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前对嫁人为妻的生活很满意,可当祁聿出了车祸,她发现她也不是那么满意,后来嫁给祁常隆,林芸心底愈发觉得失落。如果她的丈夫不是一个顶好的、完美的人,她会害怕别人的目光,但父亲对她说她已经没有挑剔的资本。
“阿聿,我记得你以前就喜欢来这里歇歇……”
祁聿没有回答,他都躲到这儿了,也没人给他一个清静,最近几日调查跟进他很繁忙,真没心思再去应对家长里短。
“这次的事我对不起你,你骂我吧,打我也行!不要不说话。”林芸将他不理睬,上去扯他的手臂。
祁聿即刻收回手,蹙眉看向她:“你今天是犯什么病?”
莫名其妙的,突然来这么句话。
林芸突然跌坐在石阶上,捂着肚子:“我肚子疼,我肚子好……痛,叫我爸来……”
祁聿见她头上冷汗,立刻给祁常隆打了电话。
在车子上,林择友反复问林芸怎么回事,林芸疼得说不出话,闭上了眼睛。
吃了顿饭,莫名其妙的林芸进医院了,林择友若有若无地看向祁聿,言语之下的意思都是暗示祁聿私下说了不好的话刺激了林芸。
祁常隆以为医生看过,拿点药就没事了,结果人送进去后,主治医生直接来了句滑胎、孩子保不住,要立马做手术帮孕妇清宫。
林择友上前就是质问祁聿:“她是不是摔倒了替你遮掩,不然怎么会坐在地上?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会流产?”
祁聿抬起薄薄的眼皮,不为所动:“质疑我,不如让林芸自己说。”
一盆脏水,还得看那女人怎么泼。
祁常隆知道这个孩子确定保不住后,脸彻底黑了下来,他浮想翩翩,林芸从前是不是喜欢自己儿子,两人是不是表面淡漠私下谈过。
越想越觉得头上一片绿。
他最难以忍受的就是旧情难断和背叛。
祁常隆单独叫祁聿过去说话,质问道:“你们吵什么了?”
“您问我,我也不知道。”
“那是我的妻子,你是我的儿子,我只叫你来已经是给足你面子,你连这点事都不肯如实跟我说?”
祁聿抬头看向他:“我不知道能说什么,我和林芸没有旧情,不过三句话的时间能有什么矛盾。您在送她来医院时不问缘由,现在光问我,您是在质疑什么?质疑林芸背叛了你?”
这句话直接戳中了祁常隆的痛处,两手压在祁聿轮椅的扶手上:“她是你妈,你是越长大翅膀越硬,什么混帐话都能说得出口。”
祁聿皱起眉头:“若是你回回娶个年轻的女人都要让我认妈,那我确实没有脸敢认,我快三十了,也不是星星那样十几岁的年纪。”
“你要是喜欢她,订婚几年早干嘛去了,我犯不着娶她!”
“您和林芸好上的时候,你儿子还被蒙在鼓里,父亲现在在这里大义凛然,怎么没有想过当初不知情的我。父亲结婚的时候,可考虑到我出场就是一个笑话?”
祁常隆一巴掌扇了过去,双目通红,说的话也没了逻辑,只是撑着一个长辈的威风和尊严。
“婚礼你不参加,人你也不叫一声,现在你继母躺在手术室,你是一点不知道悔改。”
祁聿碰了下余热的脸,目光冷冷地看向他。祁星跑了过来,一把推开祁常隆的手:“你动手做什么?”
“您好意思让我们认妈,我们都不好意思叫这一声,你还记得她是我哥的未婚妻吗?你还记得这是你和林家强制定下的婚约吗?我哥做错了什么,错在他成了你俩偷情找刺激的玩物,对不起我妈,那你还对不起我哥!”祁星向来敢闯敢说,引得清洁工频频回头。
“我对不起你妈?你妈跟我分居,带着你哥到南城去头也没回,连个理由都没告诉我。这么多年了,我都想不明白,除了她在外面有人,究竟有什么值得她不回家?”
祁常隆看向祁聿,哑着声:“你带回来那个是怎么回事?我还没问你,是不是你妈和情夫的贱种,你告诉我!”
他越来越激动,双手揪住祁聿的衣领口。
祁星想让他松手,可他的力气怎么比得上祁常隆,憋得脸涨红后不受控制地咳嗽,最后松开了手直接跪到了地上,咳出一口血来。
祁聿慌了神,伸手想去接住祁星,却没抓住人。
“小星!”
“儿子!儿子你怎么了?”
祁常隆松开手,理智瞬间恢复,他单膝跪在地上拍着祁星的后背,看着地上一滩血,神情逐渐变得惶恐起来。
几个医生护士瞬间围了上来,祁聿被排在人群之外,他捂着胸口,眉眼阴霾地看着祁常隆。
另一边,林芸做完手术被推到了病房,这个孩子终于顺理成章地拿掉了,她心里松了口气。不过她醒来看了下四周,没有人在,都去哪了?
祁聿第一个推门进来,他倒是要问清楚她想做什么。
“现在我弟弟也躺在病房里,既然你好生生地出来了,说说今天搞这一出的理由,”祁聿的目光下移到林云的肚子,“要是让我不满意,我就让你今日的痛苦再多几次。”
林芸是知道他有多在乎祁星的,她愁苦着脸,想起林择友嘱咐的什么也别说,只好沉默。
祁聿毫无情感地扫视她的脸,从眉毛到嘴唇,她似乎一点也不打算说。他伸手拔了插进输液瓶的针头,任由空气流进去。
林芸吓得手捏紧血液瞬间回流,可那药水越输越快,空气顺着管道步步往下,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她术后疼痛到不能动弹,只能用眼睛干流眼泪。
“阿聿,阿聿你对我还是有一丝真情的对不对?我不想这样做的,但是祁承他威胁我堕掉这个孩子,我没有办法,我错了我错了——”
“只有你能帮我,我求求你,就当是我们吵架闹情绪好不好,不要告诉你父亲事实。”
“真情,我也不知道你从哪里感受到的错觉。你对我不义,还要我给你留一分仁慈?”祁聿不为所动。
管道的液体流到底了,林芸看到惊惶大叫起来:“我要死了!我要死了!爸——”
林择友挣脱保镖的桎梏冲进来,拔了女儿手上的输液管。
“祁聿,你不要太过分!你这是杀人!”林择友指着他的鼻子。
“搅浑水的时候你们怎么没想过今天的下场,贪心不足蛇吞象,既然这么喜欢祁家的权势,以后你务必和我父亲万事共进退、同生共死。”祁聿阴恻恻道。
林芸靠着林择友,身子不住颤抖,祁常隆比她大那么多岁,怎么同生共死?
她眼泪成串地落下。
祁聿收复好情绪,回到弟弟的病房,祁常隆坐在祁星病床边上,两父子对望一阵无言。
“我要带小星回家。”
医生已经诊断是小问题,后续给祁星上了心跳监护,观察一下他的心脏有无问题,现在已经可以回去了。
“聿儿,刚刚是我太过担心芸儿,口不择言才……”
“父亲既然担心,就去看林小姐,流产伤身,顺便去问问你最关心的问题。”
“今天是我冲动了,但是在我心里没人比你们重要,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和明悦当初有太多没说清的误会,所以才……”
祁星拔掉身上的电极贴,坐起来穿鞋,祁聿帮弟弟整理好衣服,看着祁常隆布满鱼尾纹的眼睛,突然道:“母亲二十岁就嫁给了你,舍下在法国爱她如珍宝的父母,如果你们分居真的是因为她背叛了你,她为何还愿意生下小星。”
“何况小白和小星仅有三个月的年龄差距,父亲说话之前,没想过母亲在九泉下也会心寒吗?你们之间不是误会,是你不够爱她,母亲早知道了。”
“我……我……”祁常隆撑着额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祁聿并不是想看见父亲的忏悔,他只是不能容忍任何人侮辱容明悦,所以一定要争个是非黑白,让祁常隆看见自己的自私。
黄叔开车回庄园,一路上祁星精神不好,靠着祁聿休息。
祁聿看了眼国际通话,没有办法接下了。
“喂,暮尘。”
“找个时间来趟挪威,很重要,但不能是现在。”
“什么时候?”祁聿提起了精神。
祁星被吵到,在他肩膀上蹭了蹭,闭眼皱着眉头,祁聿伸手摸了摸弟弟的头,轻轻捂住他的耳朵。
“年底,教授手里有李国华未被调查的邮件内容,但除了见到你他说不会再多透露,晚点我把他邮箱抄送给你。”
祁聿面色愈加严肃,想到祁承频频恶心人的伎俩,他低头单手给徐彦发了条消息。
徐彦比他先一步到庄园,祁聿下车时他已经等在门口了,眉间藏着几分焦灼,而祁聿今天几次上下车挪动,大腿和股骨又泛起阴痛来,他硬是忍了下来,哄着祁星去房间里睡觉,然后带着徐彦上书房去。
祁聿从密码柜里抽出陈年的秘密文档,递给徐彦,同时抽了张信纸亲手写信,并在结尾印下了名下投资企业的个人公章。
“把研究组相关的证据单独摘录出来,抄送给……部门,既然调查手段有限,那就交给方便的人做,把这封信也带着。”祁聿低声说了个名字。
徐彦亲眼看到他的手写举报信,瞪大了眼睛:“不是,那祁家怎么办!这种事可是上下三代都查,你也躲不过的,你你你……”
他没想到祁聿那么疯,举报就算了,还要实名手写举报信,偌大的家族怎么可能没有一点阴私,如果因为此事被牵扯出其他违法犯罪的事迹,祁家财产被抄没都是小事,万一不小心把给他爸、他爷爷全给送进去了怎么办……
祁聿点了根烟,靠着微弱的火芯烘干纸张上的墨水,随后他塞进嘴里抽了一口,靠着椅背上如释重负躺下,在母亲离世后他第一次感觉到心情畅快。
脑中走马灯花闪过一幕幕场景,母亲靠在副驾驶椅子上流血的脸庞,被救后陡然爆炸、热浪冲天的迈巴赫,弟弟在母亲灵堂倏然倒下的身影,父亲为了林芸恼羞成怒下的巴掌……
“怕什么,反正最后都得走到这一步……”
祁聿看着细细燃烧的烟头,像是枪里蓄势待发的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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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快啦快啦,未成年篇还有一点点剧情就时间大法![垂耳兔头]
第38章 伤口 舔舐
两儿子走了, 祁常隆也不知道自己活到这个年纪,老的不看重,小的不敬爱, 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错。
他去到林芸的病房,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孩子,她哭红了两只眼睛,林择友坐在旁边安慰闺女。
“好端端的, 怎么会滑胎, 祁聿推你了?”祁常隆问道。
林芸看了眼父亲,又看向自己的丈夫摇了摇头:“是我自己单方面对祁聿有些气,想着他连一声称呼都不肯改,一家人像外人一样。不小心退了一步被石阶绊倒了, 他又不是方便的人,帮不了我, 别怪他……”
祁常隆有些怪她的粗心大意:“他年纪比你大, 这件事就不要勉强了,你自己想开点。孕中期你自己不细心,偏要在外面站着聊天, 在自己家里还能绊倒,你能怪谁?”
林芸见他也信了,也没有那么怪她,心里终于落下一半。但是不知道祁聿以后会不会突然出尔反尔,她爸爸又以她的名义在短信里言辞恳切地写下了祁承说的那些话,事无巨细, 只盼着他转移矛盾,两兄弟自己斗去。
她转头看了眼林择友,面色苍白露出一个笑容, 还好有父亲在。
徐彦走后,祁聿才来得及低头看一眼手机,看到林芸发来的微信,洋洋洒洒几千字,还有点文化,不像是出自她本人之手,倒像是林择友的手笔。
写到最后,不过是挑拨他与祁承的关系,好让他忘了这些“小恩怨”。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祁聿心情不佳,一目十行看过去的,等意识到其中某句话的意思,他又划着屏幕细细看下去。
林芸的话中,祁承认为他母亲是因为“容明悦”而死,因为父亲想要另取新妻逼得发妻母女双亡,还是祁常隆亲手所为。
这是哪来的消息,当年祁承年仅五岁他有记忆?他怎么确定这是真相?
如果是因为这儿出事故,祁承才不折手段要报复他们,他怎么独独敢对他母亲下手,对真正的刽子手父亲阿谀讨好、承欢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