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灵澈正出神,原本被她攥在掌心的冰凉的手一翻,握住她的手腕,曲无霁猛地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揽住她的肩膀,一道瞬移咒直接带着她回到了寝殿。
……
令狐宴笑容几乎要凝在脸上:“尹簿主,请问你这么大费周章地算计我,究竟所谓何事呢?”
尹蓝心缓缓地上前,说道:“第一,这女孩名谈雪宁,我要你收她为弟子,护她周全。”
令狐宴直截了当道:“不好意思,在下从来就不收徒弟——”
尹蓝心忽略他的话,接着说道:“第二,我要你找到打开丰都鬼城的密钥。”
“仅此两件事,办好了,我给你彻底解毒。”
令狐宴一惊,脱口而出:“尹蓝心,我看你是疯了!”
他一时激动,他咳出血来,浑身结满蓝色的冰晶,毒性再难压制,侵染经脉,若是再拖一时半刻就要命悬一线,回天乏术了。
尹蓝心把一颗赤色的药丸抛给令狐宴:“这颗药可以暂时压制寒毒,但只有三天的时效。”
“在毒性复发之前,带着密钥来见我。”
令狐宴来不及细思,一口吞掉那颗赤色的药丸,只觉浑身一阵燥热,好似有一把火从丹田里直烧起来,席卷全身,最后全身的冰晶尽皆破碎。
他满头冷汗,靠着墙慢慢地滑落到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浑身汗毛倒竖——
“……尹蓝心,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下流?”
尹蓝心微笑:“并非下流,取之有道罢了。”
令狐宴冷笑:“你要开城门干什么?难不成你要把里面的鬼都放出来?!”
丰都鬼城的城门已经近百年都没被打开了,记得上一次,还是一个名为萧弃冕的大邪修一掌击碎了城门。
若是贸然开城门,且不说是掉脑袋的重罪,如若鬼众夺门而出,不啻于妖魔的威力。
令狐宴:“你不怕我告诉你掌门师兄吗?!”
尹蓝心微笑不答,一步一步隐入到昏暗中,身形缥缈消散,令狐宴怒道:“你给我回来,我还没答应呢,喂——!”
那抹蓝色的身影飘散,只留下一句话语回荡在空中:“令狐家主,眼光要放长远啊。”
令狐宴一拳砸在地上,恨恨道,竟然被算计到这种麻烦的事情里来,真是倒霉到家了!
他抬起头,正跟那坐在地上的小女孩四目相对——
谈雪宁方才听得分明,此刻张了张嘴,一声“师父”即将脱口而出,令狐宴愠怒道:“闭嘴!”
雪宁“哦”了一声,不死心道:“那我该叫你什么?”
令狐宴扶着墙站起来,捡起掉在地上的折扇,拂了拂身上的灰尘,怒道:“叫我大善人!”
“叫我大善人好不好?!”
……
祭灵澈感到颈上一凉,她伸手一摸,摸到了半块玉坠。
曲无霁将这半块玉坠挂在她的脖子上,冷冷说道:“送你了,拜师礼。”
她看这玉十分眼熟——竟然是这块!
这本是一块圆玉,从中间破为两半,连接生魂,生魂灭则玉碎。
多年前,这玉佩她和他一人一半。
只不过她的那一半,在死的时候就碎掉了。
那块玉坠还保留着体温的温度,像是他一直贴身带着一般。
祭灵澈嘴角抽搐:“师尊的私人物品,我可不敢要——”
她一边说着,一边要把这玉坠摘下来,手却忽然被曲无霁给按住,只听他冷冷地说:“我让你,拿着。”
第17章 金鳞五 她之前怎么没发现曲无霁此人这……
曲无霁懒懒地倚在榻上,指尖托着一个青色的玉杯,泛着冰冷的光泽。
他冠发微散,青丝覆雪,带着不近人情的冷色,美则美矣,却像是没有魂魄的玉雕,令人望而生畏,生不出狎昵的心思来。
他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靠近一点。
祭灵澈太阳穴直跳,越发觉得曲无霁疯得厉害。
早已经到了需要治的程度。
幸好,她也是个疯的,专能治这种人。
她扶额苦笑道:“师尊,婉婉这是真不懂了,大晚上孤男寡女你送我小礼物,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哎,你看上我了就直说,虽说你人比较老,但保养的还算不错,我也是不会嫌弃——!”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猛地拽到榻上,被冰凉的手掌捂住嘴。
“嘘……”那人带着浓浓的倦意,“休要犯口业。”
面对冰冷迫人的灵压,她生生将后半句话吞了下去。
曲无霁冰凉的指尖划过她的脖颈,冷冷地打量她,带着难以琢磨的情绪,挑起她刚挂在脖子上的玉坠,一字一句地说道:“这玉坠,你可知从何而来?”
曲无霁端详着那块玉佩,似自言自语般轻声道:“这是一人赠与我的。”
“可惜那人,多行不义必自毙,死了。”
祭灵澈盯着他那双浅色的眼睛,与他近在咫尺呼吸相闻,凌冽的花香笼罩着她,她勾起唇角,冷冷道:“所以呢?”
他将那玉佩掖进她的衣服里,平静中带着些许癫感:“现在,物归原主。”
祭灵澈猛地推他,却被紧紧地按着,动弹不得,她眯起眼睛:“什么意思?我又不认识你那位故人。”
曲无霁冰凉的指尖轻轻顺着她脸颊滑落,最后落在锁骨处,他轻声道:“是吗?”
“那便当我老眼昏花,看错了吧。”
祭灵澈:……
曲无霁手掌覆在她脖子上的伤口上,冰凉的灵力缓缓灌入,那道不明显的伤痕很快就愈合,他慢慢地说道:“好好活着。”
她冷笑着去掰曲无霁的手:“放心吧老东西,我一定死在你后头……”
……
蜀上锦推开门的时候,不禁一愣,手中的文书“啪嗒”一声全掉在地上,嘴巴张开——
蜀上锦在思考。
蜀上锦是很有涵养的少年。
一般不会表现出吃惊和失态,除非事情实在是过于震撼且难以理解。
只见,他那如霜似雪师尊正揽着一个女子。
再一细看,那个女子……是他师妹?!
他杵在门口,进也不是,走也不是,双手绞在一起,尴尬地笑着。
可是他师尊神色如常,十分的问心无愧,揽着师妹的手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祭灵澈:“……师兄,不是你想的那样。”
蜀上锦连声称是,曲无霁冷声开口道:“你所来何事?”
蜀上锦一愣,才反应过来,急忙去捡掉落在地上的文书,然后道:“师尊,我……我来送东西——”
他本意还有来探望一下花婉婉,但现在这情形,他师妹活蹦乱跳,就把这句话给收了回去。
蜀上锦把文书捋好,恭敬地放在案上,然后寻个由头忙不迭地跑了。
祭灵澈:……
蜀上锦一走,曲无霁就放开了她。
他面色如常,悠然地靠在榻上,拿起蜀上锦刚拿来的文书翻了起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祭灵澈站起身,冷冷地打量他,心中道,这人就是故意的,故意让她下不来台——
她之前怎么没发现此人这么贱?
她只道:“你若是再没有什么事,我可走了。”
曲无霁没说话,没有抬头看她,祭灵澈白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
刚出了门,只见银月高悬,一阵夜风刷地吹来,带着三月特有的泥土香与凉意,她这时候才感觉脑袋有点晕涨涨的,她抬手摸向脸颊,才察觉有些发烫,她不由得愣了一下。
那块玉佩紧贴着她心口的皮肤,微微有些灼意,她摸着那块玉,心里有点发毛,琢磨着这人到底发什么疯。
但一转念,便嗤笑一声——
都说了他脑子有病,那还管他做甚?
祭灵澈直接把才刚的事抛在脑后,抬起头,冷冷地一扯嘴角,负手向陈府而去。
……
陈府
祭灵澈本想去找蜀上锦当垫背给自己扛刀,但一想到刚才发生的炸裂的事,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站在红墙外,抬头看着。
但见月色如水,银光泼洒,白纱般笼罩着笼罩着铁剑镇,从红墙黛瓦上滑落下来,一泻千里。
远处有人声喧闹,高台楼阁灯火通明,明天就是试仙赛,该来的不该来的,齐聚铁剑镇,少年修士们趁着夜色把酒言欢,相聚旧友,通宵达旦,一时间比白昼更添几分生气。
平安观一事被处理的干净利落,妖魔动荡的消息并没有传开,只少数仙盟的领事们知情,这些小弟子一无所知,自然毫无忧虑之心,谈笑说闹,只是寻欢作乐,期待着明天的热闹。
陈府远离那些酒家风月场,这附近自然没有修士们经过,院内又是一片死寂,显得肃穆极了,在远处笑闹声的衬托下,更平添几分了无生机诡异。
祭灵澈这么在意这陈府,实在是与她那师弟颜尽尘脱不开关系。
一想到颜尽尘,祭灵澈心头就窜起火来,她那师弟实属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