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料到了他的想法,电视台的何记者抢先保证道:“尹局,我曾做过战地记者,也去过地震灾区采访,能应付各种突发状况。”
“这次采访我们不要求警方分心保护,出了事我自己负责,设备损坏也由我个人承担。拍到的素材可以给我们电视台法制部使用,您看怎样?”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尹局没再拒绝,点头表示同意:“可以,不过这几位群众就先不要过去了。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临时决定带两个重量级媒体的记者去抓捕现场,尹局担心出现意外,就决定亲自过去一趟。
“当然没问题,那咱们现在就出发吧。”何记者背好摄像机,转身就要走。
第35章 借调 飞跃救人
任队所乘坐的车开到距离冯家村尚有五里地的时候, 负责调查房怀武的老吴给他打来了电话。
老吴年过四十五,体能在缓慢下降中,所以这次任队派他和另一位刑警留在二中队。但他们俩多年的经验还是在的, 都比较擅长预审。
任队知道他们的本事,也没让他们闲着,这两天他们俩正在调查房怀武与什么人过从甚密。
“什么事, 你抓紧时间说。”任队说话时看了看车外的景色, 知道他们距离冯家村已不远。
“任队,房怀武的事有了新进展,容城制药二厂的车间主任汪明亮跟他关系不错, 去年有人看到汪明亮在一家大酒店宴请过房怀武。”
房怀武在药厂果然还有熟人!
至于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那就得等后续的调查结果了。
“还能查到别的吗?近期呢,两人在近期有没有联系?”
梁队也在这辆车上,听到任队说的话,也猜到二中队那边查到了新线索。
二中队负责的案子都有进步,唯有一中队的出租车抢劫案还没有任何头绪, 梁队多少还是有几分头疼的。
这时老吴接着说道:“有人在近几个月见过汪明亮进过房曼丽的舞蹈室。他每次去都有房怀武随行, 他去一次会在舞蹈室待几十分钟, 时间不会很长。”
任队把手机换到右耳, 沉着地吩咐道:“这两个人之间极可能有某种联系,我这边暂时赶不过去,你跟老林两个人都是审讯老手,你们俩找个合适的地方,去见见汪明亮。”
“可以试探试探他, 目的就是想办法从他口中挖出房怀武换药的证据。至于分寸,你们自己把握。”
老吴跟任队是一个意思,都打算找机会先接触下制药厂的车间主任。很多情况下, 像这种有一定财富和社会地位的人反而不经吓,稍微用点手段就能让他们说真话了。
反倒是某些一无所有、在人间又无所依恋的人不好处置。
两人当即开始行动,开车去了距离制药厂不远处的大马路等着。他们知道,汪明亮下班后会骑自行车经过这条路。
“汪明亮,知道我们找你过来是什么目的吗?”成功堵到汪明亮后,老吴先出示了证件,再把他带到了车上。
汪明亮个子不高,皮肤有一点油,还有一点谢顶,但他不丑,还算白,有点文弱书生的气质。
被老吴拦住的时候,他还挺硬气,指着老吴两个人的鼻子报上自己的名号,准备吓吓这两个人。
哪想到他这几句话对老吴来说根本没什么威胁力。
等汪明亮看到老吴证件那一刻,他的身体像被尖锐的东西一下子捅破了一样,整个人摊坐在了车后坐,嘴里还喃喃地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老吴有点无语,因为这个人的思想防线有点太好突破了,其难度似乎也低于了他们之前的想象。
“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吗?”老吴也不说是什么事,先反问汪明亮。
汪明亮捂了把脸,看上去懊恼得不行,但多少又有几分释然,似乎终于等到了靴子落地的这一天。
“我听说廖敬贤那个画家死了,是吗?”汪明亮不答反问,眼里竟有几分歉疚。
“是,死了。关于这件事,你都知道什么?”
“如果你不说,等我们查出来的时候,是会从重处罚你的。”老吴声音不大,但这些话每说出来一句,对汪明亮都是个打击。
汪明亮闭了下眼,再睁开眼时,似乎下了某种决心:“知道点,两个半月前,画家廖敬贤的大舅哥房怀武找上我,让我帮他在厂里做点东西。如果我不答应,他就要把以前的事抖搂出来。”
“他说他反正进去过,什么都不在乎,我要是不在乎他就陪我玩一把……”
这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了。
“都录音了吗?”听着汪明亮时断时续地说的话,老吴问旁边的同事。
“录了,这么重要的线索,肯定得多留些证据。”对这个结果,老吴表示很满意。
他迫切地想把这个消息分享给梁队和他的直属领导任队,但他估计任队应该到村子里了,这时候并不适合接电话,所以他暂时忍住了打电话的念头。
特警队这次派来了二十个人与刑警大队的人同行,特警队在前开路,他们有盾牌,也有其他防暴装置。
到达村口时,村子里已有炊烟升起。这个村子像周边其他村子一样,很多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留在村里的大都是中老年人和孩子。
特警队的车子进村不久,就引起了一部分村民的注意。
这些人都不知道这一连串车上都是什么人,因为任队他们没在车顶装警灯,怕的就是村民警觉,对他们进行围堵。
哪怕一部分青壮年已外出打工,任队他们也不会轻敌。因为这些村子里有些老人身体也很硬朗,即使年过七旬,也能跟年轻人比划几下。
有村民觉得蹊跷,跑回家打座机联系上了村长,跟他报告了这件事。村长直觉要出事。
长期住在村里的人,其实私下都隐隐猜到了,冯旺财的老婆并不是跑了,很可能已经被他打死,不知埋到了哪里。
他本来想躲一躲,但这时已经有两个村民到了他家门口,让他出去看看。村长无奈之下,只能跟着村民出来,直奔村里唯一的小卖部。
这个时间,小卖部里还有不少男人围着几个桌子打麻将。这些人玩得都比较小,输赢也不会太多,所以一般家里不太管这个。冯旺财瘾大,不上山干活就到这儿来玩,至于家事他基本是不会管的。
那些车没用多久就开到小卖部门外的村道上,有很多身穿制服的警察从车上跳下,道边围观的村民们才醒悟,警察要来抓人了!
至于抓谁,有些人心里跟村长一样,也是有数的。
不知谁喊了一声:“快去喊人!找旺财几个兄弟,对了,还有他爹,一定要把他爹叫过来!”
村道边有几个人马上撒腿就跑,估计去摇人去了。
陈染刚下车就注意到了村民的动向,除了那几个跑掉的人,其他人都围在小卖店外边,眼睛盯着他们这些人,大都没有畏惧的表情,的确有点凶。
这种吓人的眼神吓得到别人,吓不到陈染,但她知道,冲突怕是避免不了了。
村民们来得很快,特警队的人戴着头盔,手持盾牌挡在外围,掩护着数名刑警进小卖部去抓人。
陈染没跟进去,她站在特警队的队伍附近,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在村道对面,是一堵高墙。正对小卖部的墙边,有一道栅栏门,大概有一人高。
栅栏上挂着一把锁,钥匙估计在房主人手里。
陈染觉得,从这里看不到高墙后有没有人,如果哪个人翻过来,也是个隐患。
特警队主要防备街道上几个方向的人,不会特意把精力放在这里。所以她打算关注下墙后边和栅栏后的情况。
“冯旺财,出来跟我们走!”这时一个身高约一米七的壮实男人已被任队等人押了出来。
村里不断有人往这边赶,因为人越来越多,跑动的声音甚至带来一种震动感。警队的人自然想速战速决,赶紧把人带走,所以任队他们走得很快。
“往哪儿走?你们把人放下!”
村民们来得也快,这时候各个村子都已普及了座机,打电话摇人是极方便的,所以村子各条街上都有人手持农具跑了过来。
这些本来是用来种地的工具,比如铁锹,比如耙子,甭管什么东西,只要他们觉得顺手就拿来了,不为别的,就为了攻击警察,不让村里的人被抓走。
当尹局坐在采访车上进村开到小卖店附近时,正好赶上了潮水一样涌过来的村民们。
尹局面色不太好,微胖记者是有点害怕的,准确地说,是又害怕又兴奋。
他一心想做大新闻,人还没下车,就开始端着摄像机对着街上不断奔跑咒骂责问的人连续拍摄。
刑警队自然是不可能放人的,但他们也希望能把事态控制在可控范围内,避免人员伤亡。
所以特警队负责人跟梁队说:“我们掩护你们,抓紧时间上车,只要开出村子,问题就不大。”
梁队点头,示意任队一行人抓紧时间,赶紧把冯旺财送上车,不让他被别人抢走。
特警队已和前期到达现场的村民展开撕打,警队的年轻人有盾牌有头盔,相对来说还算安全,只是有些人胳膊上已被村民用铁锹砍了个口子。
他们不能真对村民下狠手,又因为人数偏少,双方基本上算打成了平手。
部分村民如同被打了鸡血一样,下手也狠得像是在与仇人打仗。往前溯源的话,这其实也算是他们村子从很久以前就有的传统。
但凡碰到外人来犯,甭管好坏,得先护着自己村的,其他的等完事了再说。总之,不能叫外人欺负了他们村里的。
特警队用盾牌挤压着靠近的村民,对于实在冲动、完全不听劝的,他们也会拿出辣椒喷雾剂将人驱走。在他们掩护下,任队等人已冲到了车旁边。
等车门拉开,将人关上去,其他人也就可以撤退了。
就在这时,陈染注意到,街对面高墙旁边的栅栏门后出现了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他穿着白背心,外罩灰色短袖外套,走得非常急。
陈染还看到,他肩部挎着一把枪,看着就是任队提过的猎/枪,小时候她在爷爷那里见过。
老头没有像任何人一样喊叫,他看上去很冷静,眼睛直盯着某个方向。刚到栅栏边,手上猎/枪已被他托举在肩上,并做出了瞄准的动作。
要出大事了!
采访车离得不算太近,但两名记者这时已扛着摄像机下了车,二话不说就往这边跑。
在看到老头持枪那一刹那,何记者抢先一步,赶在胖记者反应过来之前,先冲着栅栏那边跑了过去。
他肩部摄像机一动一动的,看上去挺沉。但这些都不能耽误他拍摄,即使在跑动,也可以照拍不误。
他扛着摄像机冲过来的时候,只感到眼前一花,一道颀长的人影已从特警旁边冲出来。
路边有一辆马车挡着,那女警根本不绕路,轻松地在车辕上踮了下脚,再落地时,人已经在马路另外一侧。
胖记者没他调整得快,焦急地问道:“刚才那个画面拍下了没有?”
作为抓拍能手,何记者颇为自信地点头,说:“当然拍下了。”
他不能再说话,因为陈染这时已跑到了距离栅栏门前三米远的地方。
猎/枪的枪/口刚好对着抓捕凶杀案嫌疑人的几个刑警。
眼看着老头要扣动扳机,那女警助跑几步,不知道怎么用的力,竟一举跃上了高墙。
她的手仅在墙上撑了一下,身体便斜斜从墙头飘了过去,人也很快出现在墙对面开枪的老者身后。
那一刻她的身形有一种滞空感,很帅也很惊艳!
几个呼吸间,何记者感觉自己体内热血似乎开始沸腾。
这才是他最想采访的人!
刚开始接到这个采访任务时,他并不是一下子就信了。主要是因为,他以前也接过类似的采访任务,等到采访完才知道,有些采访对象本身并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点,是其背后的人在给他们制造这种机会。
这种活对于何记者来说,就像是给一堆矢镶金边,他嫌弃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