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几秒钟后反应过来时,猛地睁开双眼,回头盯着他:“你说什么?”
谢千砚格外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池南霜眼中的泪花还未消除,剜了他一眼:“你怎么不早说!”
明天见家长,当天凌晨才告诉她,让她怎么做准备工作?!
谢千砚像是早有预料,摸着她的头顶:“只是一场家宴,你不用太过重视,无论如何,爷爷和我父母都会喜欢你的。”
他就是担心池南霜知道后要为此分心,不想让她花费太多精力,才选择临时告知。
池南霜一时无法反驳。
他想得的确周到,但池南霜还是觉得这种事不能马虎对待,第二天特地起了个大早,挑了件最为端庄得体的衣服,化了个浓淡适宜的妆容。
带上谢千砚提前准备好的礼物,和他一起去了谢家老宅。
谢千砚拉着池南霜的手进门时,接待的场面要比他们家招待谢千砚时壮观的多。
除了谢嘉荣、谢氏夫妇,像是为了表现谢家对她这个未来媳妇的重视,就连谢千砚的二叔和堂侄一家都来了。
谢家老宅她并不是第一次来,池老爷子在她大约三四岁的时候,曾带她一起去谢家探望过两次好友。
只是当时她太小,并没有什么印象,也不知道谢千砚曾在老宅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谢老爷子多年前就很喜欢这个漂亮的像瓷娃娃的小姑娘,还央着池鸿望以后来都带上她,谁知道池南霜表面答应得爽快,跟他说“您放心,我以后会常来看您的”。
转头就二十年再没来过他家里。
池鸿望几次三番让她一起,她都一哭二闹三上吊,怎么劝都不去。
无奈之下,池鸿望只好找个理由,这次跟谢嘉荣说孙女被送去寄宿学校了,下次跟他说,孙女作业没写完被她妈妈关在家里不让出来。
总而言之,这些乱七八糟的理由编了几次后,谢嘉荣再相信老友也能看出来,是小姑娘不愿意来。
他想着,大概是他这个老头子家里陈设古板无趣,没什么玩具,也没有小朋友陪她玩,所以她才不想来的。
虽有遗憾,却并不会与一个三四岁的孩童计较,久而久之,两家后辈的关系也就逐渐淡化了。
所以当谢老爷子在饭桌上将这件事以玩笑的口吻向大家讲出时,池南霜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她也记不清这些小时候的事了,按理说她不是那么认生的人,平时一个人在大宅子里无聊就会追着池老爷子去别家串门,怎么会对谢家这么排斥呢。
她对谢千砚提出了这个疑惑,谢千砚看了她一眼,对她说:“我知道。”
池南霜一愣。
他怎么会知道?
谢千砚但笑不语,等她追问才淡淡道:“待会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来啦~下一章大概是男主暗恋视角~(写不出来当我什么都没说hhh)
第66章 暗恋
没有人知道, 在小吃街的初见是池南霜第一次认识谢千砚,但却不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
他们的初见,不是池南霜以为的在七岁时救下被绑架的他, 也不是六岁时在校门口打劫他,而是在她三岁时被爷爷带到谢家玩那天。
那几年他的父母需要处理公司的海外业务,暂居在国外, 便把他留到老宅的爷爷身边寄养。
老宅没什么同龄人, 再加上他性格孤僻, 不喜与人接触, 对爷爷的客人更是没什么兴趣,小小年纪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看四大名著。
院子里的池鸿望一心埋在楚河汉界上,琢磨着哪个兵能换哪个子, 没空管小池南霜, 就让她一个人去谢家的后花园玩。
池南霜倒是不认生,得了谢嘉荣的允许后,自行去了后院找好玩的打发时间。
正值春三月,谢家的后花园种满了缤纷鲜艳的花朵。
樱花树下风铃沙沙作响, 山茶花、月季花、茉莉花更是数之不尽,风一吹过, 混合着各种花香的气味扑面而来。
小姑娘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 眼巴巴地看着这些漂亮的花, 似是格外感兴趣。
老宅聘请的园艺师正在修剪花枝, 知道是她是主人的贵客, 便笑着逗弄她几句, 让她喜欢什么就摘几朵回去玩。
小姑娘乖巧地点了点头, 却并没有照做, 而是径直走到花坛处, 弯腰捡起一枝刚被园艺师剪掉、随手扔在地上的蒲公英,嘟起嘴巴吹了一大口气。
恰有春风拂过,小池南霜仿佛不嫌累一样,追着飘飞的蒲公英绒毛满院子跑,笑声穿过玻璃,传到了正在二楼看书的谢千砚耳中。
安静的氛围被打破,小谢千砚年纪轻轻就眉头紧皱。
最讨厌看书的时候被打扰了。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孩,来别人家玩也不知道安静些。
笑声经久不止,胸腔内陡然生出几分怒火,他将书一合,抬头望向笑声来源,拉开窗户想呵斥对方,却恰好与仰头吹毛毛的小池南霜对视。
小姑娘梳着精致的丸子头,穿着浅绿色碎花连衣裙和白色小皮鞋,就像是花丛中的小精灵。
还未等他先开口,黑溜溜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举着一株圆滚滚的蒲公英大声问他:“哥哥,你要不要一起玩呀?”
她的神情乖巧动人,嗓音甜腻腻的,软乎乎的小脸无辜又无邪。
谢千砚呵斥的声音情不自禁止住了。
他张了张唇,到底没能说出责骂的话来,只是绷着脸说:“不玩。”
便冷漠地将窗户关上了。
被拒绝的小池南霜失落了几秒钟,就又没心没肺地恢复了活蹦乱跳的状态。
谢千砚一边在心里嫌弃她幼稚,一边又控制不住看过去。
他想不通,怎么会有人跟一株野草都能玩得这么开心。
他就那样手持着书卷,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落在窗外,随着她的跳动转移。
被她的笑声感染,谢千砚第一次觉得,名著里的家国情仇好像也没多大意思。
只是这样美好的画面最终被一只从池塘里爬出来的花乌龟打破。
小姑娘没有发现草坪上趴着一只乌龟,一时不慎踩到了龟壳上面,顿时被吓得摔坐在草坪上。
乌龟有壳保护自然没事,只是小姑娘看样子被吓坏了。
楼上的谢千砚蹙了蹙眉头,见园艺师不在,便打算自己下去哄一下她。
谁知道还不等他转身,小女孩就悄悄环顾四周,明明被吓得不轻,却还是要强装镇定,用手背抹了把眼泪,仿佛觉得被乌龟吓到对她来说是一件极其丢人的事。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小孩。
也正是因为这只乌龟,她后面再也不敢来他们家玩了。
第二次见面是他在洛大附小上三年级时。
某天他放学后站在门口等管家来接他放学,再次遇见她。
他这才知道,两个人原来是在同一所学校读书。
而这次不知道她脑回路怎么歪的,竟扮作打家劫舍的女土匪,气势汹汹地将他堵在门口,叉腰冲他大喊:
“站住,打劫!”
“此路是我开,此、此树是我载,要想从此过,留下……留下买路财!”
经典台词被她说的磕磕绊绊的,顿时失了几分气势。
他当时个子比她高了一头,却被一个低年级妹妹打劫。
正常人都会觉得脸面无光,可他想到在谢家的时候,自己养的乌龟无意将她吓坏,他觉得自己理应偿还点什么。
那时的他没有想过这种行径放在坏人身上有多恶劣。
相反,他的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
她喜欢,就都给她。
她想装劫匪,那他就配合她。
所以他淡定地挤出了几滴眼泪,装作怕得不行的样子,颤颤巍巍地将口袋里所有钱都掏出来给了她。
虽然不知道她要这么多钱是要干什么,但见她扬着大大的笑脸走开,他只后悔出门时没有多拿点现金放在包里。
看她往桥边走去,正想跟过去看她是不是有了下一个打劫对象时,管家已经赶到了学校门口。
怕被看出端倪,他跟着管家上了车,目光却忍不住跟着她走。
放学接送的家长和孩子很多,车子缓缓驶过桥边时,他侧目望去,恰好看见刚才对他凶巴巴的“女土匪”,将从他这里打劫到的所有钱都递给了桥下的流浪汉。
眉心不禁微动,他坐在车子的后座,不由轻笑。
八岁的孩童神情内敛,颇显老成。
原来是在劫富济贫。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再打劫其他人,如果遇到不好欺负的,打劫失败了怎么办,会不会挨打受欺负?
幸而之后没有听到她被通报的消息,才稍稍放心。
大概,只打劫了他这一个倒霉蛋吧。
从那之后,他会刻意关注小姑娘的动向。
倒也不用特别刻意,因为小姑娘生性骄纵大胆,时常不服从老师的管教,甚至敢当众顶撞校长,以至于他不用打听就能得知她的英雄事迹。
比如今天为了帮朋友出气揍了哪个小胖子,明天在午休的时候用剪刀剪了背后说她坏话女生的小辫子,后天为了留下她和班上同学都很喜欢但却因资历不够而被辞退的实习老师,当面跟校长对峙,把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诸如此类事迹数之不尽,他忽然觉得,只是打劫点钱似乎算是小姑娘做出最温柔的举动了。
他本以为会一直这样默默关注,听到她做的趣事乐一乐,就不会再有其他交集了。
直到四年级的一天,他被歹徒盯上,趁管家不在将他绑走时,巷子口忽然跑出来一个小女孩,扛着一把扫大街的老式草扫帚,不要命一般砸向绑架犯的脑袋。
他当时有一瞬的愣怔,因为没想到救他的会是打劫过他的小姑娘。
但只是一瞬,就在坏人被打得猝不及防,单手捂着脑袋回头找人时,便反应过来与她互相配合,逃脱了劫匪的桎梏,转头拉着小姑娘的手就跑。
只是两个人终究是小孩,小姑娘跑慢了一步被那个男人骂骂咧咧地拽了回去,说要绑她走。
他会一些拳脚功夫,回过身打他,只是力量差距悬殊,壮汉并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