在霭蓝的光线里,咬痕布在白肤上, 足见下午那次的激烈。
洪叶萧衣裳齐整,拣起床尾的一件白底衫, 给他穿上,再是鹅绒外套, 裤,外裤。
或把手臂牵起, 或捉住他脚踝穿进去,或抱在怀里抬一下才能提上, 整个过程他任凭摆布, 不置一语。
洪叶萧替他穿妥后, 才说:“今天冬至, 老宅等我们回去过节。”
今年俩家并一家, 在谢家过节, 电话已经打来催了。
虽然她觉得彼此这样的状态回去,也是徒添麻烦。
但上周因谢义柔心肌炎住院已然没现身,冬至再不回,谢家定要上门讯问。
话毕,见他坐在床畔仍是撇了脸, 没有起身的意思, 便施手扯了一下,意图抱离这张床。
谢义柔陡一下挣脱她的触碰, 抬步往外走了。
洪叶萧也便捞了外套和车钥匙,拎起那保温桶,随后出了办公室。
回程是开的她车,雪天行车,开得比较慢。
车厢鸦雀无闻,直到电话响起,是章老太太打来的,她也没戴耳机,径直点了接听。
手机连了车厢蓝牙,老太太的蔼声散开来:“萧萧,到哪儿了呀?”
“开了一半了。”她应道。
老太太哎声说好,“下雪天别开快车,安全第一。”
那头有谁在搡老太太,捺声提醒她“柔柔,问柔柔”之类的话。
老太太这便问:“柔柔在你车上同你一道吗?”
“嗯,在的,他也能听见。”洪叶萧回。
车厢里登时传响老爷子万般稀罕的话音:“柔柔?是爷爷,怎么也不说话,小乖不理爷爷啦?”
“小乖?”满溢的疼爱。
副驾垂首沉默的谢义柔眼眶不禁蓄泪,压制不住的抽泣泄了声。
耳力灵利的老爷子顿问:“怎么了?怎么哭了?”
“谁欺负你了?”末尾这句意有所指,被老太太啧了声。
洪叶萧安静开着车。
谢义柔指背揩泪,“没谁。”
话如此,却抽噎更重,“说了不要叫我小乖。”
“好好好,爷爷不叫了,爷爷太想柔柔给忘了。”
小乖是小不点时老人家会叫的,类似乳名,哪怕谢义柔泪做的,爱哭难哄,在谢家二老眼里,他也是最乖最可人的。
只是大些谢义柔就不让叫了,要叫他名字,小乖毕竟听着太稚气。
“就是这个才哭的。”谢义柔揩泪抽声。
确实是小乖叫完方听见抽噎,老爷子立省道:“那怪爷爷,罚爷爷晚上多喝一杯。”
“少喝酒。”谢义柔反而不让。
这话平日是老伴在他耳边念起茧子的,他向来左耳进右耳出。
现今被孙儿学舌了去,老爷子一下打了个大哈哈,“好好,爷爷都听柔柔的。”
老太太接口道:“我看你藏酒室的钥匙,就该给柔柔保管才制得住你。”
“嗯,给我保管。”谢义柔遂道。
老爷子哪能不愿,反笑得更开心。
依依不舍的才在那边挂了电话,说等他回家聚。
末尾嘱托洪叶萧:“开车注意安全。”
洪叶萧:“嗯,您放心。”
车厢重归于寂,电话断了后,谢义柔的泪反而歇止了。
偶尔路过一段减速带,搁在后座的那个保温桶,梨子水倒空了的桶,哐当当响。
听在耳里,洪叶萧瞥了他一眼,
“你在办公室门口撞见程雪意。”
“刚好是我让他来把东西拿回去。”
“他现在在公司遗体处理部实习,我和他,也是今天才见。”
车子驶入灯笼街,物穰人稠的,仿佛也给车厢一种气氛流动的错觉。
实际谢义柔盯着侧窗的景,无甚反应。
洪叶萧止话,泊停了车,二人前后脚进谢家院子。
然而临进客厅时,谢义柔却立在廊檐下。
待她微惑随之驻步时,把手塞进她手心,
“我不想让爷爷奶奶担心。”他说。
“既然这样,”洪叶萧把颈间项链扯下来,戒子捋了,往指间一戴。
复又对他照做,“戴上这个更真。”她道。
谢义柔淡垂着她替他套戒指的动作,讽嗤了声,音很轻。
洪叶萧捏着戒圈,听得仔细,微滞了下,依旧套嵌上。
厅门一响,保姆开门后,聊着天的赖英妹回过头,第一个打趣:“瞧他们,都进门了手还牵着呢。”
客厅众人的视线落在彼此牵着的手上。
那厢在厨房亲自下厨的老爷子,闻声正出来拉着孙儿又怜又爱,低声问些什么。
不外乎是冷不冷、饿不饿、心脏有没有不舒服之类的,谢义柔摇头应他。
手依旧牵着,似是最好的证明,由老爷子扫了眼指间对戒。
用餐时,互相也给对方搛菜,俨然一对新婚燕尔的恩爱夫妻。
然而只有彼此知道,他们连一个眼神交汇也没有。
饭毕,一个被老爷子拉去书房聊天;一个起身朝外去透气。
“呦,祖孙俩说什么悄悄话呢。”赖英妹酒后微醺,那张嘴也一刻也不得闲。
老爷子向来不稀得应她,领孙儿走了。
坐吃茶的邓书丽咳声示警儿媳妇,赖英妹想冲女儿撇撇嘴,发觉女儿也不在座位。
*
廊下,稠紫的夜幕,屋子通明的灯映着,隐隐能见白雪。
洪叶萧点了支烟抽,旁边门口续出来一道身影,身形微顿,大约没料到檐下已然有人。
高大的身影隔着一定距离,同样面对夜幕,点了颗烟。
细风一吹,青白的烟雾似纠缠在一处。
谢石君从那片青烟里撇开视线,落在远处一抔雪上,说:“闹矛盾了?”
洪叶萧侧头,“我们演得这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