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姜然有一种能让人倾诉的亲和力，相处才两个多月，高老师居然和她说了原因，说是感情方面的原因，导致他不好意思回大河村。

　　这个消息顾大哥也知道吗？或许对他有帮助，林姜然回来又跟他说了：“顾大哥，你知道高老师不回村看娄婆婆的原因吗？”

　　“不太清楚，这种事情是个人隐私，实在不知道。”

　　林姜然更得意了，她知道呀，这个社会上，如果有秘密不想被人知道，就谁都不要说，林姜然如果告诉别人一件自己的事，那是做好了让全天下都知道的心理准备，但她还是强调了一下，让顾大哥不要在村子里说。

　　这话还有一层意思，不在村子里说是保密，但他可以在村子之外的地方，和必须知道的人说，这样就不违背承诺了，顾大哥很干脆的答应，保证不在村子里说。

　　“高老师一开始和徐知青关系好，两人都有好感，就差互相表白了，然后夏知青被公社安排到大河村，高老师和夏知青一聊，发现夏知青的爷爷也受到过娄婆婆的关照，有这层关系，两人更亲近了，高老师发现自己喜欢的是夏知青，但夏知青和徐知青成了好朋友，他非常羞愧，见谁都有负罪感，所以不好意思来村里。”

　　说完她仔细观察顾大哥的表情，有一点吃惊，看来他是真不知道，希望这条消息对他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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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姜然继续和高老师保持着友好的同事关系，但再没有旁的能帮到顾大哥的消息了，学校是周六下午和周天放假，周六的上午她有一节课，还得过去半天，上完就可以回来了。

　　早上出门，爱珍嫂子叫她早点回来：“昨天把甘蔗割完了，今天早上熬红糖，下午分粮分票，你可要早点回来把钱粮抓牢，别叫向崇抹不开脸借给人。”

　　昨天上班的路上，看到那一望无际的甘蔗地是开始收割了，她本来不感兴趣，但是熬红糖要怎么熬？熬出来的和买的有区别吗？这她很感兴趣。

　　上完课回办公室收东西，还和高老师聊起来，高老师也很怀念，说往年大河村最热闹的就是这一天，熬完红糖在香甜的空气里，接着分钱分粮，好热闹的。

　　邱老师突然过来问：“收甘蔗这么好玩吗？林老师，我跟你们回去看看热闹吧。”

　　林姜然拒绝了：“邱老师，村里没地方招待你住呀，为了你一个人单独送一趟也不合适，你说对吗？”

　　邱老师轻轻“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黎老师是教导主任，学校里各个老师的情况她比较熟，过来和林姜然嘀咕：“她家有亲戚在省城的教育局工作，官大一级压死人，你得罪她干嘛呀？”

　　林姜然谢谢黎老师的提醒，也“哼”了一声：“我同意去就得我来安排吃住，村里一家一户能安排在哪？只能安排在自己家，我新婚还不到半年呢，她都不觉得提出这要求不合适，那我拒绝有什么不好意思？”

　　其实安排在知青点也可以，但是把人带回去就要担责任，她和邱老师又不是多好的关系，干嘛为她担责？

　　至于穿小鞋这种事她现在不怕的，顾大哥、她爸妈都是有用的人，她不惹事，也不怕惹事的人，这点判断能力她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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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里熬红糖是用来分的，昨天收割了一天，今天一大早就在村口宽敞的地方垒灶，支起了几口大铁锅，一边清洗压榨甘蔗汁，一边烧柴熬汁水，五口大锅四口都在熬加了生姜汁的，要生姜红糖的居多。

　　顾大哥本来在村部里面帮忙算账，这会过来找到她：“然然，你也要加生姜汁的红糖吧，都说冬天喝加了生姜的红糖暖和。”

　　“也要一点不加的吧，我要用来做面点。”红糖发糕、红糖枣糕，红糖栗子糕，快过年了，到时候都做一点。

　　林姜然要了一斤不加生姜汁的，半斤加了生姜的，土法熬的红糖冷却后切块，闻着醇厚很多，应该很不错。

　　上午熬红糖，下午分粮分票，粮食是按照人口和早就统计好的工分来算，今年村办的罐头厂和砖窑厂经营得不错，各家各户也是按照人口和工分比例来分钱，从小几十块到大几十块不等，家家户户都分到了钱，欢天喜地的。

　　林姜然家里居然分了二十多块钱，像她家这情况，在别的村不倒挂就算不错了，在大河村还能分到钱，难怪后湾村羡慕嫉妒生恨。

　　林姜然看到顾大哥在看什么，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个头发全白了的老婆婆，拄着拐杖，拐杖还是龙头的呢，那不会是娄婆婆吧？

　　她就问身边的向河，那边白头发的老人家是谁？

　　向河说是娄婆婆，还说：“这几年娄婆婆不大出来，就这种分钱分粮的大事，她才会过来看看热闹，听说娄婆婆年轻的时候很漂亮，嫂子，你能看得出来吗？”

　　林姜然看得出来，娄婆婆有八十岁了，还有这样柔和的面相，年轻的时候是个大美人，夏知青正低着头站在她旁边，娄婆婆嘴巴动着，然后夏知青就揉眼睛，看上去是娄婆婆把她说哭了，但娄婆婆走的时候，把分到的红糖塞了一包给她。

　　林姜然跟夏知青暑假的时候，一起在复习班相处过一个多月，正好还有个高老师的间接关系，她跑过去准备找夏知青说话，问问她和娄婆婆的关系。

　　中途被顾大哥拦住：“然然，东西没分完呢，你干什么去？”

　　“高老师请我给夏知青带几句话，你们先领着，我一会就来。”

第19章 林姜然甜甜一笑：买来给你……

　　林姜然小跑过去，追上了准备走的夏知青，她手上没多少东西，一个分配多少细粮粗粮的纸条，粮食重，会有人送去知青点，一包红糖，还是娄婆婆给的，一袋子核桃、花生、芝麻，加起来几斤重，就直接领了，后面没有她们知青能分的东西，所以准备走了。

　　林姜然拦住人，要说正儿八经的事情才行，她准备的很充分：“夏老师，高老师让我给你带句话，你要听吗？”

　　夏冬至果然站住了，左右看看，香芸姐在卫生所，忙到现在都还没来领东西，真怕她随时会来，瞧见就不好了，她忙说：“林老师麻烦你了，是什么话？”

　　林姜然就把高老师和她闲聊中，希望她转达的意思说给夏知青听：“高老师说，娄婆婆说过，没有表白出来的喜欢，只算暗恋，然后喜欢另外一个人不叫道德问题，现在你这样对他，好像他是移情别恋的坏男人，他心里很难受，都不好意思来大河村看望娄婆婆了。”

　　夏冬至脸红耳赤：“我最近也想通了，你叫他想来就来，见面了正好说说清楚。”

　　林姜然笑眯眯的：“那我星期一跟他说，他肯定迫不及待来看望娄婆婆，我平时在县城还能想到办法买红糖，你还需要吗，我卖半斤给你。”

　　娄婆婆也是给了她半斤，叫她不要傻兮兮送给徐香芸，香芸姐每次痛经都很要命，需要热热的红糖水缓解，但她自己也需要，如果再多半斤，就能送她了。

　　夏冬至买了半斤，突然很想和林姜然说心里的委屈：“其实我对高老师很有好感，但徐香芸对我照顾的很，我总觉得，喜欢高老师等于背叛了香芸姐的好，哎，做人真难。”

　　林姜然不觉得难，如果她和认识的人同时喜欢上了顾大哥，她会毫不犹豫追求，没确定关系之前，谁想追求都可以呀，但人家的事，她不好说的太直接：“我也没什么经验，娄婆婆走过的桥，比我们走的路还多，你可以听听她的意见呀。”

　　夏冬至犹豫呢：“娄婆婆的意见我听着都害怕，她说徐香芸装的，她得不到的东西，也不让我得到，叫我长个心眼子，还说很快有一件事，就能让我看清徐香芸的为人。”

　　林姜然故意说她：“这话能说出来吗？那你真没心眼子，可别再说了。”

　　但实际上，她不相信夏知青一点心眼子没有，可能出于某种原因，比如找个人证，如果真应验了也有人证明，林姜然正好这会问到了，才选择和她说这话吧。

　　聊了几句夏冬至才走，林姜然也回到顾大哥身边，刚分完钱粮，接下来要分各种票。

　　顾大哥看到她的红糖少了三分之一，问她呢：“你又心软送她红糖了？”

　　“她买的，给了钱。”

　　林姜然八卦：“娄婆婆跟夏知青说，徐香芸人不好想偷她东西，最近会找机会和夏知青一起去她家，叫夏知青等着应验，夏知青不信，我也不信，娄婆婆疑神疑鬼，她一个五保户家里，能有什么好东西值得一个知青惦记的呢？”

　　“书吧？”顾向崇说：“娄婆婆家有很多藏书，对文化程度不高的庄稼人来说，烧火都嫌火不够大，对有文化的知青，藏书很贵重，之前公社三个村子的知青们，都来找娄婆婆借过书，后来有知青返程没还，娄婆婆就再也不借了。”

　　林姜然点头理解：“我爸也这样，他的学生都借不走他的宝贝书，只能在我家里看，哎，现在那一屋子书，我们走之后，你说那些红袖章会不会给我爸的书祸害了呀？”

　　顾向崇叫她放心：“你爸妈既然没事，你家的书就没事。”

　　林姜然一副放心的表情，然后就把刚才的八卦放一边，跑去跟彩芬婶子八卦，听说今年有自行车票和缝纫机票，彩芬婶子想要呢。

　　林姜然回头问顾大哥：“如果有，我换一张自行车票行吗？”

　　顾向崇问她：“你又不会选择骑车上下班，买车做什么呢？”

　　林姜然甜甜一笑：“买来给你，你天天跑这跑那，有个自行车省劲多了。”

　　彩芬婶子夸张的打趣：“向崇，你看你命好的，小林多疼你，你们现在双职工了，有条件就买。”

　　向河早就想学自行车了，抱着他大哥的胳膊央求：“哥，嫂子都同意了，买自行车吧。”

　　顾向崇看着一家子不会过日子的，但钱是给他花的，他终于点头：“先给有需要的人家，如果没人要，那我们就换一张券。”

　　彩芬婶子跟林姜然打包票：“一辆自行车一百八，如非必要没人会要，你放心的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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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芬婶子的内部消息很靠谱，分完钱粮，接着分各种票，布票一个人十八尺，这是一年的定量，不分大人小孩，林姜然领到了七十二尺布票。

　　大河村种棉，发完布票后还发棉花，长临村长交代：“这点棉花你们别想着偷拿到城里卖，抓到了村里不去捞人，今年冬天比往年都冷，留着给家里老人孩子做件新棉袄好过冬！”

　　现在十一月已经很冷了，林姜然四季衣裳带来的都是好的、新的，计划着过年她就不做衣裳了，给顾大哥、向河、小溪做一身新袄子好过冬，剩下的布票留着夏天做衣裳。

　　发完布票棉花还有好东西，长临村长自豪的宣布：“今年咱们大河村上交了双超粮，县里奖励了一台缝纫机票、三辆自行车票，有需要的人家可以用明年的工分来换。”

　　谁家不是必须要的，不会浪费工分换，换了也没钱购买呀，彩芬婶子一挑眉：“看到了吧，我就说没人抢。”

　　林姜然一看没人举手，她上台登记换了张自行车票，看了眼顾大哥的方向，他正跟村长说着什么，可能说到了高兴的事情，脸上有了笑意，他笑起来真好看，别说自行车了，以后要是小汽车能私人买，有条件了她也会给他买！

　　林姜然被会计打趣了，说她心疼男人，她羞着把头低下，领了票就跑下去了。

　　第二辆自行车票被秀凤嫂子换了，她小叔子小山年底娶亲，女方家提出要一辆自行车当彩礼，前几天还说借钱都得买，就是愁没有自行车票。

　　现在还有一辆自行车票、一辆缝纫机票，本来还在犹豫的彩芬婶子，一看秀凤嫂子都换了一张票，她咬牙撑门面，上台说：“那剩下的就给我吧，我家二丫头开春，就要嫁到她姐姐单位的同事家去，陪个自行车、缝纫机，不叫婆家小瞧了。”

　　这一份陪嫁至少三百多呢，乡亲们咂舌，纷纷夸她对女儿舍得，前几年嫁大闺女，借钱陪嫁，刚把饥荒还完，嫁二闺女又陪嫁个几百，回头二满娶媳妇，还得拉饥荒。

　　“彩芬，你对女儿真舍得，我们都得跟你学，对闺女要跟儿子一样好！”

　　彩芬婶子强撑着面子：“她嫁给吃商品粮的城里职工，陪嫁少了在婆家没底气，只要她将来过得好，我拉几年饥荒也愿意。”

　　钱、粮、票都分好了，今年收成好，分得比去年多，家家户户都高兴。

　　向河把自行车票送去给他大哥，一路疯跑着说很快可以学自行车了，然后又跑着回来，帮林姜然扛分到的五谷杂粮，还说：“嫂子，大哥说粮食让二满哥帮我们送，他要去趟县里，晚上不回来了，叫我们不用给他留门。”

　　林姜然看向顾大哥那个方向，他这么急呀？那看来今天从夏知青这打听到的消息，对他和他以前工作的单位很重要。

第20章 能帮到顾大哥，她心里很高兴……

　　林姜然在家里清点分到的粗粮杂粮, 大河村除了种主要的经济作物，边边角角种满了红薯、花生、芝麻，今年地里收成不错, 山上的果园经济也好，板栗丰收, 分到了三斤板栗粉、五斤花生、五斤芝麻，红薯是过冬重要的粗粮, 产量还大, 一颗红薯苗能在地下结出一串果实，分到两麻袋，和粮食一起送过来, 二满帮忙一袋一袋扛到堆放粮食的谷仓里。

　　林姜然煮了糖水鸡蛋, 叫二满吃了再走，今天分钱分粮他家分了不少, 他和他爸还都拿一份工资，虽然不多, 比村里大多数人家强多了, 不然彩芬婶子哪有实力给二满二姐陪嫁自行车和缝纫机。

　　林姜然劝二满：“二满, 是担心你二姐去城里当媳妇受婆婆的气吗？”

　　二满把情绪摆在脸上，别人都说他不高兴家里给姐姐花钱陪嫁，只有嫂子说出了他的心事，他一下子就觉得，嫂子太善解人意了，就想和她说说。

　　“我跟我妈都看出来，二姐心里喜欢的是小山哥，咱们大河村多好，我妈偏想攀高枝让我姐去城里, 我大姐也跟着瞎起哄，她自己在婆家当牛做马，还觉得是享福！要二姐也走她的路，偏偏二姐是个糊涂的，不懂说不，我都气死了！”

　　林姜然忙起身出去看，今天家家户户都在清点分到的东西，并没有人串门，还好没人路过听到。

　　林姜然终于明白秀凤嫂子咬牙换自行车票的原因了，秀凤嫂子可能也想替小叔子去彩芬婶子家说亲，探过口风，彩芬婶子没看上，秀凤嫂子心里憋着气。

　　她劝二满：“现在大家的眼里，城里吃商品粮的职工，就是比乡下种地强多了，农转非多难的事，你.妈帮你二姐办到了，她觉得这就是你二姐的幸福，这说出去人人羡慕的事情，没人能反驳的了，你不要再把不高兴摆在脸上了。”

　　二满怔怔的：“嫂子，那我什么都做不了吗？”

　　林姜然笑道：“怎么会，只要你还关心她，在她需要家人撑腰的时候，跟她说家里永远有她住的地方，就是她最好的底气了，出嫁前你和她说这话，她会高兴的。”

　　“嫂子，我知道怎么做了。”

　　二满恢复了活力，又觉得这糖水鸡汤甜了，他心里真羡慕向崇哥，找到善解人意、还漂亮、还会做饭、还会关心人的媳妇，攒了钱会给向崇哥买自行车，这样的媳妇，梦里才会有吧？

　　他以后也想找个像嫂子这样的媳妇，不知道她有没有姐姐妹妹，二满十九岁的年纪，纯情的很呢，红着脸把空碗放下，说要搬家里的粮食，飞快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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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姜然叫向河吃完鸡蛋把碗筷洗了，她很喜欢盘点家底，今年分到的这些五谷杂粮，够家里吃到明年收早稻，她和顾大哥还有一份定量粮，买回来就够家里每天吃一顿白米饭，一个月吃几顿面食，顿顿吃细粮，这日子够好了。

　　还有这几个月教樊大厨换回来的调味料，能像国营饭店一样做出各种好吃的，过年大显身手做顿像样的年夜饭，好好过个年。

　　对了，还囤了一壶两斤重的菜籽油，她还托樊大厨弄一块猪板油，菜籽油加上猪板油，吃到过年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