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麻将这边,骆珩、路景越、赵妤三人已经坐上牌桌了,三缺一嗷嗷待哺,根本没人打算放过她。
路景越:“很简单,我一说规则你就会。”
今昭对路景越毫无信任可言。
她至今记得九年前那个晚上,路景越也是用同样诚恳的语气跟她说斗地主很简单,结果转头就把她斗倒,还蔫坏地问她,孟言溪和100万同时掉水里先救哪个。
“我还是不……”今昭起身就想跑。
被赵妤一把按住:“别啊,玩会儿嘛!”
路景越似笑非笑看着她,又意味深长补了一刀:“放心,今天不玩真心话大冒险。”
今昭:“……”
最后自然是骑虎难下,今昭继九年前斗地主惨败之后,又被迫玩起了麻将。
等孟言溪从卡牌游戏那边抽身过来看她时,她已经输得惨不忍睹,面前的筹码几乎不剩什么,而路景越面前的筹码堆得跟小山似的。
孟言溪站在今昭身后,淡淡看了眼对面的路景越。
而今昭呢,本来已经死猪不怕开水烫,彻底躺了,只想赶紧输完赶紧回房睡觉。孟言溪忽然过来,在她身后流连不去,她又控制不住手忙脚乱起来。
没有人想在喜欢的人面前表现得像个笨蛋。
偏偏路景越没有半点成人之美,更像是故意跟她作对似的,追着她打。今昭绞尽脑汁,勉强抽出一张七筒,正准备打出去。
“别动。”
孟言溪忽然俯身按住她的手。
手背上忽然多出不属于自己的体温,与此同时,冷山松雾的气息从身后将她包裹。孟言溪站在她的左手边,右手自她身后绕过,整个人以从身后抱她入怀的姿势向她俯身。
虽然除了手,其他地方都极有分寸地没有碰到她的身体,可这样的姿势还是太亲昵了,今昭只觉两人之间隔着的那层薄薄的空气腾地烧起来,她脑子一瞬间就给烧懵了。
“砰!”
红中打在麻将桌上。
“出这张。”
孟言溪微微侧头,声音从她的耳根窜入。他同时起身,身体重新站直。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转瞬完成,只留下今昭一人兵荒马乱。
毫无悬念,这局后面都是孟言溪在打。
后来他索性都不起身了,保持着微微俯身的姿势,一只手撑在桌面,另一只手从她面前抽牌、出牌、摸牌。
今昭情不自禁地盯着他的手。
冷白肤色,手指格外长,骨节突出,她情不自禁地盯着他手背上性感的青筋。
忘记在哪里看过的研究,说男人的第二性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除了喉结,还有手背上的青筋。因为通常这样的男性代表着经常运动,体脂率低,体力好。或者更直白地说,性能力强。
怦怦声一声声震在耳边,又快又重。今昭恍惚间分不清那是自己的心跳,还是麻将打在桌面的声音。
因为孟言溪帮忙,今昭这局终于赢了,然而她眼里没有一丝赢钱的喜悦,她觉得自己身上都湿透了。
明明开了空调。
这局一结束,今昭立刻起身,让孟言溪来打。
路景越这货真的坏不活了,这时候还在兴风作浪,一脸为难问:“那钱怎么算?算你的还是算孟言溪的?”
骆珩笑着接话:“越哥你这话说的,以为是你跟我呢?分那么清。”
今昭:“……”你俩咋不去说相声呢?
孟言溪看她,说:“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
今昭哪儿过意得去?忙说:“不用不用,我本来都快输完了,还是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吧。”
她觉得自己这番安排真的相当厚道了,虽然她也不富裕,但这趟出来都是孟言溪他们在安排,她输点钱权当AA了。结果孟言溪闻言挑了下眉,慢条斯理反问:“你觉得我会输?”
今昭:“……”
好隐蔽的逆鳞,猝不及防!
这些人她谁都惹不起,果断决定回房睡觉。自然没有看到孟言溪一坐下就连赢三局,狠狠杀了路景越的锐气。
三人面前的筹码转眼就少了一半,全堆到了孟言溪手边。
赵妤都服气了,她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能震惊又冒犯地问:“大佬,你是出老千了吗?”
骆珩就不做这等妄想了,心悦诚服地朝他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财神爷,但凡跟钱沾边,就没有您赢不了的局!”
只有路景越看了眼今昭离开的方向,欠兮兮反问:“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挺锦衣夜行的?”
孟言溪面无表情看他一眼,手里一颗麻将忽然“刷”往他打去。
路景越险险接住,差点被打到脸,自觉闭嘴,没敢再轻捻虎须。
今昭回房后进浴室洗了个澡。
虽然大家嘴里叫着房间,但这里的房间不是酒店那种标间,这里每一套都是独立的套房。比如孟言溪的是山间小院,今昭和司恬住的也是套房,只是刚好借着天然洞穴的地势修建,可以透过落地窗看云海日出,山峦起伏。
今昭洗完澡出来时,外面下起了细雨,司恬也回来了,正盘腿坐在客厅沙发上摆弄手机。
见今昭出来,她兴奋地挥了挥手机:“昭昭,快过来看!我今晚赢了816块!”
今昭笑着走过去。
司恬将手机抱在胸口:“虽然知道赌博不对,但这真的是我今年一整年唯一快乐的事了!”
今昭失笑:“哪里有这么夸张。”
司恬借机狠狠和她吐槽了一番打工人的苦逼。
医生是典型的保供行业,别人休息的时候,无论国庆还是春节,他们永远在值班。就这七天假,还是司恬借口要相亲从主任那里死缠烂打磨来的。
“都怪骆珩乌鸦嘴,一直喊我苦苦,这下好了,一语成谶了吧。”司恬一言以蔽之,“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学医。”
“还是你比较清醒,从小就立志当老师。”司恬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对了,今天人多,我一直也没找着机会问你,你高三怎么忽然就出国了?之前也没听你说过,我们都以为你会在国内念大学,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尤其是孟言溪。高三开学你没来,他还去问述姐,结果述姐说你出国了,你都不知道那段时间孟言溪脾气有多差。他平时就冷冰冰的不爱搭理人,那段时间别说搭理人了,他看人眼神都带刀子似的。季皓轩不知道怎么惹了他,他直接就在教室里把人给揍了。”
“孟言溪揍季皓轩?”今昭眼皮跳了下。
“对啊,下手可狠了,当时教室里好多人,根本拉不住他,还好述姐及时出现。后来还请了家长,孟叔都来学校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谈的,最后季皓轩转学,孟言溪也因为殴打同学还拒绝在国旗下做检讨,被取消了保送资格。”
今昭眼前一黑:“你说,孟言溪被取消了保送资格?”
都是从书山题海里熬过来的,今昭换位思考下,如果是她,她不敢想象自己会干出什么。
“取消了。不过也还好,后来孟言溪正常参加高考,还是全市第一。”司恬感慨,“果然强者从不抱怨环境啊。不过他好像不爱离开岁宜,那么高的分,最后既没去清北,也没接国外名校的橄榄枝,还念的岁大。”
今昭心里这才好受些,虽然孟言溪打季皓轩未必和那件事有关。
司恬看着她,小心翼翼问:“昭昭,你当年忽然出国,和季皓轩有关吗?”
窗外起风了,风雨都不算大,但山间的风总是呜呜咽咽的,无端令人恐慌。
今昭坐在灯下,灯光温软,她杏眸低垂,将眼底的黯然藏下。
她半晌没有说话,司恬立刻识趣,正要扯开话题。今昭忽然开口:“我没有出国,那年我只是转学了。”
“转学?”司恬吃惊,“转去哪里?如果只是转学的话,为什么要说是出国呢?”
是啊,明明只是转个学,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对外称是出国了呢?
第36章
年少的时候觉得十天很短, 尤其是当十天叠加上暑假两个字,简直短得要命。
高二那年暑假放十天,从7月9号放到7月18号, 今昭至今都还记得陈述在班里放出这个消息时那哀鸿遍野的画面。
今昭那时也觉得十天暑假太短,但她做梦也没想到, 暑假里的十天也会那样长, 发生那么多的事……
她清楚地记得, 那天姑姑一家来了家里。姑姑和姑父都是老师,带着同样放了暑假的表弟出门自驾游, 途经岁宜, 正好停留探亲。姑姑一家的礼仪总是很周到, 给爷爷奶奶、今文辉、林瑶、今昭和刚出生的小弟弟都准备了礼物, 连林瑶肚子里未出生的胎儿都有。另外还特地从乡下托人买了一只走地鸡。
走地鸡煲的鸡汤特别鲜美,尤其是刚刚从砂锅罐里盛出来热热的那种。今昭那天也是嘴馋,陆续进了好几趟厨房, 从砂锅罐里盛汤, 最后喝了好几碗汤,饭反而没吃。
那天一家人小聚, 姑姑姑父聊着近况、逗逗小朋友,气氛和乐融洽。今昭也很开心, 她从小就很喜欢姑姑。
不过姑姑一家并没有停留多久, 下午大家坐一起聊了会儿天, 他们就继续出发了。
风雨是当天晚上来的。
应该是后半夜, 今昭睡得迷迷糊糊,被外面的动静吵醒。她听见今文辉喊爷爷奶奶,牛阿姨也在急急忙忙收拾东西,似乎把弟弟吵醒了, 小婴儿的哭声嘹亮。
她挣扎着起床想去看看,拉开房门的时候,今文辉、林瑶和奶奶刚刚出门。客厅里,牛阿姨抱着小朋友在哄,爷爷坐在沙发上,神情看起来很凝重。
“怎么了?”今昭走上前轻声问。
牛阿姨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又抱着小朋友回房了。
爷爷说:“没事,回去睡吧。”
后来今昭也没睡着。
那晚外面刮了很大的风,风灌在楼间,发出呜呜咽咽的哀鸣。
今文辉和林瑶直到天亮还没有回来。
小区里保洁阿姨开始打扫院子了,很快,老奶奶们结伴出来遛狗,顺便在小区花园里散步。偶尔转到今昭楼下,闲聊的声音传到她的房间。
哪家的儿子谈恋爱了,女方开口就要多少彩礼,吹了;哪家的婆婆和儿媳不合,婆婆带外孙不带孙子;还有哪家儿子,大学毕业不找工作,一天天在家玩手机,还是他对门那小姑娘争气,学习好,在附中A班,以后少说是个985……
今昭在她们闲话的声音里睡了过去。
后来是被警笛声吵醒的。
林瑶报的警。
昨晚,林瑶出血,紧急送往医院,孩子胎停了。
林瑶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在医院里痛哭,问医生,医生也没说出原因,就是胎停了。林瑶在病床上反思了一上午,忽然想起昨天不停进厨房的今昭,认定是今昭在汤里下了药让她流产,毅然报警。
那是今昭第一次坐警车。
她去派出所做笔录,警察调查取证。这个过程本不难,昨天的鸡汤所有人都喝了,大家都没事,如果今昭下药,不至于精准攻击到谁。但林瑶坚持声称她昨天吃了弟弟不肯吃的辅食,而辅食一直温在厨房,指认今昭的药下在了辅食里,她原本真正想要毒害的人是弟弟,没想到弟弟最后没有吃辅食,林瑶帮他吃了。
这就有些棘手,林瑶的逻辑糅合着巧合,像极了宫斗剧天衣无缝的打胎剧情,但最关键的一点是,她没有证据,警察也没有上帝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