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梁净川推着行李箱走了过来,“我要上去洗个澡,再充个电。”
“我在这儿等……”
“我定的是毛姆住过的房间。”
蓝烟看着他,他也看着她,好整以暇地站着,好像料定了,她绝无可能不动心。
十秒钟后,蓝烟站起身。
作者有话说:【注】:居廉的这幅画是我杜撰的。
第25章 “同归于尽。不错……
菱形黑白地砖,沿路黑色古典条桌陈设雕塑与古董,壁灯澄黄,两侧墙壁挂满老旧照片,尽头处灯影幢幢。
走在这样一条幽寂的走廊里,人似乎也会不自觉地放轻脚步。
乘一部极有年代感的老旧电梯上楼,一直步行到过道尽头,白色木门上贴着银色金属铭牌,镌刻“Somerset Maugham”。
梁净川取出房卡,刚要挨上去,又停住动作,转头笑问:“你来开?”
房卡被递到蓝烟面前。
她顿了一下,抬手接过。
门一推开,入目陈设风格与走廊一致,复古典雅,尽头处一扇大窗,框出极其纯净的海天一色。
蓝烟把房卡放在黑色大理石的圆桌上,径直朝着窗边走去。
抬手,压下把手打开窗户,让清咸的海风吹进来。
身后梁净川说:“坐着等会儿。”
蓝烟“嗯”了一声,没有回头。
房间都是围绕“毛姆”这个主题布置,雕塑、照片、藏书……临窗一张L型的书桌,大约就是他当年伏案工作的地方。
还有道门,似乎连通卧室与浴室,她没进去,扫过一眼之后,就去书桌那儿坐了下来。
木制的半圆形圈椅,坐上去有种被包围的安全感。
复古书桌上,一只青花瓷瓶,一尊小小的石膏像。蓝烟好奇把抽屉打开,里面都是空的。
海风吹动白色纱帘,窗外海浪拍打堤岸,时闻海鸟啁啾。
蓝烟手臂撑在桌面上,托腮眯住眼睛,如果有威士忌在手边,这样的环境里,凡夫俗子也会忍不住拿起钢笔在纸上耕耘两行吧。
没过多久,梁净川从卧室门里走了出来。
蓝烟瞥去一眼。
梁净川走到红色格纹的沙发边,拿起茶几上连接电源线的手机。
他这个人,说话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蓝烟不很确定他说手机没电是否是句托词,但此刻他确实有个长按开机的动作。片刻,手指敲击屏幕,似在打字,大约是在回复谁的微信消息。
他衣服入乡随俗地换成了短袖短裤,头发湿黑地落下来,把一张白皙英俊的脸,衬出几分少年气。
“过来怎么不说一声。”蓝烟收回目光。
“你走了怎么不说一声?”
“……这事还没翻篇?”
“你先提的。”
……或许搭理他就是个错误。蓝烟别过脸,不再理他。
可能消息已经回完,梁净川把手机放回到茶几上,转身,又回到了卧室。
再出来,手里多了只黑色纸袋。
他径直往书桌这边走过来,把袋子轻掷到她面前。
“什么?”
“手榴弹。”
“这么近你也被炸死了。”
“同归于尽。不错。”
“……”
蓝烟打开袋子,里面的东西十分朴实无华:整整一袋,都是她用惯了的那个品牌的膏药贴。
她来时带了一些,但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梁净川的“空投”简直是及时雨。
“谢谢。”
“也就这种时候能听你说句好话。”
“我不是还要请你吃饭吗。”
梁净川笑了笑。
他人没离开,抬眼往窗外望了望,走过去侧身靠住窗台。窗棂与纱帘都是白色,他上衣也是,日光里,整个人像薄霜一样的皑然洁净,与这热带的光景格格不入,让人怀疑,碰一碰他的皮肤,也都会是微凉的。
梁净川眼睛看向她,过了一会儿,问道:“来了一个多月,心情变好一些了吗?”
“嗯。”
“没哭吧?”语气多了两分不正经。
“谁要为不值得的人哭两次。”蓝烟没跟他计较,侧过身去,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触那尊小石膏像,“……你们融资成功了吗?”
“嗯。光弈领投,多家跟投。”
“那他得偿所愿。”蓝烟淡淡地说。
“我准备退出了。”
蓝烟霍地转头,看向梁净川。
“跟他十多年朋友,所以陪他到这轮融资结束。也算有个交代。”
“没必要。你不挣这个钱,被别人挣走了,难道我会更开心么?”蓝烟转回去。
“我不想你继续迁怒我。”
“我没有。我说了,过来没告诉你,只是因为……”
“有负担。”梁净川接过她的话,“我一个月没有联系你,你依然觉得有负担吗?”
“是说刚分手的时候,不是说现在……”
“那现在呢?”
他的话,简直像在步步紧逼。
蓝烟又不再作声。
“烟烟。”
蓝烟手指停在雕塑上。
“你了解我,知道什么样的话,会让我彻底放弃。在你没说之前,我不会退后。”
风把纱帘吹动,轻轻地打在窗棂上。
鼓噪潮声漫上心口,蓝烟不回头,也不出声。
梁净川同样沉默。
明明是背对着他,却似乎依然能够感知他倦懒靠住窗户的身影。强烈的,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蓝烟伸手,把扣在桌面上的手机拿起来看了一眼,已经快五点了。
“……可以收拾一下准备去吃饭了。”
梁净川说“好”。
蓝烟听见他脚步声往会客厅那边走去了,方转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也走过去。
没什么要带的东西,只除了手机和墨镜。梁净川把墨镜架入短袖衬衫的胸口口袋里,对蓝烟说:“走吧。”
空气里,除了微潮的海水气息,还有一股略显浓郁的茉莉香气。
蓝烟顿步:“你喷香水了?”
“没有。从来不用。”梁净川也停住脚步,把头微微低了下来,“是不是洗发水?”
头发半干,潮湿的茉莉香气,涌入鼻腔。
发量丰茂的一颗脑袋,他低下头的姿势,仿佛是请她闻一下。
只要一抬眼,就能看见他挺拔的鼻梁,和明净的眉目。
蓝烟稍感无法呼吸,硬生生别过头,“……什么牌子的。”
“没注意。”梁净川往卧室方向拐个弯,“我去看看。”
看见梁净川穿过卧室走进了浴室,蓝烟踱步到卧室门口,打量里头的格局。
她虽然远远称不上毛姆的书粉,但毕竟也在读书软件上有一茬没一茬地看完了他的代表作,对这位作家起居的环境,总归有些好奇。
蓝色花纹壁纸,绿色地毯,木床,床头边立一座古董衣柜,床尾对着一张布艺沙发。床边有窗,同样能看见海景。
梁净川走了出来,“拍照发你了。”
蓝烟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白色瓶身的洗发水和沐浴露,印着“PANPURI”几个字母。
“这套房一晚多少钱?说出来让我死心。”
梁净川笑了声,“我去旁边再开间房,你喜欢的话可以在这里体验一晚。”
“不要。”蓝烟向着衣柜扬了扬下巴,“有镜子,会做噩梦。”
“哦。那真是遗憾。”他声音里仍然带一点笑。
蓝烟不去看他,“……俞家的宅邸比这里好。”
“你住的地方?能参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