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梁净川转身看她,欲笑不笑的模样,“你手机带出来了吗?给叔叔打个电话?”
“……没有。”
“那就只能在门口等了。”梁净川微微耸肩,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你肯定带了。”
“没有。”
“谁信你。”
“不信你来搜身。”他手臂微张,做出一副任君摆布的架势。
他眉骨稍高,因此显得眼窝也深,眼睛里有笑意的时候,格外会显出一种深情的特质,稍显轻佻的话,也不会叫人反感。
蓝烟不跟他做口舌之争,转身往对门走去,准备去求邻居阿姨收留。
手腕被攥住。
在她动念挣开之时,一把钥匙被塞入她的掌心。
电击痛感从指尖蔓延的时候,蓝烟听见梁净川也“嘶”了一声。
活该。
她暗暗扬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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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春联,本着绝不浪费的原则,各个房间门口也都贴上了。
之后,蓝烟开始打扫自己的房间。
梁晓夏固定一段时间会约保洁上门做深度保洁,因此家里一直都很整洁,现在做打扫,更像是个辞旧迎新的仪式。
湿抹布擦了一遍书桌,蓝烟拿去外面清洗。
一踏出房门,与从走廊经过的梁净川迎头撞上,她立即刹住脚步。
梁净川手里拿着一部旧手机。
蓝烟盯了一瞬。苹果5S,很老的机型。
梁净川低头看了她一眼,仿佛在说:认出来了?
恐怕化成灰她都认得,正是当年被她摔碎了屏幕的那一部。
蓝烟的家庭,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基本衣食无忧,蓝骏文本人没什么烧钱的爱好,给零花钱给得很大方。
但蓝烟学画画,每年要给画室交不少钱,画具画材又是额外的一笔开销,她花钱很有分寸,从不大手大脚,当时拿出两千块钱赔给梁净川修屏幕,还是切切实实地让她感到肉痛。
可梁净川手机也是新买的,都没用上多久。
让她意外的是,梁净川没收,说不是她的责任,是他自己没接稳。
好奇心战胜了蓝烟同他交流的抗拒:“……你当时为什么不收。”
“不是说过吗,不是你的责任。”
看她不信,梁净川只好笑着解释一句:“真是我自己没接住。当时很紧张,我怕你看到手机壁纸。”
“……什么壁纸。”
梁净川露出讳莫如深的表情:“如果还能开机,你自己看。”
蓝烟在这一刻心脏悬了起来,他比任何人都懂怎么吊她的胃口,她很不喜欢这样。
梁净川走去客厅,给手机充上电。
等了又等,充电的标识没有亮起来,估计是彻底坏了。
梁净川转头看她一眼,似笑非笑道:“真遗憾。”
蓝烟放弃了继续探究。直觉这并不利于她坚定自己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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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是除夕。
梁净川难得变回了正人君子,整天都非常地守规矩,可能多少还是顾及有家长在场。
过年的活动,翻不出什么花样,但因为一年只有一次,倒也不觉得无聊。
吃过晚饭,他们把电视打开,摆上了麻将。
打了两局,梁晓夏夸蓝烟有进步,思路比以前清晰,抉择也更果断。
蓝烟笑说:“在槟城的时候打过几次。”
“跟谁?”接腔的是梁净川,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就问出口了。
蓝烟一惊,瞟了瞟梁晓夏,她神色如常,应当是没察觉出什么。
“……跟俞家的人。”蓝烟含糊答道。
一整晚,蓝烟输得很惨,被梁净川截胡了三次。他好像开了透视挂,对她手里是什么牌了如指掌。
过年,不免打得大了些,一晚输掉半个月工资,下牌桌去楼下倒计时,蓝烟整个人都是气呼呼的。
隔了一人的身位,梁净川走在蓝烟身旁,稍稍侧目去瞧,很想伸手,去戳一戳她的脸。
小区的人都聚集在沙坑附近,防止消防隐患,只允许在这里玩一玩烟火棒之类的。
有小孩在玩摔炮,蓝烟很怕这个,不自觉地往旁边躲了躲。
衣袖相擦,梁净川侧低下头来。
夜色里,他眼底的笑意很是分明。
蓝烟立即绷住脸,退回原位。
梁净川却往外面跨了两步,把她拦到了里侧,挡住了那些在水泥地面上炸响的动静。
蓝烟跟梁晓夏一人分了一把烟火棒,拿打火机点燃,梁晓夏比她玩得更开心,可能无论到多少岁,都很难抵御这一瞬短暂而璀璨的快乐。
不知谁先起的头,附近三五聚集的居民开始倒数。
蓝烟捏着点燃的烟花棒,加入队列:“三、二、一……”
“新年快乐,烟烟。”
烟花熄灭瞬间,声音陡然凑近,就在耳后。
蓝烟心脏震荡。
这是新年的第一秒,传入她耳中的第一句话。
逗留片刻,大家陆续散场,各自上楼。
进门,春晚也接近尾声。
梁晓夏和蓝骏文拿出不知道藏在哪里的红包,一人两个,分别发给了蓝烟和梁净川。
蓝烟大大方方接过,笑说:“我都这么大了,还有红包收。”
梁晓夏:“反正一直发到你们成家。等以后你们有了小孩,小孩再来继承传统。”
明知梁晓夏的“你们”,并没有那个意思,可是连在一起,又好像切实地描摹出了某种未来。
蓝烟品尝到了一种晕眩之后的苦涩。
她是她,梁净川是梁净川,只有微茫的希望,会变成“你们”。
她是个胆小鬼,不敢去赌“永恒”失败后的幻灭。
温哥华还在上午,梁晓夏拨了一个视频电话,给梁净川的舅舅和姥姥拜年。
这种时候,作为家庭成员的一份子,蓝烟也负有说上几句吉祥话的责任。
她很真切地祝福姥姥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一切流程都走完,不常熬夜的两位家长也都困了,客厅关灯,各自去洗漱休息。
因回复卢楹的消息,蓝烟最后一个起身。
家里的格局,客餐厨居中,主卧与书房在一侧,两间次卧与客卫在另一侧。
蓝烟低着头,一边发消息,一边往自己房间走去。
经过过道梁净川的房间门口,听见很轻的“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了。
蓝烟还没反应过来,手腕被扣住,将她轻拽进了门里。
她惊得立即挣扎,听见梁净川说“嘘”,手臂从她身侧绕过,把门关上,反锁。
蓝烟心跳漏拍,蓦地转身,看向梁净川,压低声音质问:“你干什么?!”
手机背光还亮着,淡白光线照在她脸上,五官有种雾气氤氲的朦胧。
梁净川瞬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目光低垂,从她鼻尖,到她唇珠明显、轮廓漂亮的嘴唇。
“……想亲你。”他坦然地道出此刻脑中仅存的念头。
蓝烟从胸腔里觉出了一阵心悸,意识到从进门那一刻开始,心脏就在擂鼓似的搏动。
心跳剧烈,隐隐盖过了自己的声音:“……你是什么意思,我不答应就不放我出去是吗?”
“……当然不是。”手从她手臂旁绕了过去,探向门锁,旋动一下,解除反锁,“你随时可以出去。我只是想告诉你。”
蓝烟脚往后挪,可脚跟立即抵住了门板。
手机背光 ,也在这瞬熄灭。
黑暗里,呼吸和心跳变得难以掩饰,不管是她的,还是他的。
“烟烟。”
梁净川伸手,手掌挨住了她的侧脸,微微的静电电流炸了一下,让她眼皮颤抖。
他头低了下来,呼吸离她更近,“……不要你负责……可以吻你吗?”
她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为我破例一次,好吗?”微冷的声音已哑不可闻。
最后一个字,落在了她的嘴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