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司机说，以前都是他老婆来开车……
不只是那司机老婆，邹燕红也会开车，这是林香秀认识的唯二两个会开车的女性。
她情不自禁的在心里想，也许她能成为第三个？
“你会开车吗？”林香秀试着问前面的武志强。
武志强兴冲冲的说，“会啊师父，我当兵的时候就是汽车兵，专门管开大车的，我们战友都夸我开得好，别的战友开车拉他们的时候，会把他们颠飞出去，只有我开的时候没人下车，只会在车上乱飞。”
林香秀：……
“开车难不难？”林香秀又问。
“一点都不难，特别简单！只要记住档位的位置，踩住离合挂挡，再松掉刹车，车就能往前走，想要开快一些就继续挂挡踩油门，可简单了。”武志强的声音跟风声一起传来，“用我老班长的话来说，方向盘上挂个饼子，狗都能开。”
林香秀把外套拢紧，喉咙发紧的说道：“那我好好挣钱，争取年底买一辆小汽车，以后我们开小汽车去买菜，就不用挨冻了。”
武志强被她说的一身热血，眼看路上没人，他索性站起来蹬，“师父，我等着给你开车，当你的司机。”
林香秀抿唇，无声的笑起来。
有了武志强骑三轮车，今天在路上花费的时间都省掉了不少。
到了农贸市场，林香秀走在前面，武志强跟在后面。
走到猪肉铺，林香秀跟熟悉的屠夫介绍武志强，拉着他说，“这小孩是我新收的徒弟，以后多多关照。”
屠夫抬眼看了看，跟武志强笑了一下，指了指林香秀，说，“你师父，是这个。”
朦胧的晨光中，他伸出沾染血污的手比了个大拇指。
他干屠夫这么多年，很少见到像林香秀这种带着虎劲儿的女人，一大早就窜进农贸市场，好像不觉得累似的，跑动跑西，一个人背着一大捆蔬菜和肉，不叫一声苦。
林香秀感觉不自在，买完猪肉和大骨头，让武志强背着放三轮车里，又继续往里走。
“猪肉要选新鲜的，首先就要看肉的颜色和触感，刚才我已经教你怎么看了。”林香秀想了想，又说道：“只有一个注意的点，买的时候一定要问清楚是国内的肉还是国外冷冻进来的肉，国外的肉有一股腥臊味，做出来很影响口感和味道。”
“如果你实在分不清，就看售卖的价格，一般前面屠夫现宰的就是好肉，价格也跟市场价差不多。”
武志强一脸虔诚的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掏出纸笔迅速记下来。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我记下来才不会忘。”武志强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我脑子笨，不如别人聪明。”
“谁说的，你很聪明，也很踏实。”林香秀开始护短。
林香秀：“走，我们去买其他要用的食材。”
说话的功夫，林香秀已经带着武志强来到卖分割冷冻禽类的店面，她跟老板说了要冻鸡腿后，继续跟武志强解释，“猪肉不能买冷冻的，但鸡肉没关系，这个不会有什么异味，但是肉不如走地鸡的肉紧致。”
“知道为什么我会过来买吗？我们要看做给谁吃。我们的顾客现在只要求味道好、能吃饱肚子、有油水，冷冻鸡腿鸭腿便宜，完全符合这个要求。”
武志强低头，赶紧刷刷记下来。
写下来以后，他看见林香秀要去搬鸡腿，赶紧抢先上前接过，一个肩膀扛一个，放进三轮车里。
之后的几十分钟里，林香秀带着武志强在农贸市场到处跑，买完肉类买鸡蛋，买完鸡蛋买蔬菜，最后买了满满当当的一车，人几乎坐不下。
从农贸市场出来，师徒俩直奔店里，林香秀看了一眼手表，才不到六点。
她打了个哈欠，告诉武志强，“买回来的鸡先放在后厨的鸡笼里，鱼放水里养着，猪肉也找大盆泡上水，做完你就可以回家休息了，回头九点钟再来。”
“师父，这些东西我们现在不处理吗？”武志强有些犹豫。
林香秀摆了摆手，“现在还早，我要回家补觉，还要照顾女儿上学。”
她笑了笑，“你还没见过我女儿吧？等下午放了学带过来你就认识了。孩子叫林笑，今年已经五岁，现在上幼儿园，孩子醒来见不到我会害怕的。”
“志强，你按照我说的做，做完以后就可以回家睡觉了，等九点钟来了以后我们再开始备菜，迎接中午的饭点。”
说完这句话，林香秀嘱咐武志强，“临走之前记得把卷帘门拉上，不然会进小偷。”
紧接着，她坐上公交车回家。
到家以后林笑还没醒，林香秀又搂着闺女睡了个回笼觉。
快到上学的点，林笑自己醒来，也吵醒了林香秀。
林香秀爬起来给闺女煮了碗面又加了个荷包蛋，亲眼看着她上校车，这才揉着眼睛，回家把换下来的衣服洗一洗，用脏的碗也洗掉，家里的家务拾掇拾掇。
做完这一些，一看时间已经八点四十，林香秀觉得差不多了，骑上自行车去店里。
从家属院出来的这一路，自然是遇到不少人打招呼，林香秀也笑盈盈的看过去，偶尔停下来跟人闲聊两句。
她还跟其中两位家属说好，等他们的亲戚介绍过来，就请家属免费点两道菜，算是感谢。
一路寒暄完，林香秀嗓子都有些发干。
走出家属院的大门后，林香秀把围巾拉上去，捂住半张脸，一句话都不说。
这一路她都在心里盘算，她要从哪里开始教徒弟做饭，要怎么把自己的知识教给徒弟，要怎么给武志强练基础，让他不输那些从小训练的童子功大厨。
林香秀心里想着这些，一路骑车到了店门口。
在店门口停下的那一瞬间，林香秀心里凉了半截。
卷帘门没关，店门大敞着。
不知道是武志强忘了关门，还是他们都走了以后小偷上了门撬锁。
林香秀吓得有些腿软，下了自行车就赶紧进店，最先关注的就是她的宝贝保鲜柜。
进去一看，保鲜柜还在，柜台里的抽屉也好好的，没有被人撬锁的痕迹。
“师父，你这么快就来了？”厨房门口响起武志强的声音。
林香秀抬头望去，就看见武志强一手拎着鸡，另一只手拎着菜刀，刀刃还染着血。
看见林香秀的脸色，武志强吓了一跳，“你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生病了？”
“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走的时候没关门。”林香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吓得大口大口喘粗气。
武志强连忙解释道：“怎么可能！我就没打算走。”
林香秀：“为什么不回家？”
“我家在乡下，一来一回起码两个小时，我到了家只能休息一会就得走，索性就不回去了。”武志强笑呵呵的说道：“我想着留在店里呆坐着也没什么事，干脆就把卫生打扫了一下，打扫完还早，就想着先把这些鸡给宰了。”
“这些都是你打扫的？”林香秀左右看看，这才发现店里确实干净的过分，地面清扫的干干净净。
因为是水泥地，没法擦的反光，但肉眼看着也很干净了。
桌子更不用说，擦的简直在发光。
林香秀又进了后厨，那些不锈钢的工具也被武志强擦得干干净净。
林香秀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捏捏眉头，“打扫的很干净，但是下次别干了，你是来给我当徒弟，不是打扫卫生的，店里的卫生有杂工做，一会她俩来了我给你介绍，就是昨天你看见的两个阿姨。”
她左右看了看，“以后你只需要负责厨房的卫生。”
“好嘞！”武志强立刻点头。
林香秀又看他手上的鸡，这才发现买来的四只鸡已经被宰了两只，那两只鸡白净的躺在瓷盆里，宰的很利落。
“你会宰鸡，你有基础吗？”林香秀又问。
武志强连忙交代：“师父，我没当兵之前也在家给我妈帮忙做饭，做的没有多好吃，但也能糊弄一口，像是杀鸡杀鱼这些活儿我都能干。”
林香秀抓起整只鸡翻看了一下，指点道：“以后不能用烧开的热水直接烫鸡毛，这样鸡皮会烫的皮开肉绽，你瞧，这里就烫翻了，可以兑稍微热一些的温水。”
“师父，对不起啊，我好心办坏事了。”武志强探头一看，顿时满脸后悔，“早知道我就等你来再干了，太糟践东西。”
林香秀拍拍他的肩膀，失笑道：“不用这么想，鸡又没坏，不算糟践东西，我也没怪你，就是告诉你以后可以怎么办。”
武志强：“好，我记住了！”
“从今天起，我打算把店里的卤味改成盒饭，让工人能自由选择，他们对菜品的卖相要求不高，只要不做的倒胃口就好，所以这鸡没问题。”林香秀说。
她看向武志强，鼓励道：“对面的工程最少还有一年才竣工，你趁着这段时间好好练技术，早点上灶锻炼。在我们这种小饭店小排挡，最能锻炼手艺！”
“师父我记住了，我会努力的。”武志强用力点头，在心里暗暗发誓要回去更加努力的练基本功。
林香秀满意了，走出厨房。
“你家里离得远，不方便回去的话，我去买一张折叠床，楼上有被褥自己去拿，就在店里补觉。起的那么早，不补觉怎么行？”林香秀一锤定音，“这件事听我的，不需要你提前打扫也不需要处理食材，先睡饱了再说。”
商量完这件事，林香秀带着武志强开始处理食材，她一边动手一边跟武志强讲解。
不一会，师徒俩一人拿着一把菜刀，在案板上切菜。
武志强有做饭的基础，稍微点拨一下，他便能接下备菜和切墩的活儿，林香秀放松了不少。
一开始她还需要在旁边动手，等武志强上了手，林香秀便在旁边看着，只要出声指点就好。
快到十点钟的时候，玲姐先来了，十点零八分的时候，陈嫂也来了。
林香秀带着武志强走出厨房，跟这两人正式的介绍武志强，宣布以后他就是自己的徒弟，在店里一起干活儿。
简单的认识后，林香秀让两个杂工过去摘菜，自己则是带着武志强继续备菜。
所有的菜都处理完，林香秀开火做饭。
昨天冒出把盒饭重新捡起来的想法，今天林香秀就开始行动。
第一天尝试在店里做盒饭，她只做了八个菜，又买来两大箱的白色泡沫塑料盒。
两个小时里，八道菜陆续出锅。
地三鲜、肉末茄子、青椒洋葱炒肉丝、排骨炖萝卜、尖椒干豆腐……
一样一样，有荤有素，大部分都是半荤，里面掺杂着肉丝肉末，只有两样是全荤，一个是红烧鸡块、另一样是红烧肉。
半荤的菜，菜多肉少，但舍得下调料和油，每一个菜上都包裹着油光，做的有滋有味，极其下饭。
全荤的菜里头便是满满的肉，油脂丰腴，大肉块散落在保温桶里，光是看着，就忍不住的分泌口水。
最后一道菜出锅，林香秀把这道菜倒进保温桶里，吩咐武志强，“把店里最里面的两张桌子拉到一起，靠着墙，然后把这些装菜的桶放到桌子上。”
武志强答应一声，立刻照做。
一切准备就绪以后，林香秀让人把大门打开，打出营业的招牌。
早就到了饭点，有些饿得受不了的工人在工地食堂开饭了，但是一看林香秀这边的店门打开，好多人便从工地出来。
一进店门，看见冒着热气的八大盆菜，一群工人都激动起来。
“林老板，今天这些是怎么卖的？”有个端着碗过来的工人兴奋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