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垃圾桶,无意间瞅见里面扔了几张小规格的毛边纸,粗略卷成了圆筒形状。
南栀不禁疑惑,记不起昨晚用过这样小的纸张。
以防是昨晚自己过于沉浸,画晕了,南栀将毛边纸捡了起来。
展开一瞧,真不是她画的。
约莫出自应淮。
明年是龙年,灯会主办方肯定会偏向以龙为主题的设计,因此昨晚南栀一直在画龙,各色形态,变幻多端。
应淮陪了她一整夜,估计受到影响,也在画龙。
龙这种源自上古传说,由好几种动物的特色部位组成的神兽,得了一个叫“四不像”的别称。
有些人画的“四不像”一看就是龙,而有些人画的是真正的四不像。
南栀逐一展开一张张毛边纸,忍不住乐,应淮为人嚣张肆意,字迹都是大开大合,力透纸背的张扬带感,可他的画……只有幼儿园水平。
他用歪歪曲曲的线条将一条“龙”画得头不是头,身子不是身子,起笔走势都有肉眼可见的笨拙与钝感。
后面估计越画越烦,“龙”的尾巴处打了乱七八糟的结。
南栀将毛边纸换个方向再看,似乎有点像蝴蝶结。
就在她唇边上扬的弧度越加清晰的时候,作画人极具辨识度的低磁嗓音寻了过来:“栀栀,吃饭了。”
南栀微惊,下意识想要收起毛边纸,藏到身后。
奈何晚了一步。
她手忙脚乱之际,应淮已然出现在了画室门口。
他抢先认出她手上黄色粗糙的纸张,面上浮出急迫,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近,伸手要去夺:“你怎么还去捡它们?扔了扔了。”
南栀赶忙躲开:“为什么要扔?”
“我胡乱画着玩的。”短短时间,应淮又是被她撞见在厨房像只没头苍蝇一样,忙得手脚齐乱,又是被看见这些连几岁大的孩子都不如的画,狠狠体会了一把什么叫丢人现眼。
“我觉得画得超可爱,扔了多可惜,”南栀执拗地攥紧毛边纸,一边藏去背后一边要绕过他,逃出房间,“我不扔。”
应淮一条胳臂拦过她,握住腰肢,轻而易举抱上了桌案。
他一面袭上她的胳肢窝,一面贴近问:“扔不扔?”
南栀怕痒,笑出了一串咯咯声,她脊背弯曲,踢着双腿反抗,却稳稳护住了毛边纸,耍起无赖:“不扔不扔,就不扔!”
“行,那就不要怪我了。”应淮调整策略,指尖脱离她的腋下,撩起了宽松的睡衣衣摆。
南栀脸上的笑意转为惊愕,腾出一只手按住他,低声提醒:“这是画室!”
“嗯,”应淮大手不顾阻拦,滑了上去,唇角勾起的弧度很是混不吝,“正好没在画室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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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今天开始有加更,后面还有一章哦
第56章 竞标(二更) 你叫我老婆什么?……
燎过耳侧的男性气息比火星子厉害千倍万倍, 南栀招架不住,偏头躲避,低骂一句“流氓”。
她呼吸开始紊乱, 低低质问:“你是不是想在每个房间都做一遍?”
“一遍怎么够?”应淮指尖用力, 追着含住她耳垂,缱绻舔舐, “一遍能让你以后走过每一个房间, 都能立刻想起我?”
南栀闷哼一声,脱口而出:“我用得着想你吗,你不是每天都在这里?”
应淮恶劣的攻势迟缓一瞬。
南栀最是敏感,即刻觉察出不对,转回头问:“你要去哪里吗?”
应淮退了些许, 没有吭声。
南栀愈发觉得有猫腻,还想再问的时候, 一道手机铃声突兀地惊扰。
是应淮的手机。
他眼中闪过如释重负,好似抓住了转移话题的救命稻草,可掏出来一看, 脸色止不住地往下垮。
没有任何犹豫, 他掐断了电话。
然而不过两秒,手机又一次炸响, 显然还是刚刚的号码。
应淮不厌其烦, 这一次直接拒接不说,还关了机, 将手机像一块砖头一样, 丢去了桌子上。
金属碰撞木板,震出“嘭”的一响,南栀惊愕地瞥了可怜的手机一眼, 再望向他。
没等她问,应淮率先做出解释:“没什么,公司的事。”
南栀瞧着他面色太过难看,竭力镇压了滔天怒火似的,叫人瘆得慌。
“是华彩出事,至南的董事们给你施压了吗?”南栀暗自思忖须臾,试探性问。
“不是。”
至南那些老古董的确因为华彩可能会错过竞标会,给他施过压力,但被他以一句“如果这次投资最后亏了,都算我的,这几千万,我会用个人账户填平。”给怼了回去。
这些天,那些董事比受惊的鹌鹑还老实,没一个来烦过他。
倒是一个不供职于至南的畜生,在孜孜不倦给他找事,逼他回去。
应淮回答得太斩钉截铁,南栀清楚他没有说谎,可那两通迫切的电话肯定比董事施压更令他心烦。
应淮都没有心思继续,给她整理好衣裳,把她抱下了桌案。
他也不再管她是不是要了那些随手涂鸦,牵起她的手说:“走,下去吃饭。”
——
南栀耗尽一晚上,给出了全新设计的主要方向,小赵小蔡没有让她失望。
两个小年轻同样熬了三天三夜,在竞标会前一天晚上将完整设计稿反馈给了南栀。
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南栀一笔没改。
这下唯一的问题只剩谁代表华彩站上竞标会展示台,呈现讲述设计。
原本定的是主设计师苏兆,现在不可能了。
小赵小蔡一致表示:“我们不去,台下那么多前辈,那么多彩灯公司的大佬,还有市里面的领导,我们上台铁定要结巴。”
他俩连续熬了几晚上,急需休息,不可能再有精力应付竞标会,于是,南栀接下了这个重任
这组设计的灵感来源是她,她比其他人更能讲清楚设计理念和细节。
这天,南栀早早被闹钟叫醒,由应淮套上昨天下午才送到的定制职业套装,黑白配色,最是经典。
再让专业人士上门做了妆造,南栀踩着细高跟出门时,浑身上下无不利落干练,气质斐然。
应淮安排了一辆舒适的商务车,由司机送去,两人并肩坐在后排,南栀打开平板,再熟悉一遍稿子时,接到了伍元平的电话。
“小南总,今天的竞标会有底吗?”伍元平语气关切。
南栀和应淮相视一眼,她佯装无奈地回:“没底也要去啊。”
伍元平:“尽力,尽力就好。”
“知道了伍叔,你就在公司等消息吧。”
在电话里,南栀态度还算温和从容,难以窥探端倪,可结束电话,她面色就变了,水润润的瞳仁流转薄怒。
应淮伸手过来搂住她,给她嘴里塞了一颗清爽又不失甘甜的橘子糖:“他这个时候打来,就是扰乱军心。”
“我知道,”南栀将糖果顶去一侧,拿起平板,专心致志看剩下半段稿子,“我才不会让他得逞。”
抵达会场外的停车位,南栀和应淮刚下车,后者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至南一位副总,一大早打来约莫有要紧事,应淮不好不接。
他给南栀打了声招呼,走去一边接。
南栀点点头,一面在心里默着稿子,一面走到会场门口,等应淮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灯熠的人来了。
目前行业领头者的队伍无与伦比的庞大,一眼望去,好几十人。
用做举办灯会的彩灯大世界占地面积宽广,每年至少会被上百组大大小小的彩灯填满,有足够实力和足够人才的公司不会像华彩一样,只能在今天拿出一组设计参与竞标。
那样一旦没中,便彻底丧失了一年灯会的机会。
灯熠去年就中标了好几个项目,今年肯定也不例外,他们由不同团队分别设计,一同竞标。
肖风起对外放出的话是,只要他们参与竞标,就要一个不落,全部中标。
眼下,灯熠浩浩荡荡的队伍中,不乏有钟明的团队。
他隔老远瞅见南栀,暂且脱离公司队伍,拐个弯都要走过来。
南栀也很快注意到了他,止住默默背稿,抬头迎视。
这还是自从年前在华彩内部高层会议,两人不欢而散后,第一回见面。
不等南栀这个晚辈先打招呼,钟明一走近就忍不住开口:“小侄女,没想到吧,你当初把我从华彩赶去灯熠,我还能混个总经理当当,说到底还真是要感谢你,要不是你把事情做得那么绝,一点没挽留我,我也不可能恨着一口气,狠狠再拼一把,今天也不可能带着团队来这里,参与灯会竞标了。”
“既然钟总真心想要谢谢我,我就收下了。”南栀浅浅浮笑,一派人畜无害。
钟明才不是真的想要谢她,偏偏她像是听不懂他话里话外的阴阳怪气,装得一脸天真无辜。
钟明被噎得不行,继而讲起其他,势必要往她的心窝子上戳:“听说你们的设计是一个星期赶出来的。”
“没有啊,”南栀嘴角堆出得体笑容,“我们满打满算只赶了四天。”
一个星期的赶稿时间,已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慌不择路,更何况只有四天。
钟明控制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我在彩灯这一行待了二十多年,没听说过谁能在短短四天做出一组像模像样的设计。”
“不啊,”南栀闪烁着乌溜溜的杏眼,含笑提醒,“钟总不是能在几个小时内就放出概念图吗?”
钟明哪里听不出来她这是在讽刺,在警告,他团队前些天出的概念图是从哪里来的。
这是在参与竞标的会场门口,旁边来来往往都是行业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钟明在这里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娃娃怼得哑口无言,很难不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