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时述还后头撑了一把,才不至于让她以这种不太体面的方式,重新跌回水里。
苏途赧然道了声谢,上岸后的第一反应就是饿。
真的很饿。
还是食欲猛涨,能她立刻就报出现在最想吃的十八道菜名的那种饿。
时述看出来了,直接问她:“想吃什么?”
苏途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但想到自己已经吃了他那么多顿,现在才不好意思好像也有点太迟了,最后就还是带着点儿讨好的意味,浅浅地笑了下说:“披萨,可乐。”
想起他的饮食习惯,又不确定地补充:“可以吗?”
时述将她的神态收入眼底,牵唇嗯了声,又带她回到刚才那个套间:“外卖可能会有点慢,洗完可以休息会儿,到了我叫你。”
苏途点头:“好。”
过后便放慢节奏,悠闲地在浴室里磨蹭了快一个小时,才换上一身宽松的棉质休闲裙。
懒洋洋的躺倒到床上,眼巴巴等待她的晚餐。
房门很快就被敲响。
她立刻起身,迈着略有些轻快的步子,兴冲冲拉开房门。
抬头便见一张硬朗的神颜,眼角眉梢都浸着洗浴过后的清爽,长臂曲起,拎着两袋餐品请示:“去客厅还是影音室?”
……
几分钟后。
影音室的遥控被送到她手里。
苏途就着昏暗光线,心不在焉地挑选影片。
时不时看一眼边上正不紧不慢拆着食物包装的人,确认进度时,神情倒有些迫不及待。
直到包装袋里的两盘披萨、牛排、小食、可乐,尽数被摆出来,满满当当地铺了一桌后,才赶紧随便点开一部。
放下遥控,转而去接他递来的一只手套。
戴上之后,第一时间就去取盘里的披萨,又因为边缘的芝士粘连,而拿取困难。
当即就支起手肘,有点着急地蹭了蹭边上的胳膊,求助:“帮我一下。”
时述视线掠过两只手臂挨在一起的触点,眸光微微一顿,没动这只胳膊,只用另只手抽了个手套,凑过去解决问题。
披萨解救成功。
苏途清浅地笑了一下,就着幕布投来的光靠上沙发,心满意足地开始果腹。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他面前变得如此放松的。
身体好像也已经习惯了他的纵容,相继接过他切好的牛排、递来的可乐时,再没有半点儿不自然,有时还会产生些主观意见:“我现在不想吃披萨了。”
“可不可以换成薯条?”
电影播到一半的时候,食物也已消灭了大半。
时述稍微规整了下桌面,再靠上沙发,偏头看过去时,她不知何时已经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空调徐徐送着冷风,幕布里画面旖旎流转,衬得她的眉眼愈发安静,小巧的鼻尖微微耸动,唇角翘起可见的弧度。
看着很乖,也能感觉到一点讨巧的机灵。
时述眸色沉寂,就这么安静看了会儿,才轻缓伸手,拨开脸颊上的碎发,小心绕到耳后。
正要起身去拿条薄毯,她就在这直白的凝视与细微的动作中,似有所感地睁了眼。
视野里刚捕捉到一道人影,脸上就邃然泛起浓重的依赖。
身体挨蹭过去,努力想往人怀里钻。
时述不知道这是她在什么时候,什么人那里养成的习惯。
意识薄弱时,惯性寻找怀抱。
他眼底透着冷意,蓦地扣住她靠近的手腕,沉冷的嗓音带着制止:“苏途。”
“……”
她缓缓睁开眼睛。
意识还没回笼,听见那莫名有点凶的声音,又问:“我是谁。”
她眨了眨眼,茫然的辨别了下。
在感知到这张脸是安全可侵犯的之后,面上立时就浮出一种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问的抱怨:“时述。”
“……”
时述神情一滞,身形倏然僵定,手中力道却不自主的松动。
片响之后,锋利喉结无声轻滚。
像怕惊扰到她那样,带着蛊动的默许意味,压低声音:“还想抱么。”
第22章
“苏苏姐!”
“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陶倾清着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这才终于将苏途的思路拉回:“昂…”
“听见了。”
陶倾清却不太相信:“你到底怎么了呀?从前两天开始就怪怪的,跟你说话都好像听不见一样,不会是身体出什么问题了吧?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啊。”
“……”
苏途彻底回神, 扶额从沙发上坐起来,强行清空梦境说:“我没事,就是刚睡醒有点懵。”
“文件我一会儿就看。”
语音挂断。
没过几秒,又开始放空……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去到人家家里, 莫名其妙的睡着之后, 又打算莫名其妙的投怀送抱。
追溯源头, 才发现好像从很早开始,事情就已经变得很奇怪了。
他只是她的客户而已, 却会经常邀她一起吃饭,送她回家, 感冒时递药,安抚时给糖, 一起度假, 一起在泳池里待了大半天, 还把教学时长约定到了很久的以后。
更诡异的是,在这些事情发生期间,她竟然也没有发觉丝毫的不妥,好像一切都只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而已。
但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他们的关系,其实就是一个简单的设计订单,就是应该在设计图出来之后,失去全部交集。
之后他会和喜欢的人住进去,她也会继续做她的设计。
现在却因为她迟迟没能把方案做出来, 而把事情拓展延伸,搞得这么复杂。
她已经意识到了不妥,也得出了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要尽快把方案做出来,并且在此期间,尽可能地避免与他接触。
这样的念头才刚成型。
手机就像是在抗拒什么似的震了一下。
时述:【今天还是3点过来?】
苏途怔神,脑海再次晃过那天大梦初醒后,自己落荒而逃的样子。
本以为他不会再约自己才对……
她深吸了口气,心里认为还是应该把话说清楚,彻底结束之后的游泳教学。
但这样的话又实在有点说不出口,甚至连不冒犯到对方都没法做到。
冷静思考过后,还是决定先暂时逃避。
先躲过这次再说。
正思索着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请假,手机就又响了。
来电显示是苏厚生。
苏途瞳孔怔松:“……”
所有纠结的神态,都在倏忽间变得空洞,然后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电话自动挂断。
但今天的苏厚生似乎异常坚持,没过多久,就又打了过来。
响到第三次的时候,苏途接了。
“涂涂?”
温厚的中年男音带着一点关切:“在做什么呢,怎么不接电话?”
苏途敛着眉眼,模样看着很安静:“静音,没听见。”
“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苏厚生状似松了口气,又问:“最近忙吗?”
苏途嗓音冷淡:“还行。”
苏厚生又带上责备:“那怎么也不见你回家来?爸爸不找你,你也不知道找爸爸了?”
“……”
以前听到这样的话,她立刻就会从被家长遗忘的失落里挣脱,认为在他们心里,一定也是有那么一点点属于她的位置的。
然后迅速换上最乖巧讨喜的那身衣服,又收拾好刚发下来的高分试卷,叠得整整齐齐的,和为他们准备的小礼物一起,妥帖的放进书包里。
出门前还会蹿到厨房,像个要外出领奖的三好生一样,窃喜之中带一点点得意的和外婆说:“是爸爸让我过去的噢。”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