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她就喜欢这样的。
尽欢似乎没听见这句话,她意识状态有点游离,想起这两天晚上在别墅,她白天学游泳耗费精力太大,以至于晚上一挨枕头就睡着了,基本上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做别的。
唯一感到开心的应该是她的肺活量增加了不少。
尽欢突然抬起头看他,和他目光对视上,她犹犹豫豫地小声问:“您下次要不要……不戴那个试试?”
钟晏眸光一顿,他没有立马答应或拒绝她的话,在这方面上,他一向很在意她的感受。
他会揣测她这样说时心里的想法。
“是想试试……是不是?”更亲密的感觉,直接弄进去那样,他能猜到尽欢的想法,她大概是在想这个。
他们还没有讨论过有关孩子,孕育这类更多的话题,尽欢目前还在学校,对她来说学业和研究是最重要的事,关于其他的可以以后再说,他们还有很多的时间。
尽欢红着脸点点头,她呼吸跟着心跳加快不少,她紧接着低下头,又呢喃着说:“就算有了也没关系啊。”
她不知道为什么,说完这话的时候就想起了谭老师,和谭老师相比,她们的人生像是两个完全不同方向,任何不同的走向都是每个人自己的选择,只要自己过的开心就好——这是尽欢的想法。
钟晏没说话。
他眼里的情绪似乎停住了,对她这样的想法也并不认为幼稚。
她对这些根本就还想不明白。
钟晏只是说:“以后慢慢都会有的。”
钟晏虽然没去公司,但该忙的事情真是半点都没有少,他吃完午饭后又去书房开会,尽欢困了,自己回房间休息。
人精力一被消耗睡起觉来比任何时候都香,这一觉睡了两个多小时,醒来已经下午三点多,外面阳光直直照进来,刺得眼睛疼。
尽欢揉了揉眼睛,从床上爬起来。
钟晏还没回来,估计是还在忙,她于是去书房找他。
书房门虚掩着,轻轻推开,里面也没有人。
尽欢看到桌子上还放着他的笔记本和笔,电脑屏幕虽然关着,但下面还在闪着□□。
钟晏开会的时候会认真做笔记,虽然有秘书在,这些他还是习惯自己来,很多东西经自己的手更有效率,这么多年都是这样。
尽欢在书房看了一圈,她隐约看到笔记本上钟晏写的字,大概就是一些关于他公司啊,项目那些,她也不是很明白,没什么兴趣。
家里的书房她大概都看过了,里面有什么书也都清楚,钟晏除了专业书,看的都很杂,什么方面都看一点,只有持续学习人才不会退步,在尽欢看来,钟晏就是这么想的。
这边书房也有很多书。
尽欢来了几天了,第一次到这边来,她好奇地看过去,发现这边更多是一些关于金融和商业方面的。
再往下,书架下面还有些看起来比较旧的书,好像是钟晏读大学时候的一些资料书。
尽欢好奇地拿出来一本。
学的专业差不多,尽欢还是想看看内容上的差别,她翻了翻,发现还是有很大差别。
一堆的专业书里夹着一本散文书,是汪曾祺的,尽欢顿了下,翻开扉页,发现下面写着一个名字——谭希。
尽欢能认出来,这是谭老师的字迹。
她愣住,继续往下翻,突然有东西掉下来。
尽欢视线扫过去。
是一张写着字的明信片。
第42章 第 42 章 眼泪是懦弱也是铠甲。
明信片。
尽欢低头看过去, 能看到上面写着字,她不由怔住,犹豫了会儿, 俯身把明信片捡起来。
很明显明信片上也是谭老师的字迹, 不过短短几行,尽欢一眼扫过去, 就看到了上面写的内容。
前面是散文诗里的原话,她说,人生忽如寄, 莫辜负茶, 汤, 好天气。
后面的字看起来是认真写下,笔锋可见清晰, 字体尾端还描绘有金色的线条, 大概是说,她也不想辜负合适的人, 问他怎么想……这种意思。
是一个女孩子很纯粹的心意。
尽欢看了一遍, 目光落在明信片最下面的名字上,很清楚的写着「谭希」两个字。
如果没猜错的话, 这本书应该是礼物。
上面写着日期,八月初九,是钟晏的生日。
生日礼物。
尽欢就这样定定看着, 在这瞬间,她感觉到心脏有种冒泡泡的感觉,是一种她以前没感受过的酸涩感,被柠檬汽水浸泡那样。
尽欢下意识捂住心口的地方,她慢慢舒口气, 试图缓解一下这种不适感——她很不喜欢自己这样。
因为不知道是为什么,让她有点难受,还有点恐慌,好像有人在用绳子慢慢把她心脏收紧,她再努力想要求救,但没办法找到那个出口。
尽欢意识放空,有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钻到她脑子里来。
这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东西了。
可能有十年,也或许还不止十年。
十年前,那个时候,她还只是个初中生,是个很稚嫩的小孩子,那么丁点儿,什么都不懂。
而他们已经很大了,在读研究生,有独属于他们的一段岁月。
之前尽欢听谭老师偶尔提起过,关于她读大学时的事情,从她的只言片语中,尽欢能拼凑出当时那些画面。
她又想起谭老师提过她有个前男友。
是她读研时候的男朋友,是她的同学,是她见过最优秀的人,他们后来没能在一起,是因为他的家庭原因——他的家庭很复杂。
尽欢本来没有多想,谭老师说的时候,她也只是随便听一听,感叹一句惋惜,就再没有后话。
而她现在好像能把这些都联系起来。
谭老师说的那些,和钟晏都能对上,他们现在关系也不错,是还可以的朋友,他们都是很体面也很好的人,就算以前真有什么,现在也能友好和平的相处。
因为自己没有参与过他的以前,她就算再了解也没办法亲身体会,近十年的距离会一直摆在那里,他们认识十年,远比她认识钟晏的时间长得长得多。
她和钟晏才认识不到一年,甚至在结婚之前,他们对彼此都不了解,哪怕是现在,他们也只有身体变得更熟悉,其他更多就没有了。
钟晏很少跟她说从前,谈心也很少。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的,完全就是这样的。
尽欢眼前浮现很多他们站在一起的画面,从一开始就觉得他们很相配,而她和谭老师之间所具备的差距,让她这种紧缩感越来越明显,连眼角都觉得酸酸的。
她再次深吸一口气,发愣间眨了下眼睛,“啪嗒”一声,泪珠就从眼眶里滚了下来,落在她手里的明信片上。
尽欢反应过来,赶紧去把上面的泪珠擦掉,但还是印下了一点湿湿的痕迹,让有岁月感的字迹也慢慢晕开,她慌了,直接用衣袖去擦,试图把它完全印干。
她不能弄脏别人的东西啊,特别是有关于表白啊,心意那些重要的东西。
每一样都会是被人珍重又重视着的。
尽欢仔细确认上面没有留下很重的痕迹,她松口气,又慌张张把它放回书里面,然后小心翼翼把书放回到原位。
那个位置。
她低头静静盯着那个位置。
再也控制不住地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犹记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哭过,她偶尔会发作的泪失禁体质,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过了。
是因为在钟晏身边都过得很开心,很安心,除开那次被钟晏怀疑「她的喜欢」,让她忍不住掉了眼泪,其余时候还有眼泪,那只有在呜咽着喊“daddy”的时候了。
现在因为这些她不曾触及过的「从前」,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湮灭感,眼泪控制不住从酸疼的眼眶里掉下来,一滴接一滴,一串连一串,直到已经泪如雨下。
尽欢使劲眨眨眼,眼前视线模糊,她只能用衣袖擦干,但擦了也没用,泪腺里不知道存了多少,一直流一直流根本擦不干,于是她只能放弃了,放弃做无用功。
那线条已经完全把她心脏勒紧了,让她想大声哭出来,可又在这样一个地方,让她根本不敢完全哭出来,只能尽量忍着,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一只手紧紧掐在另一只手的虎口处。
好疼,又不知道哪里疼,她觉得,应该是连骨头缝里都是疼的。
尽欢想知道为什么疼。
但她没体会过,她没办法知道。
是她靠自己不能想明白的事。
也可能她其实能想明白,不过是她一直在自欺欺人,企图给自己制造一个假象。
方尽欢真是太没用了。
因为这点事也要哭。
眼泪是懦弱也是铠甲。
这是姑姑告诉她的。
但她总那么懦弱,总那么敏感,对钟晏来说这是过去的事也是小事,她连问都会像是无理取闹。
阳光照进脸颊的泪珠,折射进心脏里,里面很满,灌满了泪水。
尽欢把脑袋埋进双手里。
.
钟晏临时出门了一趟,因为尽欢在睡觉就没打扰她,本来以为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回来,谁知道因为事情耽误了,到下午四点才回来。
这个点尽欢应该已经睡醒了,最近她学游泳兴致高昂,早起要游,午睡起来也要游,想她在泳池,于是直接去找她。
却发现人不在。
总不能是还没有睡醒。
钟晏往房间里走,刚进大门,看到尽欢在客厅给花浇水。
客厅里的花是尽欢过来别墅的时候买的,她之前家里买的那两盆开花了,对养花这件事产生了一点兴趣,正好来之前在花店看到这盆紫色蝴蝶兰长得好看,她干脆就买了带过来。
她每天都会记得给它浇水。
花到现在还长得很好。
钟晏一直走到她面前了,尽欢才慢慢抬头,她看向他,动作也有点慢,把手里的小水壶放下,停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开口:“您回来了呀。”
声音很轻,很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