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山上还是山脚下的地,都得要人干活。所以那个老板肯定得雇人为他打工。雇的人可能就是青云山北麓山脚下村子里的,这样他们上山会近一点。”
对于陈染这个猜想,众人都觉得靠谱。反正老板的联系方式好找,等他们下山后,找到老板向他了解下情况,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到在他手底下打工的人。
没过多久,装在麻袋里的尸体被取出来,并放到了防水袋里。另一组人也找到了两个烟头,至于烟头是什么牌子,暂时还不知道。
“回去把烟头送到DNA鉴定中心,让他们鉴定下吧。廖敬贤这个人应该是不吸烟的,那这个烟头就应该是另一个人留下的。”
“你说,袭击廖敬贤的人与掩埋尸体的会不会是一个人?”
“是不是一个人暂时不好说,但种茯苓的人应该不难找,先把这个人找出来再说。”
下山路上,任队和滕所等人议论着。
等这些人全都到达山脚下时,天色已经擦黑,一路上的辛苦自不必说。有几个人上车刚坐好,浑身就像散了架一样,动都不想再动一下。
滕所本该上他们所开过来的车上,并从北麓绕路回南麓山脚下的青云所,但他在上车之前,先叫住了任队,跟他说:“山上那个尸体,如果确定是凶杀案死者,你们肯定要抓人对吧?”
这是大家都清楚的事,出现凶杀案那肯定要抓人的,否则他们不是白忙一场吗?
任队也知道滕所这么说应该是有后话,就在车门旁边等着。
滕所果然接着说:“万一凶手就是青云山北麓山脚下的乡民,你们抓人时一定要小心。”
“那一带有几个村,村民大多数是一个姓,互相之间沾亲带故的,抱团很严重,也排外。那边民风还比较剽悍,真要进村抓人,不排除被村民围堵甚至袭击的可能。”
北麓山脚下不属于青云派出所的辖区,那边跟青云所甚至不在一个区,也不归河西分局管辖。但任队对那边的情况也有耳闻,所以他并没有把滕所的话当成耳旁风。
“行,这事我会想着,有必要的话,我会联系特警部门,请他们派人支援。”
两边的人开到几公里之外的岔路口分别,这时手机已经有信号了,任队在车上就开始让人打听承包山林那位老板的联系方式。
在车队即将抵达刑警大队时,他终于问到了老板的姓名和联系方式。
老板姓富,老家是邻市的,在容城也有住所,还有公司,这时他就在容城。
法医还在殡仪馆没回来,又发现一具尸体,任队打电话联系了法医,请他们再辛苦一下,将他们带回来的尸体也做一下解剖。主要目的是大致确认这个死者性别、年龄,以及最可能的死因。
半小时以后,尹局和梁潮生就过来了,他们下午去了出租车抢劫案现场,刚刚还在跟一队的人在开会讨论。
他们都已听说,任队带领的队伍,不只找到了属于廖敬贤和另一个人的物品,还在三环坡一带挖出了一具被埋在坑里的尸体。取得这么大的进展,他们当然要过来看看。
任队不在办公室,梁潮生打电话问了遍,方知任队在对一位老板进行询问。
一位三十多岁的律师就在询问室外的走廊上徘徊,他常跟系统内的人打交道,也认识尹局和梁队。看到两人过来,他客气地过来握手。
“刘律,你怎么在这里?”刘律师有点名气,尹局也认识他。
“尹局,梁队,我现在是富民实业有限公司的法律顾问。”
尹局点头,表示了解了。
刘律又道:“半个小时前,贵局两位刑警到达富老板住所,并将他请了过来,说是要向他了解一些情况。我这次是受老板夫人委托,过来看看进展,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也可以尽力配合。”
他这话说得客气,其实就是想弄清楚任队把富老板叫过来的目的,最主要是怕任队不放人吧。
梁潮生要管的案子多,这个案子具体经办人是二队中队长任队。任队才回来,有些情况他还没来得及了解。
他就跟刘律说:“你先等候吧,等询问完毕,如果有什么要问的,你再向任队咨询。”
律师答应得痛快,但人还在走廊里等着。
询问室的门关着,尹局和梁队就站在门口,暂时没有推门进去,主要是怕询问过程受到干扰。
他们跟刘律一样,都想等任队他们出来了,再问一下具体情况。
大约半个小时后,询问室的门终于开了。
一个圆脸的中年男人先走了出来,他神色轻松,看上去不像是出了什么问题。刘律稍微放了心,但还是问道:“老板,怎么样?”
富老板摆了摆手:“没什么大事,就是找我了解下公司里个别员工的情况。我签了保密协议,案子没结果之前不能跟人说。”
刘律表示明白,只询问个别员工情况的话,那可能是某个员工犯了事儿,被河西分局刑警大队的人查到了,跟公司和老板关系不大。
不管怎样,富老板没什么事,这样他也可以向老板夫人交差了。
刘律和富老板前脚才走,尹局和梁潮生就跟着任队去了他办公室。
任队知道他们俩都想弄清楚山上的具体情况,更想了解富老板刚才说了什么。
他先简要把山上发现的线索做了汇报,才跟尹局和梁队说:“暂时还不太清楚画家廖敬贤在山上的具体遭遇,我们怀疑,袭击他的人与掩埋尸体的可能是同一人。”
“他的部分随身物品也有可能被这个人拿走了,如果能找到这个人,或许能从他家里搜到廖敬贤的私人物品。”
尹局和梁潮生都是从基层一点点走上去的,都有丰富的办案经验,对任队的分析也比较认同。
“你是不是想从富老板这里找到突破口?他怎么说的?”
尹局注意到任队手里的询问笔录,刚好任队递给他,他就拿起来看了看。
“借调过来的陈染之前提供过意见,说埋尸人可能是受富老板所雇种茯苓的人,从富老板提供的情况来看,这个可能性是很大的。”
这时尹局已大致看明白了笔录上的内容,也点了下头,说:“巧了,富老板雇了三个人长期给他干活,这里就有一对夫妻工。从一个多月前,那位女工就再未出现过。”
任队笑了下,“是啊,她男人对外声称她跟人跑了,这个说法就很可疑。”
“我们从三环坡找到的蓝色套袖也给富老板看过了,这个套袖是用蓝布做的,能看到手工缝制的针脚。失踪女人的丈夫戴过这种套袖,富老板说他见过。”
“还有尸体上的部分衣物,富老板也见失踪女人穿过。”
“套袖遗落在埋尸现场,这些都是个证据。”
梁队与尹局对视一眼,都认可任队的话。
梁队当即说道:“先等法医鉴定结果吧,如果性别和年龄情况都吻合,也能从尸体确认为他杀,就可以考虑抓捕。”
“这个人是哪个村的?”梁队也看了富老板的笔录,知道那失踪女人的丈夫姓冯,也想到了青云山北麓那些村子的情况。
“冯家村的,富老板说那个村子大多数都姓冯,他家里叔伯兄弟挺多。”
梁队当即说道:“如果要抓人,必须要联系特警队。这样吧,你先等法医结果,如果确认死者系他杀,就尽快动手抓人。”
“我跟特警那边沟通一下,涉及到群体性的暴乱,还是得他们帮忙镇着。咱们手头武器有限,真被村民围堵,容易出现伤亡。”
这种事梁队是经历过的,而且回忆比较惨痛。
等梁队这边说完,尹局也交待道:“如果确定要动手,这件事暂时不能跟北麓那边的派出所沟通。”
“因为那边所里有些人跟周边村子里的村民沾亲带故的,倒不一定会故意通风报信,就怕有人不小心说漏嘴,让人给跑了。”
“您的意思是,咱们用自己的人异地抓捕?”
任队问道,他觉得够小心了,但尹局看起来比他还小心。
“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尹局再次确认自己的意见。
“那一带属于我市沙口区,我帮你在那边分局找个靠谱的人。行动前先跟他打个招呼,万一有需要,你们可以跟他联系,请他派人配合。”
任队当然没什么意见,尹局和梁潮生考虑得都挺周到,这是好事。
他就把本市地图拿了出来,说:“那咱们把行动和撤退路线先研究下,再确定一下参与行动的人手吧。”
想到上山下山时的情况,任队打算把几位年纪稍大、体力不够强的老刑警先排除出去。
第34章 借调 记者请求跟拍
名单很快确定下来, 二中队最终会留下两个人看家,其他人全员出动。
这个抓捕任务毕竟有危险,借调人员组织关系不在刑警大队, 让他们干活没问题,但涉及到这种危险任务,刑警队就不会搞强制要求了。
所以借调人员可以自主决定要不要去, 也包括陈染。
“任队, 你去找那几个借调人员谈谈,看谁能去?陈染那边,更要征求她的意见。”梁潮生说。
他借调陈染的本意是想用几个月的时间来观察, 以确定她是否适合留在刑警大队。
他们这儿办的全都是重大案件,基本上都归属于八大重案,直面危险的概率要比下面的基层派出所多得多。如果陈染这次不想参与抓捕任务,那她最后就不一定能留下来了。
即使能留下,梁队日后给她安排的可能也会是痕检之类相对安全的职务。
做为直接领导,与下属面谈的事自然要由任队来处理。所以他跟梁队和尹局确定好抓捕计划及初步人员之后, 就放下手头的事, 去了借调人员所在的办公室。
那道门半开着, 他走到门口时, 发现办公室里的警员并没有像平时一样,在各自的办公桌前忙碌。
五六个人居然凑到一起,头挨着头地挤成一圈,也不知道在看什么。除了几个借调进来的,还有他手下两个年轻刑警。
能聊得这么起劲与积极的, 一般都是出了比较重大的新闻,或者在聊领导和同事的八卦。
任队不禁回忆了下,他最近应该没闹出什么值得人扎堆议论的新闻吧?
这时有人听到了脚步声, 回头时发现了任队。
“任队来了。”一位年轻刑警小声提醒。
其他人都往门口望了望,但并没有一下子跳起来跑回自己位子上,不像是讲了谁的八卦。
“都干什么呢?”任队推门进来,这时有人往旁边让了让,露出了杨信刚办公桌上的一盒东西。
“杨信刚买了一盒肾上腺素,咱们在研究怎么把里面的药液替换成其他液体。”周浩先说道。
肾上腺素?任队很快明白了,刚才这帮小年轻是在干正事呢。
目前他们还没找到廖敬贤携带进山的药。但廖敬贤的向导交待过,廖敬贤肯定会带药进山。而且他带的都是容城第二制药厂生产的肾上腺注射液和抗过敏药。
桌上那盒注射液的药盒上就印着容城第二制药厂这个生产商。
见他过来,有人给他拖了把椅子,让他坐下。
“有眉目吗,都说说。”说着,任队拿起一小瓶注射液,观察着瓶身。
瓶身上喷注着蓝色的药品名,瓶口用铝封口,铝制封口内应该还有一层橡胶盖子。
一位刑警先说道:“不抠掉这层铝制封口,我们没办法把玻璃瓶里的药液换掉。可要是打开了,铝盖就坏了。如何把瓶子变回原样,这是个难办的事,手工操作肯定不行。”
“确实不行,得上机器重新封口。”任队看了眼,也觉得想靠手工复原很难。
要是用其他注射液替换恐怕也不行,因为这些注射液瓶身上都喷注着药品名,廖敬贤本人也是知道的。
“如果用机床压或者别的方式行吗?”任队提出的问题也是刚才这些人在琢磨的。
“机床没操作过,不过我去机床厂看过,他们生产各种各样的零件没问题,压这种封口的话,就不知道行不行。也许只有特定厂家能做到。”
这个工艺看似不起眼,但要做到完整无暇让人看不出来的程度,可能还是同款的封口设备更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