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的一天无比漫长,可逃不过日落西山,暮色逐渐四合。
明暗交线之际,应淮让人送来了换洗衣物和生活必需品。
南栀发现那些物件中不止有自己的,还有他的。
显然他今晚也不打算回去了。
南栀扫过他疲态显著的脸,迟疑着开口:“那个,你今晚让江姨过来陪我吧。”
应淮从背包拿取衣服的手一顿,掀起眼皮刮她,冷冷提醒:“江姨最多工作到晚上八九点,没有加班的义务。”
南栀哑然,好想说江姨的加班费她可以出。
然而转念一想,江姨提过自己有小孙子,晚上都要回家带孙子睡觉。
南栀改口:“请个护工吧。”
她不敢知会爸妈,让他们来陪床,一是爸爸的身体不好,处于术后恢复的关键期,二是他们肯定会心急如焚,认为她是为公司的烦心事累垮的。
好友赵晴好这一个月都在外地探店拍视频,不可能连夜飞过来。
她目前能想到的只有护工。
应淮抓握衣衫的五指攥紧,手背爆出狰狞青筋,本就难看的脸色愈发瘆人,声线比浸过冰水还冷:“想赶我走?”
南栀惊慌失色,赶紧否认:“不是。”
应淮八成是不信,照常用凉飕飕的眼神盯她。
南栀忙不迭解释:“我是看你太累了,需要回去好好休息。”
话音未落,应淮叫人不寒而栗的神情有所转变,眼底的惊涛骇浪仿若遇上了神来之手,立马抚平。
他不自在地眨眨眼,出声仍然有些冰凉:“你先管好自己。”
南栀不敢再吭声,老实巴交地躺好。
这间单人病房没有设置专门的陪护间,但有浴室,南栀不能洗澡,怕越洗病情越严重,可她受不了发过高烧,被层层热汗浸泡过的身体,执意下床去了浴室,用热毛巾擦拭。
浴室是常见的磨砂玻璃门,她在里面擦拭时,注意到门上印有一团朦胧身影。
应淮是担心她这个病号随时可能出事,才一直候在门口吧。
南栀描述此刻的情绪,像缠成一团的乱麻,复杂到无从拆解,只清楚最深最重的一点感觉是自己给他添了很多麻烦。
她用过浴室,换好衣服回到病床,应淮才去洗澡。
等他快速冲洗完,出来后,又坐到了病床旁边的椅子。
南栀没有问有没有陪护床,估摸就算有,他也不会去睡。
夜深人静,应淮接连操劳了数天,没有睡过一个完整觉的身子不太能撑得住,他单手支撑额头,靠在椅子上,沉沉合上了眼。
南栀光是看着他这个睡姿都觉得难受,没几分钟脖颈就会僵硬发痛,胳膊发麻。
她不禁打量自己所躺的病床,还算宽敞,起码有一米五宽。
“那个……”南栀于心不忍,轻声开口。
应淮即刻睁开眼,挺直腰杆看向她,似是以为她有什么需要或者又不舒服了。
南栀避开他灼人的视线,分明没再发烧,脸颊却烫了起来。
“你不怕被我传染的话,”她期期艾艾,声若蚊喃,“我,我的床可以分你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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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不出意外的话,下一章会入v,时间大概是11号,会从13章开始倒v哦,看过的宝宝们就不要再买了,到时候会连更三章的!后面都会稳定日更哦(如果出了意外就1更了[捂脸笑哭])
第20章 模特 怎么不画我下面?
听此, 应淮明显愣住,好像怀疑自己太过困倦,出现了幻听。
南栀双颊烧得厉害, 仓皇解释:“你要是为了照顾我,没休息好累垮了, 也住进来,可不行。”
应淮这下似乎才敢确定没有听错, 稍稍挪了个坐姿, 深邃眸光锁定她, 好整以暇地问:“为什么不行?”
南栀唯恐他多想误会, 觉得自己对他过分关心,抓来公事当理由:“你可是至南资本的CEO, 是华彩的投资方, 你身体健不健康关系到至南资本, 关系到华彩后面能不能顺利收到第二笔投资款。”
应淮略微缓和的面色不由一暗, 冷嗤一声:“小南总为了华彩, 还真是豁得出去啊。”
听出他话里话外的阴阳怪气,南栀又臊又囧, 认为他是不可能和自己同床共枕的,扯过被子捂住大半张脸,瓮声瓮气地说:“你就当我没提过。”
不料尾音尤在, 一阵清风袭来,蓬松被子被人掀起,应淮蹬掉鞋子,坐上了另一半床。
他扯过她快要盖到头顶的被子,一面帮她整理到脖颈位置,一面俯身压向她, 口吻揶揄,有些混不吝地说:“老婆邀请,我可能拒绝吗?”
南栀:“……”
是她邀请的没错。
可她明明解释了是出于投资方和被投资方的关系考量。
但南栀没有反驳,应淮那张英挺面庞悬在距离不过一二十厘米的位置,目色灼灼,随时可能完全凑下来一般。
南栀忐忑地偏过脑袋,弱弱提醒:“我,我要睡觉了。”
时间的确不早了,医生叮嘱过她要早些休息。
应淮没再逗她,关灯躺了下去。
悬挂于天花板中央的主灯一灭,整间病房只剩安置于床角的微弱照明,两人谁也没再说话,四下静得落针可闻。
南栀僵硬地平躺,睁大眼睛盯向昏昏暗暗的天花板,闻到消毒水味中几丝似有若无的木质冷调,木然地眨了眨眼。
她无论如何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和应淮躺上同一张床。
南栀睡觉好动,因此一个人睡也偏好大床,可以在上面随意翻滚,但此时此刻她纹丝不敢动。
好怕一个不经意就碰到了应淮。
南栀合上眼睛,费了老半天劲才堪堪摸到睡梦边缘。
似梦似醒间,感觉到有一只温热的大手触上了自己额头,应该是在试探体温。
南栀登时一个激灵,猛然睁开眼,扭过脑袋去望,应淮收回手,睡姿和先前一般无二,沉重地耷拉眼皮,呼吸均匀。
刚才似乎是他迷迷糊糊间的本能反应。
疲乏不堪,睡着了,他都还在操心她有没有再发烧。
南栀心脏突地抽动一下,小心翼翼地侧转身体,面朝他。
借由窗外洒进来的月光和为数不多的照明,她仔仔细细打量。
这应该是重逢以来,她第一次敢如此之近,肆无忌惮地看他。
暌违三年,应淮尽数褪去年少时的青涩,骨相被漫漫年岁和现实社会雕磨得更加立体深刻,优越眉眼尽是成熟锋芒。
饶是这样平静无波地睡着,也在悄无声息地撩拨人心。
南栀感觉心跳快了半拍,那只常年抓握画笔,眼下却因为接管华彩,两三个月没有碰过画画的右手又在犯痒,想沿着他姣好的五官轮廓逐一画下去。
想做就做,南栀抬起躁动不安的右手,悬空在男人的俊脸上方,虚虚描摹。
右手是她的,却愈发不受大脑控制,在空气中勾勒完他的面庞还觉得不够,右手宛若脱缰的野马,抑制不住地往下疯走。
与此同时,在虚空中描绘的不再是实实在在,此刻能够看到的线条,而是掩藏在被子以下,男人修长纤细的脖颈,锋利突显的喉结,笔直深陷的锁骨,饱满贲张的胸部,块垒分明的腹肌,两条紧致深刻的人鱼线。
以及更下方的……
轰然意识到为了画他,自己魔怔似的,不知不觉坐了起来,右手悬空在了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南栀心脏擂鼓般地巨响,双颊红透。
怎么三年过去,她仍是对他收不住色/心,想逮住他当模特。
还变本加厉,是裸//模。
南栀以手为笔的指尖烧得滚烫,正要往回收,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躺下去,应淮蓦地睁开眼睛,幽幽锁住她滞在空中的手,冷声发问:“大半夜不睡觉,准备画我多久?”
南栀大惊失色,脱口就是否认:“谁画你了?”
她急不可耐收回手,速地睡回床上,背对他,尽可能地贴近床边,躲得远远。
应淮再度扫过她手悬空过的位置,兴味地挑起眉梢:“又画的我没有穿衣服的?”
南栀死死揪住被套,恨不得现场挖个地洞:“才没有。”
语气之轻,毫无底气。
她不由联想到大学时在一起后,上完专业课去他的公寓,速写本不小心掉了下来。
好巧不巧,掉到了应淮脚边,更巧的是,刚好是她偷偷画的他裸露部位最多的那一本。
速写本在掉落的途中被风翻开,呈现一张男生身穿黑白配色的球服,大汗淋漓,随手撩起衣摆擦汗,一截整齐排列八块肌肉的腹部被重点勾勒。
应淮一眼认出那是自己,赶在南栀伸手之前捡起了本子,颇为惊奇和兴味:“什么时候画的?我怎么不知道?”
南栀背地里隐匿的小动作始料不及地被当事人发现,脸颊红成了火烧云,咬住唇瓣不敢吭声,一心只想夺回速写本。
奈何应淮对她这些露骨的画尤为感兴趣,轻而易举躲开她的手,转过身,一页一页往下翻,看得津津有味。
南栀最是清楚里面都有什么样的画,又急又羞,偏偏拿他一点法子都没有。
她干脆眼不见为净,要往卧室躲。
“画得不太准确啊,”应淮揶揄的嗓音飘过来,“我腹肌没这么死板,胸肌也比这个大吧。”
南栀:“……”
她仓促逃窜的脚步一停,咬紧后槽牙,弱声解释:“那是之前画的。”
那会儿他们还没有在一起,那些直白描绘多是凭空想象。
“现在可以重新画了。”应淮勾起唇角,很是期待。
南栀背对他,都有一种无地自容的窘迫,低声回:“现在不画了。”
应淮跟没听见似的,带着速写本绕去她前面,好奇地问:“怎么只画了我上半身?”
南栀眼睫胡乱颤动,无意识扫过他下半身,光是在绝对隐秘,无人可以窥视的脑子里面想象一遍,都觉得臊得慌。
应淮拖长尾音,自问自答:“哦,你还没有见过,画不出来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