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应淮这场婚姻突如其来,大大出乎预料,她从一开始不就觉得怪异,怀疑里面藏有猫腻吗?
应淮给的理由是家里催得紧,为了应付家人,可这一趟沪市走下来,南栀了解到他父母根本不管他,爷爷奶奶思想开明,极度尊重小辈,不像是会催婚催到他逼不得已要找一个人仓促领证。
这么看来,他骗了她,这只可能是他本人的意思。
“南栀,我就要找你。”
领证那一日晨间,应淮透过手机听筒,坚决而不容左右的嗓音再一次回荡耳畔,激得南栀浑身打了个战栗。
他不是想要婚姻,他是只想和她结婚。
以此和她深入捆绑,同吃同住,或恶劣相向或轻浮撩拨,或三言两语挑起她深藏于底,许久不愿回顾的当年,叫她反复徘徊在现在与过去,隔三差五心神恍惚,辨认不清。
也是这段时间过得太错乱虚幻,尤其是来沪市这几天,以至于她都忘了自己和应淮之间隔着三年前的分手,忘了他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从来不可能单方面粉饰太平。
应淮太了解她了,清楚用什么样的方式报复,最能让她伤筋动骨。
就像先前那杯“占有欲”,应淮不想让她喝,却没有直接阻止,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在她浅尝一口的时候,故意抛出轻飘飘一句,叫她自己放弃。
南栀忽然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至南为什么还叫至南,是不是应淮特意留下,时刻给自己的警醒。
那他下一步会怎么做?
在她认为两人关系已然回到从前,放松欣喜,沉醉到晕头转向的时候,再把她狠狠踹开吗?
像她当初甩他一样,断崖式斩断,不给一丝一毫反应时间。
包厢又响起了肖雪飞笃信的声音:“赌不赌,他们三个月之内必离。”
里面一伙人都好玩,闻此兴致高涨,无不赞成:“来啊。”
“赌赌赌,现在马上就开一局。”
“我也赌他们准离,应哥啥身家,真能和一个十八线小地方来的女的过一辈子?”
“应哥就不是会吃回头草的人!”
他们的赌局似乎开在线上,一个二个掏出手机,哐哐一通操作。
有个男的操作完,不经意扭头,通过门缝对上一双毫无温度,异常凌厉尖锐的眼,他吓得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发出一大声惊叫:“我靠,谁啊?”
“瞎几把叫什么?”
其他人一面骂,一面顺着望去。
南栀也不藏着掖着,抬手推开房门,直直迎上一屋子目光。
霎时间,满场鸦雀无声。
有两个喝多了的最怂,手机都抓不稳,哐当一声砸去了地上。
只有肖雪飞反应稀松平常,嘴角放肆上翘,噙出一抹明目张胆,看好戏般的弧度。
南栀似是没有接收到他们任何一点儿惊愕与惶恐,走进去几步,淡声开口:“我也下个注。”
包厢里的人都有诧异,包括最闲适松弛的肖雪飞。
不过肖雪飞的意外只有短短几秒,很久她就咧开嘴根大笑出了声:“有点意思。”
其他人受到她的影响,跟着笑了起来。
一个脸盘子又大又圆,好比一张大饼的男人快步上前,不嫌事大地说:“嫂子来来来,我拉你进群。”
南栀进去了,发现他们这个对赌小程序做得像模像样,赌局名称,期限,筹码等等应有尽有,还考虑到了个人隐私,可以选择是否隐藏信息。
南栀不是和他们开玩笑,大致摸清楚小程序的操作流程后,她果断选了一方下注。
选的是“会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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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使劲儿抱抱栀子
小酸两天,会甜的会甜的!
第36章 僵化 爷爷奶奶面前扮演恩爱夫妻罢了。……
只是在敲定一切, 即将点下“确定”的时候,南栀迟疑了,指尖良久悬空, 半晌没有落下。
旁边的大饼脸瞟见, 戏谑地叫起来:“哎呦,嫂子后悔了, 想压‘不会离’?”
“你想多了。”南栀冷漠回完, 退出去修改了下注金额,将可以支配的小金库全部压了进去。
既然参赌,就要大赚一笔。
然而她这边刚点完“确认”键,应淮低沉冷冽的,极其具有辨识度的嗓音从后面响起:“你要不要站得离我老婆再近一点?”
南栀愕然一惊, 条件反射关了手机屏幕。
被冷声呵斥的大饼脸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哆嗦,弹跳到几米开外, 赔着笑说:“应哥不要误会,不要误会,借我一百万个胆子, 我也不敢沾染嫂子。”
应淮不太客气地剜他两眼, 抬步走向南栀,要去牵她的手, 语调不由自主放柔:“去哪里了?怎么没在洗手间找到你?”
见她出去太久, 他着实不放心,起身去找。
可在这一层楼的女洗手间外面等了半晌, 也没见着人出来, 便请了一个女服务员进去看看。
服务员说里面没人,应淮错愕,在这一层楼来来回回地找。
要不是回到包厢一眼望见南栀的背影, 他都要叫会所经理调监控了。
会所面积宽广,走廊岔路不少,南栀估摸两人是恰好错过了。
她浅抿唇瓣没吭声,右手挪开,躲掉了他伸来的手。
应淮手上落空,眉头略微蹙动一下。
他掀起眼眸盯了南栀须臾,再看向大饼脸,看向四周一圈人。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偷偷摸摸,小心谨慎地观察他脸色。
应淮直觉气氛不对,收回手,音色有些压抑冷淡:“你们刚刚在做什么?”
“没,没做什么啊。”大饼脸感觉应淮那一柄寒光凛冽的眼刀又刮向了自己,胆怯地缩回脖子,嗫嚅着说。
可转念想到南栀都下了注,赌的还是他们会离,大饼脸就憋不住犯贱,“这不是应哥不在,我们无聊得快要发霉了,开了个赌局玩玩。”
他们的赌局都是临时拉人组群,应淮自然不在。
“赌什么?”应淮扫过南栀,从她僵硬难看的面色中,愈发感觉有问题。
大饼脸前一秒敢嘚瑟,但这一秒真让他当着应淮的面,清清楚楚说明这场满是戏谑与嘲讽的赌局,他又犯怂,探出一截的脖子赶忙缩了回去,且缩得更紧。
他这个稍微有点胆量的都不敢言语,其他人更不敢,一个二个仿若被毒哑了。
霎时间,包厢氛围凝重得堪比被一台强力真空机抽干了空气,倒灌入一卡车水泥,将边边角角都堵得严丝合缝,不可呼吸。
南栀作为赌约另一个当事人,最先受不了如此沉闷压抑的气氛,深深呼出一口气,小声和应淮说:“我们走吧。”
应淮置若罔闻,不再废话,直接冲大饼脸摊开掌心:“手机拿来。”
他清楚他们的赌局通常开在小程序上,那个小程序就是这帮人找不到事干,找人弄出来娱乐自己的。
大饼脸悚然大骇,下意识捂住手机,勉强挤出笑说:“应,应哥,嫂子累了,想回家休息了,要不我们今天就到这儿,散,散了吧。”
应淮眸色更为凶冷,戾气四溢:“不要让老子说第二遍。”
大饼脸浑身寒毛直立,两股战战,连呼吸都在发抖。
高压在前,借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再磨叽,颤颤巍巍交出了手机。
手机有锁屏,应淮用他那张比盘子还要圆润扁平的大脸解开锁,驾轻就熟找进小程序。
瞧完赌局名称,应淮凝重的脸色立马蒙上肃杀,双瞳压得更为狭长,眼刀像是淬过毒。
再下拉界面,去瞧下过注的人。
最后一个账号尖针暗器一般,刺破屏幕飞出,直直扎进应淮眼底深处。
南栀没有选择匿名下注,用的就是微信昵称“栀子”。
应淮攥握手机的指节猛然收紧,力道之烈,像是能徒手捏爆这台碍眼的机器。
他缓缓挪开视线,转头定向南栀,眼底一池猩红沸腾。
南栀猜出他瞅见了什么,黑长眼睫忐忑地眨了眨。
应淮呼吸变得沉郁粗重,把手机抛还给大饼脸,不由分说扯起南栀手腕,掉头就走。
南栀被他一路带出会所,径直塞进了汽车后排。
前方司机通过后视镜瞅他们,从两人一个比一个冷沉难看的脸色中,觉察出氛围不太对劲。
他谨慎地问:“少爷,少夫人,现在回去吗?”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诡异地静谧数秒,应淮低声开口:“赵叔,你先下班。”
赵叔不敢耽误,解开安全带先行一步。
空间有限的车内只剩南栀和应淮,谁也没有吭声,暖气呼呼的低微声响似乎都能入耳。
不知道僵持了多久,应淮沉沉吐出口闷气,迟缓地张开薄唇:“去下那个注,你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他追着补充:“是不是被那帮孙子忽悠了?”
“不是,”南栀双眸垂得极低,音色平平,“我自己说要下注的。”
“那你是看错了,还是下注的时候按错了?”应淮沉声问。
南栀不安地搅合手指:“都不是。”
她深呼吸一下,忽地分离双手,掀起眼看向他,无情戳破他所有的假设幻想:“那就是我想下注的选项。”
应淮眸底跳跃的烈焰一瞬间熊熊升腾,烧得车厢都增了温。
他阴鸷着一张脸,森冷发问:“为什么觉得我们会离?”
“不然呢?”南栀好似一汪沉寂已久的死潭,声线无比淡漠,“还能白头偕老吗?”
应淮双瞳灼灼地炙烤着她,“觉得我和你结婚就是为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