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都身着便衣,但他们出现在食堂时,那几对仍未吃完饭的小情侣还是被惊到了。
他们都不明白,那个吃剩的桌子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没金子没古董的,为什么刚上来的几个人都围着那张桌子打量?
“赶紧走,这两天事儿真多。”也不知道是哪对先起的头,几对年轻人转眼之间全都下了楼。
这次上来取证的都是年轻警察,年纪最大的是杨信刚,他们身着便装出现在这里不会过于突兀。
郭威看到陈染时,跟杨信刚一样,都没有刻意跟她打招呼。
陈染指了指那张六人桌,示意那张桌上的餐具就是安茹一伙人用过的。
几个人马上动手,先拍照,随后将那几套杯碗和筷子都分类放到证物袋里,再集中到证物箱中。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分钟,这几个人走之前,陈染又从包里取出一盒刚录好的录音带交给杨信刚和郭威,说:“刚录的,是安茹那伙人就餐时的谈话,你拿去先给梁队和任队他们听听。”
“还有这个,是其中一个成员的姓名和电话号。”陈染已经记下了这个人,不需要再留着这张硬卡片,就让他们几个顺便带回去。
杨信刚眼前一亮,没想到陈染才来这么长时间就收集到了证据。
看着周边暂时无人,杨信刚小声问她:“你怎么办到的?他们怎么会当着你的面说漏嘴?”
陈染笑了下:“可能他们以为我耳朵废了。还有,今天情况特殊,学校来了这么多警察,这些人难免会议论一下,说多了也就说漏嘴了。”
“要是换成平时,可能十天半月都别想打听到。”
“你装残疾人?”杨信刚满脸惊讶。
但他还得赶紧把这些证物送回去,让痕检和法医抓紧时间处理取样,所以他仅表达了一下惊叹,就带着郭威和周浩下了楼。
等这些人都走了,陈染才从二楼下来。
下午一点半之前她得赶到先前上课的阶梯教室,到时会有警察过来,给酒店管理专业的学生取指纹。
陈染看了下表,距离一点还差十几分钟。
她打算在校园里随便走走,看看能否有新的收获。
校内操场上有几伙人在打球,篮球排球都有。陈染站在球场边缘看了五六分钟,便接到了梁潮生的电话。
梁潮生的语气有点严肃,跟平时不太一样。
他这时也在学校,杨信刚拿到陈染的录音带后,第一时间交给了任队,此时,他们俩都已听了安茹等人的录音。
电话刚接通,梁潮生就跟陈染说:“派你去学校之前我跟你说过,你这次的任务就是打听跟这两个案子有关的情况,其他事你不要管。”
“那伙人如果邀请你去参加舞会或者去别的地方,你不能去。”
“你身手再好,到了某些闭密场所,有时候也会身不由己的。”
“剩下的让任队跟你说吧。”
说完这一连串话,梁潮生心里才安定下来。他真的担心陈染为了查案子跟那些人一同外出。毕竟,再好的身手都不是万能的。
任队很快接过电话,继续向陈染交待:“这个案子线索收集得差不多了,咱们接下来还要找到泰丰集团的把柄,让泰丰安总分不出精力顾及安茹的事,不至于给一些学生造成压力,或许就能找到愿意做证的人。”
“至于目击证人,云队那边也打听到了一些情况。两年前赵新蕊带着排球返回器材室不久,有一伙练跨栏的人也结束了训练。当时有两个学生也去了器材室,他们送器材的时间比赵新蕊要晚半个小时左右。”
“从赵新蕊受伤的情况来看,她被殴打的时间不短,半个小时之内应该不会结束。所以,那两个人是有可能知情的。”
“其中一人在事发后不久就退了学,这一点就挺可疑,说不定是受到了惊吓。”
“目前云队也派了人手,去接触其中一个学生。那个男生是法律系的,今年也是大四。”
“这个学生的事云队会派人处理,你知道这个情况就行。你在学校再待几个小时,如果没有新的情况,傍晚你就归队,协助小朱和杨法医处理今天搜集的证据。”
“我们这边已经开始布署抓捕了,也就这两天的事。”
“行,我知道了,下午忙完,如果没意外我就回队。”陈染说完,挂了电话。
下午一点半之前,陈染准时去了酒店管理专业所在的阶梯教室。这时候班里的人几乎都到了。
陈染回了上午的座位,准备再待几个小时,如果没什么事就回河西区刑警大队。
她身边坐着个男生,是油性头发,可能有几天没洗头了。陈染爱干净,瞧见了有点不得劲,但她觉得让她忍几个小时还是没问题的,只要这个男生不像上午一样动不动就抖腿就行。
看时间,取指纹的人很快就能到。正猜测着来这个教室取指纹的会是哪个分局或者派出所的人,这时有人过来敲了敲桌子,对陈染身边的男生说:“你去后边坐着。”
陈染闻声望去,认出这人是谁了。
她中午刚跟此人要了电话号码,估计这人误会了陈染的意思,以为她看上他了。
陈染身边的男生可能是怕他,赶紧站了起来,拿着自己的书本和文具去了后边。
后来的男生在她身边大刺刺坐下,叉着腿,一条大腿都快贴到陈染这边了。
这个小动作外人是看不见的,陈染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拿起了桌上一本16开的书,在自己腿边挥了几下,看似在拍灰,却打到了那男生的腿,打得他腿上火辣辣的疼。
他不由得咧嘴,呲着牙说:“哎,你这人……”
陈染靠着椅背,又冷冷地瞧着他的腿,意思很明显,腿再蹭过来她就会再打。
让她意外的是,那男生不但没生气,反而贱贱地朝着她笑了下。
他腿没再往这边蹭,手却再次越界,右手搭在陈染的书上,另一只搭在陈染椅背上。
周围有不少学生看到了,有人对他这行为虽然不屑,却没敢说什么。
这时代,大学生群体可以算得上是道德感比较高的。陈染上学这么多年,真没碰到这么不要脸的。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这个人的脸,本来她想安静地待到离校,但现在她有点忍不下去了。
陈染再次拿起书,使足了力气向着桌上那只手拍下去,刚拍完这只,又把搭在他椅背上的那只爪子拍掉。
声音并不小,教室内大部分人都听到了。班长回头,看一眼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顿时为陈染担心起来,在一个班三年多,那个男生是什么人他怎么会不知道?
教室里原本有不少人在低声说话,出了这件事,室内顿时鸦雀无声。
那男生两只手顷刻间被打得通红,疼得他咝咝抽气。他万万没想到,一本书竟会把他的手打成这样。
他何曾受过这样的气?又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脸上挂不住,当下伸手指向陈染,咬牙质问她:“你是不是疯了?不是你主动跟我要的电话号码吗?装什么啊?”
“我告诉你,要是不给我当众道歉,今天这事儿没完,不信咱们走着瞧。”
就在这时,五六个警察提着几个箱子走进了教室,导员邱丰随行。
他进教室看到眼前的场景,顿觉头疼。
正想着该怎么解决这事,那几个警察都放下手上的东西,其中一人瞥了眼用手指着陈染的男生,问邱丰:“这人谁啊,这么凶呢?”
“我怎么瞧着他想打人?”
邱丰尴尬地笑了下,说:“可能是有点误会,要不,咱们先了解下情况。”
那警察却晃晃手指:“不对,我看不是误会。走,过去问问怎么回事,可不能出现霸凌同学这种事。”
说着,他跟另外几个人竟不急于取指纹,全都拾级而上,走到陈染旁边的台阶上站好。
陈染早在这些人进来时,就认出他们几个了。
这些人都是云队的走下,隶属于河东分局刑警大队。安茹就在这个班,所以这个班的取样工作很重要,云队自然会派几个得力的人过来。
其中一个年轻刑警跟陈染一个高中同学有六七分像,上次刚见到这个人时,陈染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特意多看了几眼。
最先过来的人是河东区刑警大队一中队的队长,姓范。范队假装不认识陈染,他背着手,和气地问陈染:“同学,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陈染瞥了眼身边那男生,淡淡地说:“这个人不老实,试图猥亵同学。被我制止后还威胁我,说让我当众道歉,不道歉这事儿就没完。“
自己人都到了,陈染哪还会客气?
反正她任务完成得差不多了,该告状告状,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先把这个男生以猥亵的罪名先抓了。
范队转头看了眼导员邱丰:“听到了吗?当众都敢猥亵同学,这要是没人,还不知道他能干什么呢?”
“班干部都是谁,你们出来说说,刚才这位女同学说的是不是真的?”
班长最先被推出来,他心里挣扎一番,最终还是良心占了上风,无奈点头:“是真的。”
范队对他的表现挺满意,说:“是真的就好,现在人证也有了,还愣着干什么?你们两个赶紧把这个学生带走。”
那男生这时还不知道范队的身份,也不知陈染的底细,所以他居然不怕,梗着脖子说:“走就走,我看你们能把我关多久?”
范队冷笑着拍拍他的脸:“行,勇气可嘉,有点家底是吧?那咱们就看看能关你多久。”
说话间,那位年轻刑警已过来,给那男生戴上了手铐,被另外两个同事押了出去。
取指纹的过程很顺利,出了这个乱子,学生们都不敢出声,取完指纹,得到允许之后,赶紧都走了。
陈染排在最后,轮到她的时候,安茹也走了。
对于那男生的事,安茹并没有什么担心的表现,像别人一样,取完指纹就离开了教室。
因为还没开始抓人,当着导员邱丰的面范队不好表现出什么,他就笑着跟陈染说:“指纹都取了,今天这事还得麻烦你跟着去做下笔录。”
陈染也准备离开容城大学,她就顺势跟着范队两个手下下了楼。
直到几个人上了车,有位刑警才笑着问陈染:“刚才那家伙没怎么着你吧?”
“没,我能让他靠近吗?”陈染说。
此时,另一位刑警已放下电话,笑着跟同事说:“你就不用担心陈染了,刚问过了,那个男生跟安茹是一伙的,这家伙眼神不好使,惹谁不行,非得惹陈染,听说他两只手还肿着呢。”
先说话的年轻刑警禁不住笑出声,两个人本想问问陈染要不要坐他们的车回去,这时陈染看到路明非和丘佳乐,他们俩就在车外不远的地方站着。
附近有一片园林,种了很多树,这两个人就站在树下,也不知道在聊什么事。
陈染就跟那刑警说:“我有两个朋友,跟他们说几句话就回我们分局,你们先忙吧,不用管我。”
至于让她做笔录的事,不过是糊弄导员邱丰的借口。
说完,她就打开车门下了车。
“你俩聊什么呢?是不是有事?”四下比较安静,陈染就走了过去。
看到她出现,丘佳乐立刻露出笑意,问她:“你怎么也来了?”
肖明非在旁边平静地解释道:“她有任务,详细的你不用问。”
丘佳乐看了看肖明非,又看了眼陈染,疑惑地道:“你们俩这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肖教授跟市局有合约,算是半个公安人,有些事他知情是正常的。”陈染立刻否认。
丘佳乐信了,肖明非却微微皱眉,不知道为什么,陈染这么断然的否认让他心里有点不舒服。
“我跟丘佳乐约好了,今天晚上要去云海茶楼跟人谈点事儿。”想到陈染刚才的问题,肖明非解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