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刚到刑警大队,准备采访陈染时,其实是抱着先观察一下的态度,打算先看看人再说的。
万没想到,这一次他要采的人竟然会动真格!
太飒爽了,是能令他心头狂跳的那种感觉。
他什么都不管了,一双飞毛腿扛着摄像机直直地怼着栅栏方向拍摄。尽量将栅栏后每个人物都包在镜头里。
毫不意外地,他这一番操作刚好把老头凶悍的嘴脸拍得清清楚楚。
而这时,一只手已抓住那杆枪,再一个背摔,就将老头掼倒在地!
何记者心跳加剧,心想幸亏他来得及时,没错过这难得一见的画面,刚才连续发生的一幕幕都让他给拍了下来!
回头瞧了眼胖记者,竟发现对方也过来了。胖记者就在他身后不远处,正弯腰撅着腚,眯着一只眼睛拍摄。
梁潮生亲眼目睹这一切,心中也暗自庆幸,这一次幸亏他们把陈染带过来了。
刚才那老头手中猎/枪正对着押送人犯的刑警,一旦开枪,这些刑警说不定会有人中枪。
可那边有一人高的栅栏挡着,不是谁都能第一时间从墙上跳过去的。
擒拿手法大家基本都会,但陈染这身轻如燕的本事,刑警队无人能做到!
第36章 借调 假药现身
“陈染, 你那边没什么问题吧?”梁队发觉栅栏门后出了事,立刻带着两个人跑过去。有位特警也跟了过来,第一时间用锤子把锁头砸坏。
这时陈染已用束缚带将企图开枪的老头反背着双手捆住, 跟老头一起过来的两个人发现情况不对,全都跑了。
那两个人胆子没那么大,通风报信还行, 真让他们像其他村民一样参与械斗, 他们不敢。
“没事,人抓住了。”陈染把老头从地上提起来,再将他按到墙上, 不让他乱动。
但那老头即使被捆住双手,还试图挣扎,嘴里也不停地咒骂着,犹如困兽一般。
这副举动足以说明,他与被抓走的冯旺财关系不一般,说不定就是冯旺财的父亲。
“把他带走。”梁队心头恼火地瞪了这老家伙一眼。
像这个老头一般冥顽不灵、漠视人命的人, 即使是他这种见惯了黑暗的刑警, 也很厌恶。
其他村民虽然也参与了袭警, 到底没用上热武器, 不致于害人性命。哪像这个老东西,竟直接用上了枪支!
这种冷漠凶狠的作风,跟那个杀妻嫌疑犯还真是一脉相承。
特警队负责人也被村民们缠得烦了,他终于掏出武器,对天鸣放了一枪。
枪声响起, 那些打得上头的村民终于被震慑得停顿下来。
“上啊,都愣着干什么?是冯家村的爷们都给我上,不能让他们把我弟给抓走。”说话的人是冯旺财大哥。他家比较有钱, 家中兄弟也多,在村民中很有话语权。
有不少村民心里其实已经打起了退堂鼓,也有人在蠢蠢欲动。
这时梁队从下属手中拿过喇叭,开始喊话:“乡亲们,我们这次是来抓捕杀人嫌疑犯冯旺财的,你们今天为这种人卖命,一旦被关进去,谁来替你们养老婆孩子?”
“冯家人能给你们养家吗?不可能的事对吧?你们这样做太不值得!为一个杀人嫌疑犯搭上自己一家幸福,傻不傻?”
“现在,马上放下武器退后!否则后果自负。我数三个数:一……二……”
冯旺财大哥试图阻拦,但在场的村民被枪声给打醒了,也意识到他们这次对抗的不是邻村像他们一样的普通村民,而是一大群携带各种武器的警察。
这些警察之前一直在克制,自从冯旺财他爹准备对警察放枪后,这帮人明显也火了。
继续反抗下去,他们全都讨不了好!
梁队的讲话也给这些人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压力,当梁队数到“三”的时候,超过半数人丢掉了手里临时带过来的农具,不断往后退。
剩下的大多是冯旺财近亲,哪怕有几个心里想退,也不好当众认怂。
梁队不想再浪费时间,大手一挥,说:“把手上仍有武器的人全都抓起来,带回去审。”
这时情势已变,冯旺财已被押到车上铐上了手铐,现场的特警也不需要再举着盾保护抓人的刑警,他们就配合着刑警冲过来,将剩下十八/九个仍试图抵抗的人全都铐了起来。
警察们动作很快,不过十几分钟,这些人就被分别关进了数辆车里。人群外围传来妇女和老人哭天抢地的声音,估计这些人都是车上被抓者的家属。
有个老太太和一个中年妇女闹得厉害,又哭又喊,还要冲上来打警察。梁队也不惯着他们,挥了挥手,说:“再闹把你们也抓走。”
哭声一瞬间停了,有了先前的前车之鉴,冯家村的村民都知道,这些警察都不是他们本地派出所的人,跟村里的人不沾亲也不带故,说抓人真就会抓人。
现场终于平静下来,暂时无人敢闹事,梁队当即吩咐道:“任队,你留几个人,包括痕检,去一趟冯旺财家里搜查,顺便也查查有没有跟廖敬贤有关的物品。”
任队手底下有几个干练且有经验的刑警,他就留下两个人,又给他们派了俩助手,连同痕检小朱,一共五个人留在了冯家村。
考虑到冯家村的情况,梁队还请特警队负责人派了两位特警持枪保护留下堪察的刑警。这些都安排好了,便准备带着人撤退。
陈染理了理被风吹得稍显凌乱的碎发,也准备上车。
这时她身后有人喊了一声:“陈染,才几天不见,就不认识我了?”
这声音有点耳熟,声音又是从特警队员的方向传过来的,陈梁便猜测,跟她说话的人很可能是许振。
许振也是特警大队的,鉴宝大会那天,他们俩曾一起负责保护肖明非的安全。当天晚上坐公交车时,俩人又联手抓了一对公交车抢劫犯,也算熟人了。
今天特警队有这个大型行动,只要许振没请假,他肯定会参加的。
但那些特警队员仍戴着头盔,还未取下来,她一时间也分不清谁是谁。所以她看着那一排年轻人的表情就挺茫然的,眼神还从一侧滑到另一侧,全都扫了一遍,也没看出来哪个是许振。
在旁观者的眼里,这种表情多少有点呆萌,跟刚才她飞燕一般跃过高墙的飒爽形成了强烈反差。
有个特警觉得这女警挺好玩,刚刚还厉害得不行,这时却又显得可爱。他笑着一把扯下许振的头盔,把他往前推了推。
许振刚才就是故意要逗逗陈染,这时露出了真面目,他也不装了,扬手热情地朝着陈染打招呼:“嗨,我在这儿呢。”
旁边有人在起哄的笑,陈染无语地朝着许振翻了个白眼,扬了扬手:“不认识。”
这是不爽了!好几个特警又看着许振笑。
陈染确实不爽,许振刚才明明知道她在寻找说话的人,他看着她在那一排人里找来找去,偏不取下头盔,就是要当众戏弄她,她能搭理他才怪?
许振知道把陈染惹得不高兴了,他摸了摸鼻子,讪讪地笑了笑,没敢再招惹陈染。
梁队知道许振和陈染认识,瞧着他们没什么要说的了,就发出了收队的命令。
尹局上了梁潮生的车,上车前还叮嘱两位记者跟着刑警队的车走,不要落单,大家一起离村。
一辆辆汽车鱼贯驶出冯家村,看着前车车尾喷出的尾气,胖记者对电视台的何记者说:“今天没采访到陈警官本人,遗憾吗?”
赶上警察都在执行任务,他们根本找不到采访陈染的机会,而且这时候凑上去采访,也不合时宜。所以俩人都很知趣地没去打扰陈染。
何记者拍拍旁边座位上的摄像机,说:“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刚才拍了这么多素材,还不好?”
“至于采访的事,回头还可以再谈。”
胖记者“嘿”地笑了一声,说:“那走吧,再不走小心这个村子里的人找咱们麻烦。”
此地村民的彪悍,他可算领教到了。没有警察在旁边壮胆,那当然是走为上策。
再留下,他这身肉真不够人揍的。
车队到达刑警大院后,梁潮生没回自己办公室。他们这次抓来的人太多了,有一大堆后续审讯和文书工作要做,所以梁潮生也留在了二队主持工作。
刚到大队,还没来得及对冯旺财等人进行审讯,老吴找了过来。
“你是说,容城制药二厂车间主任交待了,承认房怀武曾找过他几回,要求车间主任给他将替换过的假药重新包装?”听完老吴的汇报,任队吃惊地坐直了身子。
成功抓到冯旺财这是个好消息,关于假药的事有进展,这就是另一个好消处了。
“对,这是笔录,我们也做了录音,都是汪明亮亲口承认的。”
接过笔录看了看,梁队说:“有这个证词,可以传讯房怀武兄妹了。”
“我这就是签个通知单,你派几个人,把他们兄妹两个都带过来审一审。”
通知单很快签了出来,趁着房氏兄妹俩还没到刑警队,梁队和任队带人开始对冯旺财等人进行突击讯问。
陈染也参与了讯问,不过她是和老吴在一个组,老吴负责审,她负责做记录。
坐在讯问椅上的中年人挺瘦的,给人感觉生活得并不轻松。他的长相与冯家几兄弟都没有相似之处,看起来并不是一家人。
但警察抓人时,他也是对抗主力之一,他甚至还用铁锹砍伤了一位特警的胳膊。在梁队要求村民放下武器时,他也没有放下,这样的人,不抓他抓谁?
“邬兴光,你不姓冯,跟冯家人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冯旺财的事你为什么那么卖命?想没想过,你进去了,你家里人谁管?”老吴问道。
邬兴光紧抿着嘴唇,虽未垂下头,但他眼神不跟任何人接触,老吴看过去,他就会把眼神滑开。
老吴神色缓了缓,换了个态度,稍微和气一点,说:“是不是因为你是外姓人,在村里容易受欺负,才选择维护冯家人?”
他这句话一说完,邬兴光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神色颇为复杂。陈染就知道,老吴说中了这个人的心思。
“……我都交待。”
似乎感受到了老吴的理解,邬兴光终于选择了交待:“其实我不想去的,但我不仅要装,还得装成很愿意去的样子。我要是不去,以后冯家人肯定会为难我,为难我们家人。”
“其实打我骂我那都是小事,婚丧嫁娶他们不让人过来,家里老人走了没人来帮忙抬棺我也能忍。”
“我怕的不是这些,我是怕冯家人暗地里欺负我孩子,也怕他们半夜上我家地里把苗都给拔了,把大棚给毁了。”
“他们家人,有几个人能得罪得起啊?”
陈染与老吴面面相觑,即使老吴没有参与这次抓捕任务,但仅凭邬兴光这段证词,就足以说明,冯家几兄弟在村里是村霸。
他们裹挟着一些胆小的村民为非作歹,甚至敢与公权利做对,背后还不知道有什么事呢。
这种人,要是不严厉打击,还能打击谁?
老吴给邬兴光倒了杯水,态度很和气,引导着他继续往下说。
一个小时后,陈染看着长长的笔录,跟老吴说:“早年冯家村经常跟邻村发生械斗,近十几年这种情况已经很少了。我感觉,这次冯家村的事,跟以往的群体械斗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老吴也看得出,陈染是个愿意思考的人,是带着脑子工作。
他也看出来了,但他毕竟是老刑警,看出来不为怪,他想听听陈染怎么说,就问道:“什么区别?”
陈染也没推搪,直说道:“以往的械斗大都是跟邻村争水争地争其他方面的利益,是为村子整体谋利,为公不为私。”
“这次完全不一样,主要是冯家几兄弟凭借自身势力,裹挟着村民为他们卖命,这种行为理应严办。主犯是冯家人,包括冯旺财父亲。”
“冯父这种算是故意杀人未遂吧?”
“算的,具体怎么判要看法院,我们可以出具意见书。”老吴说。
对于陈染这些思路,老吴举手赞成。一个二十出头的新人能想到这个层次,真的挺少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