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间也延续了这种静谧底蕴,所有家居陈列,远近衔接,无一不是和谐而脱俗的。
“怎么了?”
苏途闻言收回视线,放轻脚步跟着人往下走,感觉这里的设计很好,却还是不禁有点疑惑:“你平时住这儿吗?”
时述将人带到室外,绕过蜿蜒水景,来到一片泳池旁:“不住。”
说是泳池,但看起来其实更像个大型的“浴池”。
应该是为了配合整体设计,池底马赛克用的是渐变灰绿,尽端几道高耸的光柱,隐约可见竹节的轮廓,水幕顺着光晕潺潺而下,有种流光溢彩的美感。
她略有些出神地指了指身旁的院落:“那这里的设计是?”
时述如实说:“我父母安排的。”
“……”
苏途肉眼可见的哽了一下,认认真真观摩半天的心态就此歇菜,下意识还想问他:那你带我来这里干嘛呢?
时述垂睨着她,也算是明白她这半天都在东张西望些什么了,眼底依样掠过些责备:“你来这儿干嘛的?”
工作啊。
苏途心说。
陪客户消遣,让客户虐菜,哄客户开心,尽可能在双方都感到愉快的前提下达成共识。
本来就是工作的一部分嘛。
但也许是他的磁场过于强大,明明她的初衷也没有问题,可被他这样沉默的凝视着,心里下意识便自省起来,片刻后竟也真生出了些,自己在学习态度上用心不专的惭愧。
声音于是跟着底气一起弱了下来:“……游泳。”
她长睫垂落,唇瓣微抿。
顺从之中,又隐隐透着不服。
时述轻叹:“方案的事不急。”
顿了一下,又直白告知:“等你什么时候想出喜欢的风格了,就什么时候做。”
苏途抬头。
毫无疑问,又一次被这样的说辞砸懵:“……”
关于他“不急”这件事,她现在勉强也可以理解,但为什么到现在,他都还在想通过她喜欢的风格,来和方案的结果画等号呢?
她要是就喜欢大白墙,只想把全屋都刷白呢?
时述看出她的茫然,却还是耐心等了会儿,才倒退着让出空间,没什么情绪地说:“热身,下水。”
“……噢。”
不知道为什么,苏途感觉此时的他情绪有点不对,看起来就有种好像在期待什么,最后却还是落空的冷淡。
但又不是很确定。
毕竟刚刚的对话,也没哪一句,能值得他产生这样的情绪吧?
于是热身期间。
时不时就会偏头看他一下。
也是这会儿才注意到,他腰上那道疤其实还挺明显的。
准确的说,是两道。
上方那道大概八.九厘米,刀口较宽,不太平整,在大片流畅紧实的肌肉上,显得有些狰狞。
下方那道约莫三厘米,刀口较窄,颜色也浅一些,因此看着并不那么分明。
关于这两道疤,网上众说纷纭,她也刷到过不少,但一直也没看到有官方认证过的说明。
她没有多话。
乖乖热完身,就一前一后,跟着他下到泳池。
同样是1.4m的水深。
恰好没过他的腰身,疤痕也就顺利掩入其中。
来到起始位置,时述回身,让她把上节课学过的内容巩固了遍,又漂浮了几个来回后,才准备教她蛙泳的要领。
苏途这才迟疑了下:“学蛙泳吗?”
时述嗯了声:“怎么?”
苏途抚开额间的水花,脸颊泛红,微微喘息着说:“没,就是本来以为你会教自由泳的。”
毕竟那才是他的主项。
也确实比较好看。
时述看着她这副还没开始,就已经累得不轻的样子,沉吟了会儿:“蛙泳轻松一点,九月之前应该能学会。”
顿了下,又说:“其它的,以后再教你。”
运动有些上脑。
苏途扑簌着眼,脱口而出:“以后?”
时述也并未迟疑:“嗯。”
直视她的眼睛说:“只要你想学,随时可以。”
苏途还是不解:“可九月之后,你的假期不就结束了吗?”
“每周也有休息。”
时述语气稀松平常,像刚好说到这里,就随口报备一样:“集训的话,会隔得久一点,具体情况等通知出来再和你说。”
听得苏途都有点儿迷糊了:“……”
干嘛要和她说呀?
没道理都到了九月,她也还是做不出来方案,以至于之后还要保持长期且惭愧的联系吧?
那也太恐怖了!
她脑子晕乎乎的,又没法跟他保证,自己九月之前就一定能做出让他满意的方案,最后也只能含糊其辞:“哦哦,我知道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这句之后,他好像很轻地扬了下眉,心情看着明显要好于先前,而后大致讲解了下,就开始给她示范动作。
先是蛙泳腿。
等她有所掌握后,接着说蛙泳手。
苏途运动神经是不太好,学动作并不快,甚至还有点笨拙,每蹬一下就要回过头来,和他确认是不是这样的。
但她放慢的学习过程中,又都有在认真理解,因此每个动作,就都能完成的比较到位。
“嗯,很标准。”
时述并不吝啬夸奖,同时提出:“再连贯的多做几次。”
苏途喜欢这样偶尔的甜头,能让她既保持专注又美丽心情:“好。”
顺利蹬完一趟蛙泳腿,接着开始尝试蛙泳手。
她连着划了几下,一口气也快憋到头的时候,左边手腕一空,本就有点松垮的手链,在游进过程中忽然脱落。
时述看到她立刻停下动作,喘着气从水中站起来,神情慌乱的左右环顾。
蓝色手环静静躺在碧绿池底,时述一眼就扫到了具体落点。
隔了会儿,才一脸淡漠地走过去,俯身正要去捡,可触碰到的前一秒,边上却率先伸来一只手。
水也不怕了,就敢这么把整个脑袋埋进池底,并未想过假手于人,多一秒也不想耽搁的,迅速将手链捡回。
直起身,不等把气喘匀,又赶紧检查了下,见没有损坏才脱力地卸了口气,然后马上穿戴回原处。
时述垂眼看完全程,嗓音冷淡:“很重要?”
苏途迟缓抬头:“嗯?”
时述扫一眼她左手腕,没什么情绪地说:“看你一直戴着。”
从年夜那晚,到现在。
水是有浮力的,手链也不重,明眼人都知道,就算掉下去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苏途却还是一副很担心会出问题的样子,心有余悸地护在手里说:“嗯,很重要。”
想了想,又和他商量:“今天要不就先练腿吧?等下次我想办法把它固定住了,再练手行吗?”
时述无心同她探讨,该怎样才能把手链保管好,敷衍“嗯”了声。
心里倒也没什么矫情意味。
有些既定事实,他从开始时就心知肚明,也没道理突然就逼她去背弃什么。
改变需要时间。
本来也没什么事情,是可以一蹴而就的。
他既然要争得长久,就只会让她心甘情愿地从身上取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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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泳真的很累。
明明只是单纯的动作练习,甚至都还没有到真正的游起来时候。
但没过多久,身体就隐隐有了种透支的迹象,双腿蹬出去的力量越来越弱。
并没有感觉累的过程。
就是无意间停下来时,才发现四肢竟然都是抖的!
这种感觉简直让苏途感到害怕。
很快就学渣附体,表现出一副真的一下都游不动了样子,迫使时述无奈喊停,结束今天的练习。
她颤巍巍踱到出口,借着浮力轻松的往上走,但双腿才刚离开水面,立刻就又像灌了铅一样笨重,带着她迅速向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