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鼻翼翕动,过了几秒才勉强缓和下来,“那你们跟我来。”
路屿回头喊了一声闻君溪,对方却蹲在不远处,紧盯着灵体扫描仪的波动图,头也不抬地道:“波形有点异常,我得再确认下。”
于是路屿和郑瑜只好先行跟着男人前行,那人走在最前头,背影在阳光下拉出一段佝偻的影子,朝着空地更深处的集装箱,不知为什么,那个背影让路屿联想到蹒跚爬回巢穴的兽类。
余光里忽然出现了光点,路屿弯腰,捡起草丛里闪闪发光的东西,一个烧得焦黑、边缘翘起的皮质卡套,残余的部分还能看出原本是粉色,印着卡通小狗。
【NPC魔法师模拟器:获得烧焦的卡套×1】
卡套兑换出了15金币。
路屿不禁回头望向不远处的垃圾堆,似乎能捡到更多的小垃圾。
老栗追风注意到了路屿地动作,停下了脚步。
路屿若无其事地跟了上去,语气随意地问道:“你一个人住这个地方?”
这一片区域虽近陇溪镇,却异常偏僻,没有主路,四周尽是乱堆的废料与垃圾,空气中弥漫着腐烂味和金属腥味,不像有人常住,更像某种弃置地。
“我跟我哥住。”
“你哥就在这里?”路屿忍不住望着集装箱,此时他们已经绕到侧面,那一整面铁皮墙没有窗,像个封闭的铁棺。
“在啊,他腿脚不太好,不常出来,你们既然不愿意做客,那就算喽。”男人语气一拐,话锋突然变得阴阳怪气,“你们城里人都是这种德行,嫌脏嫌乱,嫌我们住得不像人,以为谁都能住得起城里的大房子?我们这些人,就该被你们看不起是吧?”
男人语速渐快,声音越说越高,仿佛要发泄积压已久的怨念。
路屿注意到他额头上的汗珠,和被晒得黝黑皮肤微微颤抖。
“我们没有恶意。”郑瑜说。
只是这次平静的话语却没能让男人冷静下来,他怨毒地盯着郑瑜,浑浊的眼神十分骇人:“你这样的小白脸,骗起女人很容易吧?同时玩两个女的是不是爽死了?”
恶意扑面而来,气氛骤然凝固,但下一刻,男人却突然换了张脸,嘴角一咧,笑眯眯道:“开玩笑的,别紧张嘛,唉,我这人年纪大了,嘴贫,喜欢逗你们年轻人玩。”
路屿心脏砰砰跳了起来,这个男人不太正常。
果然网上精神错乱的人比较多,实在不该随意相信陌生人,这症状也可能是被诅咒催生的,诱发迫害妄想症。
路屿飞快地思索了一下,又抬头看了眼郑瑜,他在用眼神示意自己明白。
他也觉得这个男人有问题?
老栗追风背对着他们往前走,吹着口哨,看起来心情很好,不一会儿,他停下了脚步。
“到了,就这里。”
他让开了身子,手一挥,示意地上的石头,它静静地立在光秃秃的地面上。
确实是一块外表怪异、千疮百孔的石头,实物比照片里更让人密恐爆发,暗红色的液体在表面干涸。
然而石头并没有发光。
这只是块普通的、有些丑陋的石头而已,路屿蹲下身,凑近闻了一下,刺鼻化学气味还没有完全散去,红色的液体根本就是油漆。
路屿回过头,与此同时,一个如熊般高壮的男人悄无声息地出现,手中握着锈迹斑斑的撬棍,高高举起,朝郑瑜的后脑砸去。
然而影子暴露了异样,郑瑜身形一闪,撬棍从耳边呼啸掠过,带出风的沉响,重重砸在他刚刚站立的位置。
砰!
男人没料到会落空,趔趄着扑了上来,郑瑜顺势反身一记肘击,砸在他的胸口。
那壮汉像是被锤子砸中,连喘息都来不及,就被撞得连连后退,郑瑜夺走了撬棍,在手上掂了掂。
“别动!不然我捅死她!”
老栗追风的声音陡然炸响,他不知何时摸出一把匕首,刀尖直指路屿,眼神暴戾。
路屿脸色很难看:“你往石头上涂油漆,就是为了骗我们过来?”
“不然呢!”
那条私信写得挺像回事,大概率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偏僻的地点,又没有监控,实在是个好处理的地方,堆积如山的垃圾里说不定就藏有其他受害人的物品。
路屿心情复杂,说好的治安良好社区呢,头一次见网友就遇到这事,到底是什么该死的概率。
老栗追风大笑起来:“蠢货,让你们这些大学生随便相信别人!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所以真的没有诅咒吧……”路屿叹了口气,明明是最符合手册里诅咒的描述,却被第一个排除了。
“什么诅咒?”男人愣了一下。
路屿用力摁住了他的手腕,在他试图挣扎时,透明虚幻、闪着蓝光的奥术之手凭空浮现,狠狠扇在他的头侧。
男人什么都没看清,就被一掌扇翻,身体横飞出去摔在地上,匕首也甩落在旁。
郑瑜正用撬棍卡着那雄壮男子的脖子,将他压在集装箱的铁皮墙上,男子面部涨得通红,看起来快要窒息。
路屿捡起匕首,递了过去,“你拿着这个。”
“谢谢老板。”郑瑜接过,朝她眨了下眼。
谁知这声称呼引起了老栗追风的误解,他眼睛顿时瞪圆,大叫了起来:“你们不是学生?!你们是故意找上门来的?!”
路屿上前就踹了一脚:“安静。”
说完她骤然想起自己遗漏掉的事——怪不得有点心神不宁,她把闻君溪忘了。
“你在这儿看着他们。”路屿飞快地交代一句,随即转身就跑,绕出集装箱后,前方却空荡荡的,连闻君溪的影子都没看到。
她正要冲进屋里查看,却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咚”的一声沉响,伴随着车身轻微晃动。
是面包车。
路屿毫不犹豫地瞬移到车旁,只见一个男人正把闻君溪往车里塞,她被反绑着,嘴上还塞了布,动作激烈间鞋都掉了一只。
路屿再次召唤出奥术之手,猛地揪住男人后领,将他像拎破布一样从车里扯出来,重重摔在地上。
在他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的时候,路屿拔出光明手电筒,对着他的脸就照了下去。
“啊——”
白光炽烈,像在焚烧他整个视网膜,他在地上翻滚着惨叫出声。
路屿探头看了眼车厢内,只有闻君溪一人。
她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除了受到惊吓,眼泪簌簌往下掉。
路屿飞快解开束缚,刚想安慰几句,闻君溪嚎啕大哭:“我做了半个月的灵体扫描仪!你们怎么赔我!你们快赔!”
她推开路屿,扑到男人身上拳打脚踢,一边尖叫着“快赔我”,指甲把对方的脸挠花了,路屿被那癫狂的状态吓了一跳。
路屿这才注意到,闻君溪的包散落在车旁,电路板像破碎的蛋壳般散落,探测头被踩成了两段,平板也彻底变形。
贝尔哈文灵异社第一次课外实践活动就这样以失败告终,伴随着严重的财产损失。
路屿给王静打了电话,告知对方这里的情况。
在确认所有绑架者都被制服后,路屿踏入集装箱内部。
和她想象中一样热得像蒸笼,充斥着汗馊和烟油味,整个空间一目了然,没有能藏匿的地方,唯一的“家具”就是地上铺着泛黄的床褥。
果然老栗追风说的请他们喝茶只是个幌子,这屋子明显不像是能招待客人的模样,路屿也没看到任何杯具。
墙角放着几只工具箱,路屿打开箱子,里面有刀、斧子、胶带和尼龙绳,绳子上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过了大约十分钟,陇溪镇的警察赶到了。
闻君溪抱着自己的包,呆呆地坐在路屿车后座,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半死不活的状态,警察的重点问话对象成了路屿和郑瑜。
对此他们只说是社团活动不幸遇上了绑架犯,而在床垫下,警察搜出一叠公民卡,全是登记失踪的年轻人,地域分布之广,不止限于贝林,几乎能确认是一起跨地区的重大刑事案件。
一个多小时后,贝林市警察局派出的三辆警车抵达了现场,十多名警员开始搜索周围垃圾堆,王静也在其中。
路屿没机会和她搭上话,只得匆匆发消息,让她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魏家人,免得他们担心。
一行人之后又被带去陇溪镇警局做笔录,还接受了一顿安全t教育,除了作为留学生的郑瑜,路屿和闻君溪都被通知了家长。
路一路二很快赶到,闻君溪一家更是阵仗惊人,不仅父母来了,连哥哥和姐姐也到场。
闻君溪母亲是维科理工物理学院的教授,父亲是汶涂邦总检察长,从某个重要会议上匆匆赶来,虽然一家人来得整整齐齐,但所有人绷着脸,表情严肃,压迫感倍增。
连警局局长都流着汗,为她辩解“孩子贪玩在所难免”。
闻君溪母亲面无表情,只说了一句:“今晚回家。”
在一家人虎视眈眈下,闻君溪连行李都没收,直接像个鹌鹑被拎上了车,最后还依依不舍扒着车窗,求救般的望着路屿。
路屿原本还想说两句,但被路二扯住。
对此,路屿只能丢给闻君溪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第112章
回到路家小院后, 路二又追问他们出门做了什么。路屿只是简单地概括了一下,说是见网友被骗,好在没出什么事。
警方并未透露案情细节, 路一路二也不知晓三个嫌疑人、十几名受害者以及贝林大批警力的投入, 便把这当成了一次普通的意外遭遇。路二只是严厉告诫他们不能再轻信陌生人见面,之后草草揭过。
第二天一早,闻家派人上门收拾闻君溪的房间, 顺带将露可一并带走, 来者不是昨日见到的闻君溪的家人,路屿小心翼翼地问领头人闻君溪状况如何。
那人平静无波地回答说:“闻小姐正在禁闭反省。”
路屿汗颜,这群人虽看不出与闻家有直接血缘关系, 却如莫名得到了他们的某些真传,气质仿佛复制粘贴。
让她幻视前一晚接受整个闻家审视的目光, 仿佛她是什么把带着闻君溪不务正业的黄毛。
直到这群人带着闻君溪的行李离开,路屿才松了口气。
还剩两条未调查的私信, 路屿回想了一下福利院地震和人面蛇, 不明地震有新闻为依据,而人面蛇的私信心理描写过多,十分不靠谱,路屿偏向于那是个故弄玄虚的写手帖。
路屿上网搜了一些关键词,“人面蛇”“连山人面蛇”“连山蛇怪”, 却毫无头绪, 唯一相关的是一条“连山村民被蛇咬中毒”的旧闻, 她不禁怀疑,即使对方不是骗子,那所谓的“人脸”,会不会只是神经毒素导致的幻觉?
思来想去, 她决定先将这条私信排除。
闻君溪和福利院的小影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尽管昨天突发事件频出,加上漫长的笔录过程,令她身心俱疲,但路屿还是打起精神,找上郑瑜,谈起了福利院的事。
说着说着,路屿忽然感觉不对劲,停了下来。
郑瑜奇怪道:“怎么了?”
“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