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仅仅是提出要换地点做案,不一定会产生如此严重的后果。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猜想,是否符合真实情况,还需要验证。”
另一位刑警也道:“我觉得老林说得有一定道理,也许金宏不想再当某些人的棋子了,但他是一把好刀,那帮人恐怕不会愿意让他轻易离开。”
“哪怕金宏没有明着提出要抽身的意思,只要他流露出这种想法和态度,就可能给自身安危带来危险。”
杨信刚接着说:“不管他们之间是怎么想的,金宏要走的事都很明确。现在的问题是,那帮人会不会识破金宏的打算?”
“如果识破了,他们会任由金宏离开吗?”
这个答案,即使暂时没有人说出来,在场的人大概也能猜到。
从他们的行事风格来看,他们是不会放任金宏一家人跑掉的。
金宏知道他们的一些内幕,这是其一。还有一点是,要是让金宏从他们手上跑了,这件事传出去,对他们的威望肯定会有影响。
无论怎么想,金宏一家人目前的状况都挺危险。
梁潮生当然可以马上命人把金宏抓起来,但现在把人抓了,背后的人未必会跳出来。
所以,众人商量了一会儿,决定兵分几路,一组人跟踪金宏,一伙人在照相馆附近蹲守。
华叔和另一个同事照旧留在旅馆,继续看着那个携带照相机的男人。
最后一组人,会去金宏儿子所在的幼儿园埋伏,一旦有人出现,试图劫持这对母子,他们就要出手抓人。
考虑到幼儿园那边有孩子,任队决定让陈染带人组成一个小组,负责保护金宏母子。
会议结束之前,周浩拿着一张纸走了进来,神情有些激动。
“怎么?客来多旅馆那个人的身份查到了?”昨晚华叔就和一个同事入住了客来多旅馆,房间是郭威帮他们开的。
他们入住不久,就找到机会,在那个男人房间的门把手和门框上,提取到了这个人的指纹。
看周浩的表情,他大概已查到这个人的身份了。不然,以他平和的性格,未必会表现得如此明显。
“梁队,那个人有个名字叫伍胜利,是不是真实名字暂时不知道,但我查到,他跟胡总有关系,以前是胡总手底下的人。”
“哪个胡总?”任队一时不想到周浩提的胡总是谁。
“就是安茹一案里的胡总啊!”
周浩这一说,有些人想起来了。安茹的案子,牵连很广,她父亲作为泰丰酒店老板,跟一个姓胡的投资商过从甚密。
为了讨好那个投资商,安总甚至借着拍卖会的名义,以200万的价格,拍下了胡总自己画的一幅画。
那幅画的真实价值,恐怕一两千都不值。之所以要拍下来,不过是借着拍卖给胡总送钱。这样操作下来,就算原来钱是不干净的,也给洗干净了。
泰丰酒店老板都要巴结这个胡总,由此可见,这个人身份不一般。
之前他们倒是想抓到这个人,但对方并不在容城,事后也像消失了一样,一直没找到。
如果这个叫伍胜利的人曾在胡总手底下干活,那是否说明,现在这伙背后的人跟胡总还有关系?
陈染也没想到,安茹的案子到现在居然跟这伙人产生了联系。
郭威想到了一件事,任队看到他欲言又止,就点了他的名:“你想说什么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看到在场的人往他这边瞧,郭威就说:“我记得,安茹在大学曾伙同那几个团伙成员挑选容貌身材俱佳的女孩,找到目标后,他们会给这些女孩洗脑,再带着她们去外边玩。”
“安茹那几个同伙都已经交待,说这些女孩都是给胡总找的。有几个人中途退了学,现在还没找到人呢,具体去向他们也不太清楚。”
说到这些事情,众人神情都严肃起来。这个案子进行到这里,确实受到了阻碍,因为还没有联系上那几个女孩,也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
这件事,也让陈染回忆起了高会武的妹妹。当初高会武在云海小学门口劫持一个小学生,她在几个出租车司机的协助下,将高会武堵住,一刀戳中高会武手腕,成功救下小男孩阮小宝。
事后高会武向他们交代了一些事情,并请求他们,找到他妹妹的下落。
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陈染还没有找到半点线索,高会武妹妹在高考前夕离开学校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没有任何消息。
这次容城大学又有几个女学生退学,还都跟胡总那帮人有关联。那么,高会武妹妹失踪的事,跟胡总有没有关系?
这些案子任队也经办过,陈染能想到其中的关联,他也想到了。他站起身来,拿起粉笔,在靠墙的小黑板上写下几行字。
左侧有两行,上面一行是容城大学四名女生失联,下面一行写着高会武妹妹。
右侧是胡总,胡总后又分三行,分别为安茹及其团伙成员、拿着照相机的伍胜利,还有金宏。
写完这些,他若有所思的对与会成员说:“我觉得,处理完金宏一家人的危机后,我们有必要把全市失踪人口,尤其是年轻女性做下统计。胡总身上或许有许多事,这个是其中一件。”
“至于安茹团伙成员以及伍胜利、金宏这些人,该审的也要审一下。在提讯安茹等人之前,我们可以先做下调查,掌握一些信息,才好有的放矢地审。”
事到如今,任队和梁潮生等人觉得,安茹那伙人并未将他们所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至少跟胡总有关的事,他们都没说。
问的时候都推说不清楚,不知道,但梁潮生觉得,他们对于这个胡总的事或许也知道一些。
会议结束之前,梁潮生做了个简短的总结:“最近这一连串案件,可能是胡总这类人对我们做出的反击和示威。”
“我们这两年的行动,将这些人的活动范围压缩了不少。”
“近两个月,我们又连破大案,抓了不少人。这些人可能是急了,想要负隅顽抗,找机会毁掉我们努力争取到的局面。”
“他们自己手底下人员不足,就想找一些能力强的人给他们作棋子,再用对方家人做为拿捏手段。”
“这种做法,我们绝对不能放任。所以最近大家还要辛苦一下,争取先拿下伍胜利及其同伙。”
“陈染,金宏妻儿的安全,还要拜托你注意一下。”
这个任务不可谓不重,但陈染没有拒绝的余地。
从会议室里出来,杨信刚跃跃欲试地跟陈染和郭威说:“郭威,你最近飞刀也练得不错,这回你们俩说不定都有机会展示飞刀绝技呢。”
郭威受了陈染刺激,一有空就去训练,也悄悄练了飞刀,虽然还比不上陈染,但准头已经很不错了。
陈染能理解他们俩的心态,哪个年轻人会不喜欢飞刀呢?女孩都会向往,男同胞就更不用提了。
但这是法制社会,即使他们是警察,担当着抓犯人的责任,也不能随便向人甩刀子。
只有到了危急关头,对方还是悍匪,才能用上这种暴力手段。
郭威还算理智,根本不受杨信刚的怂恿,怼道:“那能随便扎吗?我要是拿刀子把小偷手背扎透了,你猜到了法庭上,法官看到刀伤会不会问那是谁扎的?”
“一问是我扎的,你说我能有好?”
“你要是想让我进去就直说,别给我玩这套。”
陈染给郭威比了个大拇指,表示赞赏。她早就看出来,郭威只是长得粗壮结实,实际上是个心细的,并不是粗枝大叶的那种人。
几个人说笑着往车上走,到车门口时,石林和三个刑警从后面赶上来。
听到动静,陈染转头望去,认出了石林。有一位刑警陈染也有印象,在省指纹大赛比赛期间,陈染上下楼不便,这个人曾经给陈染送了好几天午饭。
她记得对方叫毕怀宇,右腮边有个酒窝,长相不容易看清年龄。
“石队,您找我有事?”陈染停下来,等石林过来才道。
“刚才我跟你们梁队说了下,金宏母子那边毕竟有个小孩,金宏妻子还是个体质一般的女性,那边人手少了恐怕不行,主要怕中途出现变故。”
“所以我考虑了一下,决定带几个人跟你一起行动。”
“不过你在营救人质方面经验不少,我都听说了,所以这个行动如果你临时有什么想法,可以自主决定行动。”
他的职务在陈染之上,如果他们在一个小组,理应由他负责指挥。但他是临时加入小组的,陈染情况还特殊,他便主动提出了让权。免得陈染感到掣肘。
陈染觉得他们人手还算可以,除了他们几个,另一台车上还有四个人。
如果能多去几个人自然更好,万一发生什么意外,也有人帮忙。
她没有反对的立场:“石队,现场情况随时可能变化,我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所以您这个提议我赞成,如果有需要我配合的,你一定要跟我说。”
石林看着她说话,一时有点恍惚。
但这时她已经说完,并跟郭威和杨信刚几个人坐到了他们那辆车上。
石林也带着毕怀宇等人上了车,坐好之后,石林叮嘱道:“到了现场,不仅要保护好金宏妻儿的安全,陈染那边,也要注意一下,务必不要让她受伤。”
毕怀宇和另外两位刑警马上应是,毕怀宇更是说:“陈染是咱们容城警界一枝花……啊,不是,是一枚重炮,伤着谁也不能伤着她啊。”看着石林眼刀飞过来,毕怀宇马上改口。
石林瞧了他一眼,心道毕怀宇幸亏及时住了嘴。
陈染以能力立足于警界,寻常男警都比不过她。如果用那种俗世间的称呼往她身上套,石林觉得这并不合适,弱化了她的能力。
两辆汽车就停在幼儿园附近的停车场上,陈染事先也想到了,金宏妻子可能会从后门带孩子离开。所以她带着郭威就在后门附近蹲守。杨信刚一直在车上,以防万一需要用车,他可以第一时间把车开出去。
石林原本在正门蹲守,正门一直紧闭着,守到下午三点三十左右,有两个市局来的同行过来增援。石林便道:“还有半个小时放学,一会儿就能有家长往这边来。到时候人多,金宏老婆想要走的话,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走。”
“你们先在这儿守着,我去后门看看情况。”
他沿着围墙绕向后门,顺着一个林荫小路往西门走。陈染的车也停在这条小路尽头,坐在副驾上就能看清西门的情况。
陈染准备再等一会儿就下车,她这边正做着准备,郭威扯了下她衣袖,朝车窗外呶着嘴,说:“你看看那边是谁,医院门口那个?”
陈染顺着郭威指的方向望去,竟然看到了陈凌枫。
陈凌枫正一瘸一拐地走着,一个同龄男孩在旁边扶着他,也不知道跟陈凌枫唠叨什么,被陈凌枫弹了下脑壳。
陈染皱了皱眉,这才注意到,陈团驻扎的地方就在这附近,陈凌枫最近可能住到了陈团那里。他有了病自然也会来这边的医院看病了。
昨晚齐副局给她打了个电话,了解案情是一方面,同时又试探了她的意思。
她当时就跟齐副局表明,同意跟陈家人认亲,但时间要稍微往后推一下,至少要忙完金宏这个案子。
所以,她估计,现在陈家人应该都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了。
陈凌枫跟她再不熟,也是她有血缘关系的堂弟。
想到这边稍后可能会出乱子,陈凌枫又受了伤,陈染就跟郭威和杨信刚说了两句话,随后往医院门口走去。
陈凌枫走路时要注意地面,没怎么抬头,所以他没看到陈染,竟不知陈染在几分钟之内,距离他仅有两米左右。
“枫子,抬头看看啊,来人了。”舒凡连声提醒他。
“催什么催,没看你爸爸我瘸了吗?”
“哎呀,你姐来了,你这个傻子。”舒凡都无语了,他都提醒得那么明显了,这家伙还搁这儿梦游呢。
他,他姐?
陈凌枫猛然抬头,看到陈染时,惊讶得嘴都快合不上了。
“你你,你怎么来了?”他一时不知该怎么称呼陈染。按理该叫姐的,但陈染还没认他。
陈染淡淡点了下头,看向他左腿:“上次的伤不是都好了吗?这又怎么了?”
说到这个伤,陈凌枫脸色乍红乍白,似乎难以启齿。
这让陈染感觉奇怪,不就是瘸了吗?可能就是崴了脚什么的,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