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无霁!”
“商徵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好不好……”
祭灵澈跪在地上,将他死死搂在怀中。
她手上紧紧攥着那颗金丹,呼吸剧烈,心脏砰砰地跳。
她不知道为什么曲无霁会这样,可能是因为他体内的新丹与这颗金丹互相反噬。
她胸口起伏,见自己怀中的人灵脉紊乱,几欲崩断,她心中瞬间什么念想都没有了,忽然很想直接把这金丹摧毁捏爆。
她不想让曲无霁痛苦受伤,她宁可,毁了这个金丹。
她轻声道:“商徵,没事的……”
“你不会有事的……”
她一只手将他搂在怀中,另一只手握着金丹,一点一点绞紧——
忽然,她手背一凉。
曲无霁那冰凉的手覆在她手背上,他气息微弱,强撑着说道:“别捏,你会遭反噬。”
他只说道:“我没事。”
祭灵澈见他这般逞强,不由得观火,却心中酸涩,眼眶忽地红了。
她刚要说点什么,却忽地间顿住——
因为有一柄长剑,霍然点在她的后心。
与此同时,校场上的那些原本不知所措的修士们,忽地大乱起来,尖叫声不绝于耳。
祭灵澈向下看去,却见那已经气绝身亡的秦百川,尸体忽然出现了异动。
他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忽地一只利爪终于刺破皮肉,从他丹田处窜出来,沿着他的腹部一路向上,缓缓划开,直将那具尸身开膛破肚。
只听撕拉一声,血沫横飞,尸体中的东西钻出来,祭灵澈瞬间瞳孔骤缩!
那东西似人非人,似兽非兽,蹲在地上,长长的尾巴铁杵一般扫来扫去,咧开嘴露出一口尖牙,发出一声咆哮。
褚恒……
这东西和当时在上京小青龙寺中褚恒体内的东西是一样。
种到金丹中的妖胎,被养在修士体中。
在修士身死的一刻,这鬼东西便苏醒过来,将母体开膛破肚钻出……
祭灵澈只感觉头皮发麻,为什么秦百川金丹内被寄生了妖胎?!
那而今,被寄生的人到底有多少?
祭灵澈呼吸粗重,一寸一寸地回过头,只看到了一个冷艳的金丝面具,在夕阳余晖下泛着冷光。
那人背对着夕阳,神色晦暗,一身红色衣袍像是被火烧着了一般。
殷素长剑点在她的后心,只道:“把你手中的金丹,给我。”
第85章 飞血一 赤色
祭灵澈将怀中人抱得更紧,回过头,看着身后之人。
殷素长剑虚点,再一次说道:“金丹,给我。”
校场上,那从尸体中爬出的妖魔猛地跃起,只听尖叫连连,兵刃出鞘之声此起彼伏。
看着那个冷艳诡异的金丝面具,祭灵澈忽地生出一种眩晕之感。
她手中紧紧地攥着那颗珠子,只说道:“你找死。”
殷素那张脸近乎肃穆,背光而立,像是一座雕像,只那柄长剑,泛着凛凛寒光。
祭灵澈修为虽远胜于此人,可此时被她用长剑指着,却莫名的遍体生寒。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只将曲无霁揽得更紧了一些,护在怀中。
殷素神色晦暗,好像是勾起了嘴角。
良久,她摊开手掌,只道:“金丹给我。”
“你也不想,曲首尊经脉俱断,活活痛死吧。”
风声烈烈,吹得殷素的红袍响动。
祭灵澈半跪在地上,凝着那人随风而动的血红衣袖。
祭灵澈语调阴凉,淬着毒一般,只说道:“你信不信,我把你五脏六腑都掏出来,扔去喂狗?”
殷素闻言,没甚表情,摊开的手掌也没有收回。
好像笃定她会把那枚金丹放到自己掌心一样。
祭灵澈冷笑,握着金丹的手一寸寸绞紧。
只听她道:“我就算把它捏碎了,也不给你。”
……
校场上,那从秦百川丹田里爬出来的妖魔,已经连杀数十人,鲜血汩汩流淌,尸体躺了一地,在夕阳下红的刺眼。
死的多是一些修为不高的弟子,这些人一时间没来得及闪避,顿时被那妖魔的爪子给开膛破肚。
这妖魔虽是诡异,好在不算难缠。
在场的高阶修士无数,剑光大现,不多时便将那妖魔的头颅削落,黑血飞溅,随后那妖魔身躯在狂暴的剑风中被斩为肉泥。
遍地黑血,碎肉横飞,人尸横亘在其中,活人一片大乱。
相比于死人带来的恐惧,更令修士们惊悚的是,方才这妖魔,是从人体内爬出来的。
而且,这东西的某些神情,像极了……秦百川。
竟给人一种他死而复生了的错觉。
恐慌像瘟疫一般传播,惶惑在校场上蔓延。
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一天,也会被开膛破肚,沦为这样的畜牲。
众人们本想四下奔逃,可是又不敢擅自离开,只得留在校场之上,远远地避开那些横在地上的尸体,生怕再从中钻出什么东西来。
乱相中,根本无人注意那垂死的柳叶桃。
更无人注意到,他身下躺的地方,正悄无声息地变软。
地面贴着他的身形,逐渐开出了个深渊的入口。
柳叶桃闭着眼睛装死,无声无息地往下陷,想要借机遁走——
忽然间,刀光狂暴,对着他猛地竖劈!
柳叶桃骤然睁开眼睛,顾不得疼痛,向旁一滚,堪堪地避过刀锋。
那柄雪亮的长刀,锵一声点在地上,随即横着一划,刀风带着凛凛杀意,将地上那入口刷地封住!
柳叶桃丹田处血流不止,痛得他意识模糊。
他强撑着抬起头,只见一个玄衣男人俊美至极,而此刻面色凝霜,一柄长刀霍然点在他额前。
柳叶桃甜甜笑了起来,明知故问:“令狐家主,这是怎么了?”
令狐瑾毫无笑意,这张男生女相的脸,昏暗中鬼魅一般。
此人长着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睛,形销骨立地站在那,活像一只野性难驯的狐狸,终于咬上了垂涎已久的猎物脖颈。
她咬字极重,浓厚的恨意湿漉漉的,好像要溢出来一样:“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柳兄啊柳兄,你我兄弟一场,不若在下送你一程,给你留个体面。”
……
太阳一点一点偏下去,黑暗升腾而起来。
最后一丝夕阳的红晕,笼在大地上边缘上,成了天地四合唯一的光线,可也在慢慢地流逝。
祭灵澈只感觉自己的手在颤抖,喉间血腥气翻涌,连带着将她心中那压抑许久的杀意一起翻出。
她余光扫着校场上的乱相,心中盘算着,不如就捏碎这颗金丹,让这些人全去死,什么妖胎不妖胎,俱杀了才能永绝后患——
殷素对着她摊开的手掌一动未动,衣袖被风拽动飘摇。
二人无言,一时间就这样僵持住。
祭灵澈克制着翻涌的杀心,将心中升起的邪火一寸一寸地压下去,
她清楚地知道捏碎这个金丹意味着什么。
大乘期的金丹爆开,爆发出的灵压,足以将方圆万里化为乌有。
更重要的是,两个金丹已经建立了联系,互相反噬,若是贸然捏碎,曲无霁……
殷素好像看穿了她的动摇,微微蜷起手指,勾了勾,“实话告诉你。”
“他之所以这般痛苦——”
“是因为这金丹被我种了禁制。”
“两颗金丹出处相同,灵脉相连,禁制是共享的。在旧丹被激活的瞬间,咒术就复制到了他体内的那颗金丹上。”
“你方才,让这颗金丹灵力迸发,便已经替我催发了禁制。”
“所以啊,就算你把这颗珠子捏碎了也没用,他体内的禁制不会消解。”
殷素语调如常,并没夹带着太多的情绪。
这些话落在祭灵澈耳中,她只感觉每个字都化作了尖锐的嗡鸣,好像要把她给淹没。
祭灵澈胸口起伏,喉咙中的血腥味更重,一股恶心之感涌了上来,
她几乎要把牙咬碎了,只一字一句道:“什么禁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