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制造风格,很难制造出这么一个栩栩如生的精致玩偶。
她跳过这个话题。
“你为什么叫我主人?”
虞扶风迟疑了下:“那?我的制造者?”
第197章 《五官钟表》[30]
安溪回答上一个问题:“我不会把你扔出去抵挡。”
她没有再等虞扶风开口, 直接抬脚进入图书馆。
虞扶风也不在说话,他并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想很多。既然安溪已经给了他所有的肯定的回答, 那么他安静呆着相信她就可以。
大不了一起死。
虞扶风调整了下坐姿, 让自己坐得更舒适。
安溪不知道虞扶风在想什么,她缓慢思索整理自己的思绪,脚步却一点也不慢, 就像是身体比大脑更加急切地想见到某个人。
她来到校长办公处门前,还没有抬手敲门,里面传来清风般的女声。
“请进。”
安溪听到声音的瞬间,几乎想要落泪, 她的手握住门把手迟迟不能按下去,突如其来的情绪令她心跳加速,胃部抽搐。
直到虞扶风的玩偶手拂过她的脸颊, 安溪才发现自己真的落泪了。虞扶风什么都没有说, 安溪也没有说话, 她找出纸巾一点一点擦拭自己的脸颊, 像是一点一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等到脸上擦干净, 安溪也平静下来。
她打开门, 一个看不清晰的女性半躺在壁炉前的躺椅上, 冲她招了招手。
“把门关上, 然后坐到我身边来。”
安溪的记忆是空白的,但她的身体仿佛比她的记忆先一步找到了归处。她乖乖走进房间关上门,走到校长身边, 然后脱下外衣强行把自己挤进躺椅,把自己埋进校长怀里。
这一刻,她感觉灵魂回到了空荡的肉身里。
虞扶风随着外套被仍在地上, 好在地上有毛毯,他滚了两圈,想到安溪的反应,他又重新把自己埋进安溪的外套里。
校长没有说话,壁炉里火柴发出燃烧的白噪音。
安溪静静躺在校长怀里,从不算温暖的体温里汲取温暖。
安溪的安静没有维持太久时间,很快她就开始搞一些小动作,比如悄悄用力让躺椅晃动,比如偷偷去摸校长的手。
“你叫安溪。”
校长忽然开口道。
安溪诡异觉得,校长说这话的目的是制止她的小动作,而不是真的想知道她的名字或者名字来源,因为她没有记忆。
所以安溪一边继续小动作,一边回答:“对啊,安全的安,溪水的溪。”
校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也没有开口制止安溪的小动作,大概是确定言语的阻止毫无用处。她一只手揽着安溪,从躺椅上直接起身。
她的身形十分高大,安溪已经有一米七出头的身高,在她身上依旧像个挂件。
校长将安溪放在壁炉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而后她坐在对面。
安溪试图赖在校长身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办法抓住校长,只能被迫乖乖被安放在沙发里。
校长坐在对面,比起一个活人,她更像是一道影子,坐在那里,毫无存在感,也无法描绘出她的具体身高体型外貌。哪怕努力去看,也只能看到深夜里神秘又深邃的夜空。
安溪直勾勾盯着校长看,不是想要看清楚校长的样子,更像是确定校长的存在。
校长沉默坐着,安溪像是安心了,开始左右转动脑袋打量这间办公室。
说是办公室,其实更像是卧室,壁炉前是有个矮桌,桌子边有两个正对的单人沙发,另一边有个矮脚凳,桌子上放着一个画册几只彩笔,画册里有一个造型奇怪的钟表。
安溪盯着画册里的钟表看了好一会儿,才继续扭头打量房间。
躺椅之后,有一张明显不符合校长体型的单人床,床头上有一只趴着的活着的母鸡、几坨长草的泥巴、几块奇形怪状的石子,还有一些七零八碎的小玩意。
谁的床一目了然。
安溪的注意力被小玩意吸引好一会儿。
她像是真的很感兴趣,又像是想要从这些东西身上找到一些熟悉感。
等到开始进入正题已经到晚上十点四十三分了。
“你们准备制造一个具有预知未来的钟表?”
安溪蹬掉鞋子,盘着腿把自己窝进沙发里,怀里抱着抱枕,精神奕奕盯着校长。
她直觉校长不爱说话,因此自顾自说道:“我察觉到我的状态不太对,不是说失忆的状态,而是我的存在。”
她慢慢回忆自己感受污染的同时,搜查学生资料为教学做准备,然后她发现自己身体里的污染中有一个污染里储存了很多学校学生的情绪。
那些情绪都是真实的。
因为学校里的人对她的陌生是真实的,所以她从未想过她原本就是学校里的人只是学校众人在假装陌生。
排除这个可能之后,只剩下预知。
直到她发现越来越多与核的共同点,哪怕她们年龄相差很多,依旧能像照镜子一般看到彼此身上的共同点。
在那之后,安溪就一直在思考自己到底作为什么存在出现在这里,她想到存在的唯一记忆是校长将她捡回学校。
她在回忆时发现一件非常诡异的点,她对于这段回忆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但回忆校长本人的时候,心脏就会加速,有种甜蜜又依赖的陌生情绪从心脏涌入四肢百骸,为她提供源源不断的温暖。
这很奇怪,一般来说,某个人做了某件事让人印象深刻,人是主体,事件是推动,两者之间必不可少。
为什么她独立回忆人的时候有感觉,回忆事件的时候却又没有任何感觉呢?
事件有问题?
还是记忆有问题?
再之后,安溪发现她出现的地方,都有钟表出现。
当然啦,这可能是因为学校里钟表很多,但是没人会在卫生间以及教学楼走廊里安装钟表吧?
虞扶风说他在八点的时候听到雨声清醒,但八点的时候,她变身季同学跟格革、躲猫在办公室里。
办公室里的几个人,格革是锦鱼的鱼变换的,躲猫的精神跟污染状态都很差,所以窗外不需要雨水声音再增加压迫感。
反而是20:07的时候,真假格革碰面,雨水敲击窗户增加紧迫危机感。
八点钟办公室里只有钟表的“哒、哒”走动声。
最后让安溪确认钟表有问题的是静静,静静多次看向后墙看时间。
但安溪在教室里看到的钟表,并不在后墙上。
她想,这一切恐怕跟时间有关。
介于她跟核的年龄差距,以及整体环境呈现出来的时间,安溪猜测她应当是才是外来者。
也就是说,现在的时间,对她来说是过去。
在想到这点的时候,安溪感觉到她能够隐约感受到自己的污染了,而不是像之前一样只能模糊感受到“能量”。
她是未来,但她没有记忆。
两个可能:
这段过去并不是真实存在的过去,只是一段时间剪影一般的存在,而她在进入这段时间剪影的时候出了意外。
另一种可能就是,她不是真实存在的人,是未来某种预知般的存在,所以她没有本体应该拥有的真实过去,自然也就不需要有记忆。
安溪真诚希望自己是后者。
探索未来的可能性是一种积极进取的向上,而回到过去,往往意味着过去存在某些不可挽回的遗憾。
“你有另外一个更具有可能性的猜测。”
校长道。
安溪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她抬头看向墙壁上的钟表,赤着脚在核床底下翻出本子跟笔。
果然,喜欢的东西放在床头甚至被窝里,讨厌的东西藏在床底。
安溪拿到纸笔盘腿坐在矮桌边的毛毯上,没有思考直接开始写。
“在写什么?”
安溪头也不抬道:“课后评语。”
校长注视着她,像是想要从她身上看到她未曾经历过的未来里,她的孩子是如何长大的。
安溪写得抓耳挠腮,看得出来她仍旧没有改掉从小不爱写字的习惯,但她笔一直在动。
“核的身体出现一些问题。”校长道:“她开始对污染有反应,我不知道这是否会让她死亡。”
安溪抬头看向校长。
“她看出我的担心,她认为我无所不能,所以她提出一个办法。”
安溪皱着眉头,但她很快想到了什么:“不会是制作出另外一个空间,进行反复尝试吧?”
她看向画册里的钟表。
它造型非常独特,五颜六色,表盘并不是规则的图形,还有眼睛时针、耳朵分针、嘴巴秒针。
如果不考虑她此时的境地,只单纯欣赏这幅图画,安溪觉得她是很喜欢这个钟表的造型的。
非常精妙!
“单独开启空间容易,但如何能让核在里面进行反复的实验又不伤害到她,这是目前的难题。”校长说是难题,但她的语气分明是早就想好了解决办法。
“核无法容纳污染,所以她最近正在思考污染宿主,画册里的钟表,是她最近设计的。”校长:“很有趣,不是吗?”
安溪想起来说校长一回来核就住进图书馆,说是在抄写,原来是在搞设计。
“看来你们成功了。”安溪道:“但我不明白,我现在是什么情况。”
钟表是为了解决现在核遇到的问题,那么钟表诞生的时间就不会距离现在太远,她现在起码有二十来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