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我们站远点。”
陈染点点头,示意跟过来的两位刑警去周围把警戒带先拉上,免得有其他人也过来看热闹。
这一带的栏杆都是两年前安装的,栏杆上的漆面都完整,相对于旧的栏杆来说,光滑度要强一些,但也仅是强一些而已。
陈染目测了一下,栏杆扶手为圆柱状管,其直径大约有五公分,弧度对指纹的质量肯定有影响,但相对于一些细的管子,已经算不错了。
小朱迅速拿出多波段光源灯,周浩则先对保洁莉姐所指的那一段栏杆进行整体拍照。
“照吧,先观察下。”陈染走上前,示意小朱先用光源灯照向栏杆。
因为只需要检查长约两米的栏杆,工作量并不大,十几分钟后,陈染和小朱就在这段栏杆上找到了十二枚相对新鲜的指纹。
至于这些指纹有多少是两个犯罪嫌疑人的,有多少是路人的,暂时还不能确定。
周浩仍然负责拍照,每一个指纹他都要照出来。因为是在圆柱体上取指纹,且圆柱体不能移动,也不能带回刑警队,陈染便打算把照相取样和刷粉取样法都用上。
莉姐的孙子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紧紧盯着几位警察的动作。
他发现有位警察叔叔是负责照明的,另一位警察叔叔一直在拍照。至于那位漂亮的警察姐姐,则拿着一个刷子,在栏杆上仔细地刷来刷去。
虽然不太清楚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把这些动作都深深地记在心里,打算等回去了,一定去书店或者图书馆找找答案。
陈染无意中看到男孩眼里浓浓的兴趣和那张兴奋的小脸,不由得跟小朱对视一眼,笑了下。小朱忙里偷闲,小声对陈染说:“等这小孩长大了,说不定能变成同行。”
这种可能还是有的,在心里种下一颗种子,这种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发芽了。
栏杆不长,为了保证质量,陈染处理得特别细致。即便如此,他们也在天擦黑之前就取完了这段栏杆上所有的指纹。
现在还未对这些指纹进行处理,但刚才在观察和刷显时,陈染已经发现,有两枚指纹她见过,都是从汪佳惠家里提取到的。
这就说明,保洁莉姐提供的线索是真的。出事那天,黑衣小个子和另一个人应该真站在这里谈过话,而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去过汪佳惠家的眼镜男。
据任队等人从八院了解到的消息来看,这个人应该就是八院的麻醉医生,姓包。
“准备收队。”陈染说完,开始跟小朱等人收拾装备还有取到的样本。
莉姐见他们要走,就拉着孙子的手笑着过来向他们道谢:“小奇今天特别高兴,谢谢你们同意让小奇留下来。”
“没事,我还要感谢你提供线索呢。一会儿天就黑了,您先带孩子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陈染扣好样本箱的扣子,也跟那小伙告了别,随后她客气地目送莉姐拉着她孙子走到人行道上。
“东西都齐了,没落什么,咱们也走吧。”陈染说完,提上箱子就准备上车,回刑警大队后她还准备抓紧时间把这些指纹都处理出来。
小朱也提着工具箱,走到车边先打开了后备箱盖,准备把东西都放进去。
就在这时,几个人听到一阵轰轰的声音,这声音有些熟悉。
顺着声音望去,他们居然又看到了一辆渣土车,是红色的。那辆车与之前的渣土车颜色虽然不一样,但开车的架势却如出一辙。
两辆车都违反交通规则拐弯,过弯时不减速。
不过这次他们拐过来时,有一位交警已骑着摩托追上来,示意他们靠边停车。
那辆车完全没有减速的意思,甚至还刻意拐了下弯,与骑摩托的交警碰到一起。
交警的摩托瞬间被撞向路边,交警本人也从车上摔下来,身体在地上连续翻滚了几下,随后又在惯性驱使下,撞向路边的行道树。
开车的刑警已坐在驾驶位,并做好了开车准备。他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看着那辆渣土车转眼就要从他们这辆车旁边超过去,再不停下来,就有可能撞到不远处的两个路人。
他下意识掏出警队配给他的枪,朝渣土车两个后轮连续射击几次。
他是老刑警,在十几年前经常面对各种悍匪,反应快,枪法也准。这几枪全都命中目标。那车由于惯性又往前滑了一段,最终在晃动中被迫停了下来。
“艹!怎么回事?”司机听到了几声巨响,随后轮胎就爆了,但他在短时间内还没意识到那些巨响就是枪响。
车窗开着,他伸出手要开车门,想下去看看情况,就见一个年轻姑娘出现在他面前。
那姑娘二话不说,拽开车门,踩上台阶,拽着他的领子就将他从驾驶座上拖了下去。
小姑娘把他拽下车之后,又用力将他掼到柏油路上,随后掏出手铐,将他铐在了路边的栏杆上。
“你,你干什么?”司机试图挣扎。
他体型彪悍,一时竟不清楚,怎么竟被人从车上拎了下来?
明明想反抗的,但他居然完全没办法从那女孩手中脱身,还当着街上不少路人的面,被她给铐到了马路边。
有些路人也看到了这个经过,看到司机被陈染从车上扯下来,还给他戴上了手铐,都觉得解气得不行。
有些人本来就住在这一带,自从那个工地开工,他们连走路都得小心翼翼,生怕哪天被那些横行霸道的大车给撞了。
陈染懒得跟司机这种人废话,考虑到上午那辆蓝色渣土车也是这个作风,陈染明白,这不是单个司机的问题,而是那个工地上某些人有问题,才会有这股妖风。
再不管管的话,说不好哪天会酿成祸端。
凭这些渣土车横冲直撞的作派,连交警都不怕,他们这样横行怕不是一天两天了。
陈染跟另一位刑警说:“华叔,麻烦你先看着他,还有副驾那个人也先带下来。我联系下梁队。”
刑警华叔也知道今天这件事不是小事,刚才那位交警在执行任务,想让那辆渣土车停下来接受检查。那辆车不但没有停车或者减速的倾向,还敢把交警恶意撞飞,这个性质相当严重,是必须要向上汇报的。
“你打吧,这边交给我们。”
梁潮生接到陈染电话后,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在室内来回走了几步,随后告诉陈染:“这件事我会跟天御府的人交涉,我现在派人过去支援,他们到了之后,你先带人回来处理指纹,其他事情由过去支援的人接手。”
“那位交警情况怎么样?”
“交警呼吸状况尚可,但他头部被撞,意识有点模糊。皮肤也有大片挫裂伤,是否存在脑震荡和内脏出血的问题暂时不清楚。我这边刚叫了救护车,一会儿能到。”
“行,交警队那边我马上联系。”梁潮生说。
对于天御府的事,梁队也有耳闻。他其实也想找机会敲打敲打那伙人,免得他们在容城这边闹出乱子。只不过最近案件一个接一个,他还没来得及处理这件事。
借着这个机会,他正好可以跟天御府那边交涉一下。
但在建中的天御府离登云大酒店虽然不远,两个地方却分属河东区与河西区,所以这件事他还得跟河东区的人沟通下。
陈染和小朱傍晚在刑警大队处理指纹时,一中队的王队带着几个手下和杨信刚还留在八院进行调查。
他们查看过包医生的档案,从照片看,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与汪佳惠存在男女关系的中年眼镜男。
“对于包医生的情况,你们了解多少?比如婚姻状况,平时为人等等。”王队把主任和科室几位大夫护士分别叫到办公室,以便弄清楚包医生的情况。
这些人都不太清楚包医生犯的是什么事,说的话大都比较保守。
有个护士年龄比较小,说得相对多一点,谈的主要是包医生的婚姻情况:“包医生工作还行,没听说有什么不好的。”
“她前妻以前也在咱们医院上班,四年前跟包医生离的婚,离婚不久她就跳槽到了别的医院。”
“你的意思是,包医生离过婚?那离婚原因是什么?” 对这个情况,王队很感兴趣。
小护士下意识翻了个白眼:“还能有什么,不就是喜新厌旧吗?”
“他前妻是他大学同学,俩人一路扶持着走过来的,她都没嫌包医生家里穷,时间长了,包医生自己倒变心了,跟一个姓余的药代好上了。”
“他也不想想,那个药代比他小十五岁,长得还妖里妖气地,跟他能是真心的?”
“俩人倒是结了,不过这两年俩人关系不怎么样,又开始闹离婚了。”
小护士说得有点上头,压低声音,又说道:“我听说那个药代给他戴绿帽了。你们可别跟别人说这是我说的,行不行?”
说完这些,她才意识到自己嘴快了,顿时有点后悔。
王队安慰她:“没事,这些笔录外人看不到,我们不会乱说。”
又问了问那个药代的工作单位,王队就让小护士出去了。
整个调查过程持续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看看还没到下班时间,王队就让科室主任打电话给包医生,以紧急手术的借口把他叫到单位,但包医生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那位主任就跟他们说:“要不,几位去包医生家里看看?”
包医生的家他们当然要去,但王队担心他现在并不在家里。
“除了家,包医生在容城还有哪些住房,他家亲戚的情况你们知道吗?”王队追问道。
对于王队这些问题,八院的人都表示不知情,但王队注意到一个护士长神色略有异常,只是她当众什么都没说。
王队没说破,跟主任告了辞,从办公室出来后,先让其他人下楼等着他。
他自己则若无其事地穿着便装在走廊上转悠,等到那护士长落了单,周围没有其他人在时,王队才把她叫到一个安静的拐角,严肃地问她:“关于包医生的去向,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如果你知道却不说实话,事后我们了解到这个情况,可以认定你有做伪证的嫌疑。”
护士长神情有点紧张,看了看周围,发现附近确实没人,这才匆匆说道:“我也是听人说的,那天听他跟别人聊过,说他好像打听到了一个会看事儿的人。”
“他今天请假,可能就是要去看事儿吧?”
王队奇道:“看事儿?看什么事儿?”
护士长摊了摊手,“不太清楚,不过我瞧他最近好像什么事儿都不顺,可能想改改运势吧?”
“那个地方我也听说过,在河源村,就是沙口区的。”
“行,这个情况可能会对我们有帮助,感谢你为我们提供线索,没什么事你就先去忙吧。”王队才说完,护士长赶紧迈着碎步离开了。
从八院出来,王队联系了一下二中队长任队 ,他先说了下他们在医院查到的情况,接着说:“关于包医生第二任老婆的情况,还需要你那边帮忙调查下,主要查这个人与他人的金钱往来,感情纠纷,婚前婚后与哪些男性有过密切关系。”
“我现在要带人先去一趟包医生家里,如果碰不到他,就去一趟沙口区河源村。”
“行,姓余的药代是吧?丰乐药业的,放心,我马上让人去查。”任队答应得很痛快。
两个中队之间当然有竞争,但真出了案子,需要合作时,肯定要尽力配合。
“行,这件事交给你我放心,我这边打算先去包医生家里走一趟,找不到人再去沙口区河源村看看。”王队说完,才挂了电话。
他们暂时弄不清包医生把汪佳惠弄到哪儿去了,就只能先尽量找到包医生的去向。
不出预料的话,包医生现在应该还不知道警察已经盯上了他,所以他有可能还会在容城活动。
至于医院里那些人,在接受调查时都签了保密协议,未必敢把这个消息通知给包医生。除非他们中间有同伙,但王队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王队带人赶到包医生家里时,家里并没有人在。邻居也说包医生一大早就出门了,一直没见回来。
“你去买点水和面包,买完了赶紧回来,咱们还得再去一趟河源村。”看到路边有个小卖部,王队让人去小卖部买点东西,方便他们在路上吃。
河源区距离市区大概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王队带人赶到村口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老乡,打听一下,您这个村里有没有大师啊?”
“家里小孩半夜老哭,都快一个月了,想找个大师给瞧瞧。”王队让人把车停在村口,看到几个上了年纪的男女,就客气地给这几个人发烟。
“就是想找人看事儿呗,你们顺着这条路往里走,走到头,门口有一棵大柳树,还养着一只羊的就是。”有个老头热情地站起来,给王队指了路。
这些人都是村里的老人,对村里大小事几乎了如指掌,堪比情报人员,怎会不知道这种事?
他们只当王队等人和其他城里人一样,都碰上了烦心事,想找到解决办法,谁都没怀疑这些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