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惆怅地应:“你看,得罪了这种人,就给你搞个措手不及。最近还得抽空再找住处去,现在这时间,也不知道好不好找。”
江鹭哼一声,“不租就不租,谁稀得住她这破房子。你也别找了,搬我那儿去,一个月租金还省下了。”
宋魁意外看她,“说啥呢,我搬你那儿?”
“怎么了?你不情愿?”
这件事情上,宋魁的确比她犹豫,也想得比她更深一层。
不是不想和她生活在一起,但同居意味着将自己的生活习惯全然暴露在对方面前。家务卫生上他本就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如果赶上工作忙,更不可能兼顾得了。她又有洁癖,能习惯跟他这样的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吗?他当然可以为了她改变,但短期内习惯不了,发生碰撞摩擦是必然的,她能适应吗?会不会很快厌倦、嫌恶自己?
他严肃问:“同居是个很重大的事情,你确定你认真考虑过?”
“考虑过啊,早都考虑过。既然要结婚,早晚都要生活在一起的,提前习惯一下有什么不好?”
“你想好了?我真搬过去了,你可就彻底没什么隐私可言了。以前跟我闹点小脾气,还能躲回小窝里独处一下,等冷静了再选择要不要面对我,想不想见我。同居以后要是再闹矛盾,那就真的必须得直面对方、一点回避的物理空间都没有了。到时你要是生气不想见我,是准备赶我到大街上,还是让我睡沙发呢?”
江鹭嗤他:“谁会赶你到大街上?再说,就不能不闹矛盾、不惹我生气啊?”
“我肯定会尽量退让、不惹你生气。但只要是一起生活了,各种矛盾肯定也会接踵而至,我再怎么尽力也不可能完全了解你的习惯、完全不触及到你的雷区。两个生活习惯完全不一样的人,忽然要接纳对方的习惯,这个过程肯定会有些痛苦、也要磨合很久。”
江鹭早就跟唐静瑶取过经,对这些都有心里预期。只不过她也不确定真正到了磨合的阶段,痛苦的程度会有多少,矛盾会爆发得多激烈。他们之间的爱究竟抵不抵得住这种冲击和消磨,也有待试炼。
但她爱他,愿意为了他尝试,也不想到了这个阶段还回避,所以还是坚持:“遇到问题解决、面对不就好了。既然总要经历这个阶段的,那当然越早越好。”
宋魁心里叹,她这个年纪,在有些事上的想法还是有些幼稚、简单。同居当然不是越早越好,他父母感情那么好,父亲几乎是处处迁就母亲,老两口生活在一起一辈子了,但到现在偶尔还会因为生活习惯、卫生习惯之类的琐碎拌嘴,何况他们这样刚在一起还不到一年的情侣?
但看她一脸认真和期待,他也不舍再泼冷水,只得揉揉她头:“别急着答复我,你再好好想想。房子我也找着,要是真找不上合适的,你也确定你真的考虑好了,我再搬过去。”
第0095章
江鹭暂时答应下来。虽然嘴上是答应了,但其实早就打定主意要让他搬过来。一来省钱,二来也心疼他忙碌,两个人住在一起互相照应,她厨艺不好,他可以负责做饭,她也能在他生活起居上多照顾些,省得每回见他都胡子拉碴、衣服皱巴,出租房也总是脏乱,她还得跑过去替他收拾。
后边再陪他看房,她都是挑挑拣拣,这里嫌弃那里不满意。一个周末,连着看了五六套房,其中不乏还不错的,但她一个都没看上。
宋魁就知道她大概是心意已定了。
晚上回到出租屋,吃饭的时候,问她:“今天下午白桦林小区那套房,我其实觉得还不错。租金、小区环境、位置都合适。不然就这个吧,你看呢?”
“不好,那房子装修太旧了,而且卧室我真的很不喜欢。床旧不说,墙面贴墙纸,最容易藏污纳垢,还有好多地方都返潮发霉了。”
“主要是我住嘛,凑合凑合得了。”
江鹭瞪他,反驳道:“怎么叫主要是你住?现在我来你这儿还少了?再说,干嘛要我凑合?要让我凑合我以后就再不来了。”
“别啊,怎么就不来了。”宋魁赶紧纠正,哄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意思是别的房间其实还可以,就卧室有点旧了嘛,你不喜欢,咱们回头收拾收拾改改也成。”
“卧室才是最不能凑合的!”江鹭白他一眼。
哦……是这想法。
宋魁意会,笑:“那到时候把那墙纸撕了,重刷一下墙面,换张好看的床,再买个舒服的床垫。你再弄点软装之类的布置一下,我感觉也不错。”
江鹭看他一脸疲惫憔悴,不赞同道:“你也不看看自己最近累成什么样了,哪来的精力再收拾改装房子?再说,花那钱干什么?我钱多烧的吗?”
他瞅她:“你是心疼钱还是心疼我?”
“都心疼!当然,最主要还是心疼你。”
宋魁给她夹块肉到碗里,凝住她眼睛:“那你是想好了?”
“早想好了啊,上周末你问我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好了。还不是因为你非要坚持继续看房子,让我再考虑考虑,我没办法只能迁就你。我看是你自己一直犹豫不决吧。”
“那行,那我也想好了,咱俩就住一起吧。”
江鹭表示满意,点头问:“什么时候搬?”
“那就趁着五一搬?”
“什么时候都行,以你时间为准。”说完,她又添上半句:“我当然希望越早越好。”
宋魁其实才是最迫不及待的那个,只是理智在这件事上一直占据着高地,他不能也不想做出脑袋一热的决定。同居的意义很重大,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一种个人空间的完全牺牲,既往生活方式的完全打破重建,几乎等同于提前开始婚姻生活。
最初的阶段一定是顺利、甜蜜的,但过了这个阶段以后,一定也会是混乱的、充满摩擦的。他了解自己在生活习惯上的懒散和大多时候的不拘小节,即使他可以改正,改变,但对于江鹭这样独自生活多年,习惯了整洁有序的洁癖患者,他的突然闯入一定会让她的生活短暂失序,甚至可能会有无数个捉狂、崩溃的瞬间。
他无法不担心这样的阵痛会让她立马对婚姻祛魅,对与他生活在一起这件事彻底丧失期待。
所以即便硬着头皮同意了,他还是免不了心情忐忑,探她口风:“你就不给我定点儿约法三章什么的?我就直接这么拎包入住了?”
她下巴一扬:“我不是你领导吗?你人都归我管理,我有什么好约的?当然什么都是我说了算啊。”
宋魁失笑。
嘴上念叨:“好你个小臭鸟,我看你这领导现在当的是越来越心安理得了,我是不是彻底没有翻身之日了?”心里却已然是甘之如饴,巴不得她当他一辈子领导,一辈子都让她管着。
五一小长假,房子到期还有十几天呢,江鹭就催宋魁尽快趁着假期空闲时间搬过去,也别在意这剩余没多少天的租期了。
以往越到这种假期跟前警察越离不了岗位,几乎没有放假的说法。宋魁也一样,节前连着排了三天值班,跟人调来倒去,请客吃饭,才好不容易凑出两天假来搬家。
他在家打包整理东西,江鹭便也过去帮着。
出租房别看挺小,但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是收拾出来不少。好些物件拿到江鹭家里派不上用场,宋魁说扔了,她还有点舍不得,最后拿去给了小区里收废品的阿姨。
打包完,拉去江鹭家还要拆开收纳归置。两人也没好给朋友家人添麻烦,雇了个小货车把大件的东西一趟拉过去,剩余的小件边收拾边整理,蚂蚁搬家似的,等彻底搬完,已经是假期最后一天了。
对于即将开始的二人生活,江鹭已经开始抱着雀跃的期待。
彻底打扫完、收拾干净屋子,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两人都累得够呛,也没精力做饭了,就叫了外卖回来。
宋魁拆着餐盒,喊她赶紧过去吃饭的时候,江鹭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别样的感觉。
这套老房已经许多年没有男主人了。很难想象从她父亲搬走的那天,到今天已经十年多了。过去她常常孑然一身独坐在沙发上,因为孤寂的无助和空无一人的冷清而陷入抑郁和痛哭。但现在他就在她身边,久违的温馨,像一道光蓦然透过阴霾照亮了这不大的房间。
其实他们俩在这张餐桌上一起吃饭也不是第一回 了。他有空的时候会过来给她做饭,只不过因为工作忙碌,来的次数寥寥无几。偶尔留宿,也都是周末,平时很少在这里住下。但今天起,一切都不一样了。这里不再只是她一个人的小窝,也成为他的,她们共同的。
一桌二人,三餐四季,这是她眼里家的样子。
今天起,她也终于可以重新拥有一个家,一个完整的、温馨的、充满了欢声笑语的家。
她朝他小跑过去,抱住他脖颈,踮脚亲在他脸颊上。
宋魁怔了一下,将她柔软的身子紧紧地抱在臂弯里,与她拥吻在一起。
同居生活拉开序幕的头几周,一切都顺利到近乎完美。
彼此都不用加班和值班的日子,宋魁下班后会接上她买菜、做饭,等吃完饭洗过碗,收拾干净厨房,她便陪他下楼扔垃圾,顺便溜达一圈,牵着手在附近超市逛逛,买点明天的早饭或者零食。等逛完满载而归,九点多钟洗完澡,夜生活才真正开始。
有时他们会在看电影或电视剧的中途,在沙发上就干柴烈火地亲吻在一起,然后再回到卧室继续第二轮。
有时是在她洗澡的中途,他打完拳,浑身汗淋淋地进来,迫不及待地扒掉湿透了的衣裤,钻进淋浴房里压住她就办事。
他们在温热的水里肌肤相贴,她被他托在腰间,背贴在凉丝丝的瓷砖上,看水流漫过他棱角分明的面庞,与他脸上、肩背肌肉上的汗水融在一起,淌在自己胸前。他会合着咸咸的汗意将她的嘤咛全数吞下,直到他们越攀越高,快意积蓄得也越来越满,小小的浴室里便久久回荡着、充斥着他们最原始的粗喘与亢奋的呻吟。
跟他住在一起以后江鹭才发现,别看他平时看着成熟,又糙又硬大男人一个,实际撒娇求抱抱,夹着嗓子说话,黏起人来那叫一个轻车熟路。
晚上她得在书房加班备课,从她一进去、刚坐下,他便隔一会儿进来一趟,先是端着接好的温水给她送进来,提醒她:“多喝水,站起来活动活动。”
她应着,朝他甜甜笑:“谢谢警察叔叔。”
十几分钟后,又送来切好的水蜜桃:“吃点儿,挺甜的。”
“嗯,你辛苦啦。”
又二十来分钟,水也送了、水果也切了,好像没啥事再能做的了,他就找借口进来,“水喝完了没有,再给你倒点儿?”
她道:“不用。”
他便借机找她说话,“等你放暑假,咱俩山里头避暑去怎么样?”
江鹭头也没抬,嗤之以鼻:“你先能请上假再说吧。”
“周六周天嘛。”
“就两天,有什么意思。”
“跟你在一起两秒钟也有意思。”他腻乎过来,从椅背后环抱住她,咬她肩膀,手也不老实地揉着。
江鹭终于不胜其扰,吼他消停一会儿,“我要备课!你别一直过来打扰我。”
“媳妇不愿理我,唉,那我就走吧。”他故意叹口气,出去外边等着了。
他惯会用这种苦肉计,但江鹭不为所动。
于是他那点儿耐心便往往只能维持半个小时不到,半小时后,她便看着书房门被缓缓推开一条缝,他半颗脑袋冒进来,委屈巴巴问:“鹭宝,还得多久啊?你家警察叔叔没电了,需要充电。”
她最后还是心软得不成,只得先放下工作陪他一会儿。
他俩工作都忙,两个人时间能像这样碰在一起,完整度过一个晚上的机会很有限,更多时候是她吃完饭他才进家,或者她加班到很晚他去接她,找家小馆子随便吃上两口,回到家累得什么也不想做,只单纯地相拥着入眠,也足矣慰藉疲惫一天的身心。
因为与他相处的时间总是被挤到深夜和清晨,江鹭最喜欢的部分便是夜里挥汗如雨后的甜蜜相拥、温馨夜话,早上起床前赖在他怀里的那一阵子,向他讨个甜甜的早安吻,听他用刚睡醒的沙哑声音说不正经的情话,被他揉进怀里,彼此都黏着好久才舍得松开手。
她将脸埋在他热乎乎的胸膛里,跟他撒娇:“做梦梦到你了。”
“梦到什么了?”
“梦到你今天晚上不用加班,回家给我做麻辣香锅吃。”
他笑,有样学样地:“那我也梦到你了。”
“胡说……你梦到什么?”
他便压住她咬下去,“梦到早起的小鸟被熊吃。”
他湿热的吻包裹上来,江鹭浑身过电似的惊叫出声,抱住他,缠绵在一起。
两个人一闹起来便忘了时间,七点多才匆匆忙忙起身收拾,险些迟到。
晚上下班一进家门,一阵麻辣香锅的香气扑面而来。
大热天,他刚做完饭,满头大汗地从厨房出来,招呼她:“回来了,快,洗手吃饭。”
晚霞烂漫地从他背后厨房的窗洒进来,那瞬间江鹭望着系着围裙的他,觉得生活如此,便是梦想成真吧。
唯一就是一点不好,他厨艺太优秀,爱吃又爱做,这才刚同居的第二个月,她已经被他喂胖了好几斤了。
他自己也胖了不少,原本腹肌线条就不怎么清晰,现在更是有连成一整块的趋势。
江鹭总算明白:“怪不得我们单位那些男老师一结婚就发福,人家说这是幸福肥,我还不理解,现在终于懂了。”
“那不成,幸福可以,肥不行。回头该遭你嫌弃了。”
“我才不会嫌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