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姜然越算心里越踏实，听说今年过年会很冷，所以要多囤一点好过冬。
粮食有了，她又检查过冬的衣服，她的足够了，羊毛袜、羊毛大衣、棉大衣，轻薄暖和的羊毛衫，当家做主了半年，她总算能理解，爸妈以前那么高的工资，家里却没有多少存款，全花在家里人的物质上头了。
小溪跟向河全都上学了，和之前在家里窝着可不一样，只要一下雪，那教室里能冻的人手脚没知觉，就他们俩现在的棉袄厚度扛不住呀，林姜然不知道这俩小孩往年怎么过冬的，反正她穿这样厚度的棉衣，会冻的不愿意出门。
顾大哥棉衣里的棉花都旧了，旧了不保暖，大冬天他在外头跑，是最需要棉衣的，他们三个都需要。
林姜然就跟向河小溪商量：“新棉花给哥哥做棉衣，我这件棉袄里的是新棉花，拆了添上，和剩下的棉花给你们俩一人做一件，我还有一件羊毛大衣，可以过冬的。”
向河坚决不同意：“嫂子，你嫁过来第一个新年，没给你做新衣服，还要拆你的衣裳，我不同意，大哥也不同意，把我和大哥、小溪的旧棉袄拆了，棉花重新弹一弹，加新的进去掺着一样暖和！”
小溪也不同意，把嫂子手里漂亮棉袄夺下来保护：“不可以拆嫂子的漂亮衣服。”
还可以翻新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新棉花旧棉花混在一起，倒是可以做三件出来，那就不用拆她的棉袄了。
……
但林姜然还要拆别的东西，她带上去长临村长家找水莲堂妹帮忙。
水莲堂妹抖开她带来的羊毛围巾，嫂子要给家里人做几双鞋垫、还要给向崇哥做一双羊毛手套，好是好，可这么好的羊毛围巾拆了，太可惜了。
这么好的东西，有钱都没地方买，水莲可惜：“往年没有这些东西，向崇哥难道不过冬了？小溪向河就不上学了？嫂子你别拆了，太可惜了。”
爱珍嫂子过来，抖开了围巾，这是能当披肩用的大围巾，拆了确实可惜，但能给全家做鞋垫和手套，她都能想象那会有多暖和。
“姜然，你确定要拆吗？”爱珍嫂子问。
林姜然的价值观是爸妈培养的：“我爸妈说再好的东西，只要用在该用的地方，享受到了那就值得，拆一条围巾全家人都暖和了，很值，回头我再买点毛线，麻烦水莲再帮我织几条围巾。”
梁爱珍就劝小姑子：“再好的东西也是给人用的，你就帮下忙吧。”
顾水莲答应了，再三可惜，可嫂子拆了自己的东西，是给老顾家人用的，她心里对嫂子的好感更多了。
林姜然突然脸红着说：“水莲，先别跟你哥说，等用的时候给他个惊喜。”
嫂子可真浪漫，难怪她大哥说，向崇哥有了媳妇不一样了，这是好事，她一口答应下来。
林姜然也让向河小溪保密，如果提前说了顾大哥肯定不同意，那就不让他知道，等改出来他就没办法了。
晚上他没回来，林姜然摸摸旁边空了的床铺，很不习惯，她现在已经把顾大哥当丈夫了，爸妈寄来的卫生巾大概明年八.九月份就能用完，到时候回一趟省城给证领了，就能踏踏实实过日子。
她把顾大哥的盖被铺开，抱着才睡的安稳一点。
……
第二天带着布票去上班，把夏知青要带的话带给高老师，高老师很高兴，说等周六下午放了假，一起回村看看。
中午她带着布票去供销社买布，棉袄有里子和面子，需要的布料翻倍，向河的身高已经有一米七了，顾大哥一米八五，看着瘦，实际上身上的肌肉结实的很，他们俩做衣服都费布料。
加上小溪的，三套棉袄花掉了一大半的布票，剩下的布票不够一人做一套夏装，哎，回头再想办法跟人换吧。
供销社的营业员怪好的，量布料的时候尺子放的松松的，闲聊着：“你们大河村今年收成不错吧？昨天好几个婶子过来扯布料，不过都没你买的多，你怎么都买蓝色的布料，不给自己扯一身？”
林姜然忙说：“我陪嫁的都是成衣，够穿的。”
营业员眼光准，这小媳妇身上的布料一看就比供销社卖的都好，说着标准的普通话，斯斯文文的，娘家的条件不会差。
她就又跟旁人羡慕：“大河村是真好起来了，你看都有这么好看的城里姑娘愿意嫁过去。”
林姜然听了微微一笑，卷好布料，又买了八两粉色的毛线、八两深灰色的毛线，请水莲堂妹帮忙给家里织四条围巾，剩下的毛线算作手工费。
她已经找爱珍嫂子打听好了，乡里有个裁缝做衣服做得特别好，还有一家棉花弹的好，约好了周末一起去，因为要做棉衣，怕人家换掉新棉花，要早早的去，在那看一天。
做衣服肯定瞒不住顾大哥，没有从无到有的惊喜，但拿到新衣服的时候，是个人都会高兴的吧，还有羊毛手套和鞋垫，再加上新织的围巾，能让这个冬天比往年的冬天好过些。
……
拎着一大包东西，也有些吃力，她走的慢，冷不丁看到了顾大哥，背对着她，所以顾大哥对面人的脸，她一下子看到了，是邱老师！
邱老师说来县城是为了谁，她以为是县城某个单位的某个人，从来没往顾大哥身上想。
现在想想，顾大哥在这小县城里鹤立鸡群，是他好像也合理。
因为看到邱老师跺脚叫骂、顾大哥头都没回，林姜然心里并不担心，爸妈教过的，看事情不要看表象，邱老师虽然背着她找顾大哥，那也代表不了什么。
而且刚才的态度，顾大哥并不理邱老师，还是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
她先回到学校的，办公室里跟高老师聊天，建议他买点实用的东西带回去。
“我爱人的堂妹会织毛衣，你买好毛线、再给点手工费，织件毛衣送给娄婆婆，这大冬天的比带吃的强，还有一个星期，你要同意的话，我去和堂妹说，她不愿意，村里肯定还有别的嫂子愿意接这活。”
高老师很是心动：“林老师多谢你，那就这么定了，我现在去买毛线，你带着，看哪个婶子愿意，一件我给一块钱。”
这个价格肯定有人接，林姜然就叫他去买，高老师在乡里带了两年课，给自己买了辆自行车，来回很快。
他买的混纺毛线，摸起来很柔软，和林姜然买的档次是一样的，只是颜色不一样，一斤要九块钱呢，他买了一斤半，可见对娄婆婆确实是真心的好。
林姜然和高老师说了会话，邱老师才来，顾大哥早早就把她撇开了，那中午这段时间，邱老师那儿去了呢？
林姜然借着毛线找话头：“邱老师，我和高老师买了毛线织围巾，你需要的话要早点准备，听村里的嫂子们说，十二月初会下雪的。”
高老师也作证：“今年格外冷，说不定十一月底就会下雪，要早做准备。”
邱老师摇摇头：“我有羊毛的围巾，对了高老师，你这周要去村里对吧？我跟你一起去看看乡村风光吧。”
高老师连忙拒绝：“娄婆婆不喜欢陌生人，看到是我带你去的，她会连我一起骂，其实冬天的乡下到处都是灰扑扑的，没什么看头，你等到了春天油菜花开的时候再去，那会果林里漫山遍野的花，浪漫的不得了。”
听得林姜然都向往了，她来的时候是五月，各种果树都过了花期，等开春是要好好看看。
邱老师并不气馁：“我今天有件好事情，明儿中午请你们去国营饭店吃面，林老师，还得请你的面子让我们坐包厢行吗？”
林姜然答应了，邱老师没从顾大哥那边得到好言好语，还能请她吃饭，看上去不是个迁怒的人，明天看看她聊些什么吧。
……
林姜然坐的是四点的拖拉机回公社，先去村长家里问水莲的意见：“高老师给一块钱，我想着你可能愿意，就先问你。”
一块钱值三个满工分，水莲怀孕后家里不叫她下地，能挣点体己钱她很愿意，忙答应下来，说不用找别人，她三四天就织完了。
等晚上大哥和文进回来，水莲给他们看今天收到的毛线：“姜然嫂子多给了一半的毛线，我给文进妹妹也织一条围巾、一双手套、两双袜子，今年分的杂粮多，再给她寄点花生和芝麻糖吧。”
齐文进感动的握住水莲的手，长临大哥不住点头，还说：“一家人就该这样，文进，等放了寒假寄点路费，叫你妹妹来这边过年。”
齐文进哽咽了：“谢谢哥嫂。”
梁爱珍笑道：“那我明天也去扯点布回来，给你妹妹做套新衣裳，叫人知道她也有家人疼。”
齐文进心里发誓，他这辈子都不会辜负这么好的家人。
……
林姜然送了毛线回来，家里的水桶里养着一条四五斤重的河鱼，小溪刚放学，说是刚刚她大哥送回来的，还说大哥一会就回来。
“嫂子，这鱼能养到星期六等二哥回来一起吃吗？”
“恐怕不行，今晚做好，明儿一早就有鱼冻子了，我带去给你二哥。”
“二哥说不要带好菜，说他会忍不住分给同学，叫我们自己吃。”
林姜然笑：“鱼这么大，给他多带点，分了他也吃得上。”
林姜然把鱼身子红烧，鱼汤烧的辣辣的冻鱼冻子，鱼头炖上萝卜白菜，再贴一圈饼子，小火慢慢炖着，等顾大哥回来，三个人围着小火炉吃的都冒汗了。
饭都快吃完了，他居然没提见过邱老师的事情，这让林姜然也沉默了。
难道是邱老师问的事情不好说？可顾大哥不说，邱老师明天吃饭可能会提，顾大哥就不怕她来质问吗？
林姜然不想让他为难，突然想起来似的：“顾大哥，你要听我们办公室的八卦吗？”
小溪可喜欢听了，抢着答：“嫂子我要听。”
林姜然笑道：“就是那个邱老师，听说高老师周六要回大河村，她又要来，被高老师拒绝了也不生气，明天还要请我们吃饭，好好笑的人。”
小溪说：“她为什么一定要来我们村？难道也听说了娄婆婆家里有宝藏，要过来寻宝吗？娄婆婆可生气了，说要换房子住呢。”
林姜然忙看向顾大哥：“什么时候的事情呀？我下午才从长临大哥家来，没听水莲堂妹说起这事。”
顾向崇刚才想说的，被小溪抢先了：“就下午的事，几个外村的跑来探头探脑，说有谣传，娄奶奶住的屋子地砖都是金子的，她气的很，要村部给她换个住的房子，长临大哥打算把知青点收拾一间出来，给娄婆婆先住着。”
林姜然点头：“知青点的房子我去看过，挺好的，还有夏知青在，有个照料。”
“长临大哥就是这么打算的。”
顾向崇道：“这种事情解释了没人信，不如把娄婆婆的房子空出来，谁想去看都可以，挖一段时间挖不出东西，就没人再传这种谣言了。”
其实娄婆婆搬出来，足够叫很多人打消怀疑，林姜然差点被娄婆婆的事带偏了，现在是顾大哥和邱老师见面的事，给他机会了，不说就算，回头面对面对峙，她可不帮他了。
……
隔天中午邱老师请客吃面，她请的大排面，还点了两个炒菜，看得出邱老师家里条件蛮好，她的工资不用上交，可以全部自由支配，用起来自然阔绰。
三个人吃饭总要说话，邱老师今天本就打算和林老师好好说道。
她昨天就和顾向崇说过，如果他不说实话，就把他们之间那些事情，都告诉林老师，那么顾向崇在林老师心里，没有那么好的印象了。
没想到顾向崇回了一句“随便”，死活不回答她问的问题，以为她不敢说吗？她就要说！
樊师傅的大排面在林姜然的指点下，已经无可挑剔了，但邱老师无心吃面，问道：“林老师，我看你今天的反应，你爱人没跟你说，昨天中午我们见过面吧？”
林姜然装作筷子掉在地上，都忘记捡的震惊模样：“你认识我爱人？还单独去见他？你们俩什么关系？”
高老师最先震惊，把筷子捡起来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忙给林老师换了筷子：“林老师你先听邱老师把话说完，肯定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不相信她，还能不信自己的爱人吗？”
林姜然“哼”了一声，抱起胳膊表示了不满：“邱老师你说吧。”
邱秀琴很得意林姜然的反应，这才正常呀，等说清楚之后，看顾向崇晚上挨不挨冷板凳？
“林老师，我跟顾向崇不是你猜的那种关系，但他也不是你想象中的好人，我前对象是他曾经的同事，他居然劝我们分手，你说他造不造孽？我找不到前对象，心里实在不服气，他不是回老家吗？我也来，我就不信了，两年的时间恶心不死他，他不说出我对象的下落，我就不走！”
林姜然震惊的很，顾大哥的前同事，那做的应该是一样的事情吧？现在人不见了，搞不好是继续去做不能让人知道的事，那顾大哥当然不能告诉邱老师呀。
邱老师现在的态度，可见之前也憨憨的，不该问的都问了，人家不和她分手，就有泄密的威胁，她怎么这样迟钝，一点都不知道呢？
难怪顾大哥不和她说见面的事，解释起来也有风险，不如让邱老师来说，他静观其变。
……
林姜然很快想通了，带着该有的理不直气不壮的微弱，放下了胳膊：
“邱老师，我不知道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不过我说句为你着想的话，为了一个分手的前对象的下落，耗费你最好的两年时光，不划算，你可要冷静些，至于我爱人那边，破坏别人的感情太不道德了，晚上我肯定狠狠骂他多管闲事，给你一个交代！”
高老师急忙劝：“林老师你也冷静点，要是为了邱老师的事情，你们两口子吵得感情破裂，邱老师也会内疚的。”
邱秀琴确实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影响到到林老师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