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咳了一声:“你把思危剑给我,我就考虑考虑嫁给你。”只是考虑,又没答应。
宁宁放下眼睛,面皮质量不错,透出一点肿胀青紫,他的脸红透了,薛冲又有点恍惚,脸红的步琴漪……
她转过身:“你觉得如何?”
宁宁绷住脸:“你拿我当傻瓜?你拿走了思危剑,不就不要我了吗?”
薛冲被傻子拆穿,加倍恼羞成怒:“直娘贼!那你要把我囚禁在这,给你生娃娃吗?那你就是天底下最龌龊的男人!”
宁宁又伤心了,无助地捂住眼睛:“没有第三只眼睛给你打了。不要这样说我!我给你思危剑,但你不能不要我。”
薛冲抱着胳膊,俨然是个潘金莲式的悍妇。
宁宁一溜烟地跑远了,他又一溜烟地跑了回来,两溜烟的功夫,他捧回来了一把剑。
傻子……薛冲拿来宝剑,触手之感便不同凡响,她拔出剑,过了百年照旧是一寸寒光一寸雪。
今人不见古人,薛冲拿着中原霸主的剑,虽遍体鳞伤,耳边尤有刀戈之声。刹那之间,青莲开了又谢,落雨点滴,红枫飞了又起,飘雪如银,百年时光,没什么了不起,又实在了不起。
她收剑入鞘,状似轻松对宁宁道:“我拿走了。”
宁宁摇头:“我要跟着你。”
薛冲手中有剑,不怕他。宁宁从低处看她:“我有机关。”薛冲一怒:“门炸塌了。”宁宁道:“我有很多道门,我也可以再修门。”薛冲推他:“我是借你的剑。”宁宁不信:“那我是暂时做你的丈夫。”
薛冲和宁宁一个跑一个追,她受了伤,哪里跑得过这小子,可她一气跑出墓外,以为他有什么禁令,一生一世不得出墓之类的,这小子果然在墓里看着墓外的她。
薛冲乐了,她现在就把剑送去天都剑峰。宁宁却左右看看,他堂而皇之地踏步走了出来,并没有一见到太阳就化作枯骨魂飞魄散,薛冲是聊斋看多了。
他不知道使了什么机关,大手一挥关了机关门,还拎了他的武器——一根粗大的烧火棍。
薛冲忽发觉半边胳膊都麻了,她看着她青黑的手:“你下毒?”
宁宁走到她身边,把剑往中空的烧火棍里一塞:“我土是土了点,你不能拿我当傻瓜呀。你到哪里,我就去哪里。”
薛冲不敢置信:“你能离开?”
“走个把月不成问题。我的蝙蝠蛊虫会帮我解决所有不速之客的。”
薛冲不愿意带他,宁宁却很执着,死活要跟着他。两人正拉扯之际,一个白毛的小孩闯入他们眼帘。
两人都被这白发粉皮的孩子吓了一跳,头顶上忽传来女人的声音,顷刻之间,参天榕树上跳下来个年轻女人,似是西通人,虽做汉人打扮,仍是胡姬模样,她腰间插把弯刀,麻溜地抱走了孩子,看清呆若木鸡的二人后稀奇地呦了一声:“琴漪?”
作者的话
老石芭蕉蕉
作者
06-27
特别备注:宁宁长得很好看,但是脸上有烧伤,他很伤心,所以觉得自己是丑八怪。
第68章 玩过家家
西通女人微微眯着眼睛,打量眼前的一男一女,女的像流浪汉,手上还在流血,男的么…… 她靠着树,辨认后就笑了:“不是啊,琴漪没这么呆。” 她吹了声口哨,绿树后走来一凶神恶煞的枣红色雄壮马匹,薛冲还是第一次知道连马都有长相,这马看着不像吃草的。 薛冲一把护住宁宁,这傻瓜身上有思危剑呢,她老母鸡护小鸡似的拦着陌生女人,可看这抱孩子的女人黑发绿眼,薛冲一瞬间想起了什么,试探问道:“阁下可是春涧石氏?” 年轻女子笑了:“不错。还识得我家门。” 她怀里的那个白发孩子伸手抓她的脸,她笑了笑:“喂,我是石胡笳,你又谁啊?是琴漪的手下吗?” 薛冲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一时间千般谎言浮上心头,却找不到一个合理的,她迟疑的短短时间里,胡笳已起了疑心,她吹长尖口哨,林中顷刻时间里袭来少说十几骑马贼,全是看面相就知道不好惹的狠角色。 胡笳挥手:“男的女的都带走。” 宁宁被捆也挺高兴,喜滋滋地被胡笳踩在脚下,薛冲简直不忍心看他,太傻了,跟他一起都丢人。胡笳的靴子在步琴漪的脸上蹂躏,他很好奇地看着她,胡笳反而笑了:“你从哪弄来的仿琴漪的人皮?琴漪没你这么傻的手下吧。” 宁宁眨了眨眼睛,抱着他的烧火棍不吱声。薛冲没办法,只能勉为其难地用她刚编出来的谎言:“是我,是我要他扮成听风楼少东家。” “嗯哼。”胡笳翘起她的指甲,长而尖锐,染得红彤彤的,放在她的黑浓细眉边,红指甲更红,绿眼睛更绿,简直不像个活人,是张让人看了又做春梦又做噩梦的美女画皮。 她带来的孩子四五岁的样子,白头发白眉毛白睫毛,皮肤白得发粉,不仅容貌怪异,连句话都不会说,在车厢里此刻滚到薛冲脚边,胡笳并不拦着,只是俯身将靴子踏上了薛冲的胸口:“说来听听啊。” 薛冲忍着道:“我……爱他爱得要死要活。” “我得不到他,我就找人替代。” “这脸皮我花了好多钱订制的!最后交尾款的时候,我是不分昼夜在赌坊里辛勤,最后一把苍天眷顾我,我赢了!虽然我被东家打了个半…
西通女人微微眯着眼睛,打量眼前的一男一女,女的像流浪汉,手上还在流血,男的么……
她靠着树,辨认后就笑了:“不是啊,琴漪没这么呆。”
她吹了声口哨,绿树后走来一凶神恶煞的枣红色雄壮马匹,薛冲还是第一次知道连马都有长相,这马看着不像吃草的。
薛冲一把护住宁宁,这傻瓜身上有思危剑呢,她老母鸡护小鸡似的拦着陌生女人,可看这抱孩子的女人黑发绿眼,薛冲一瞬间想起了什么,试探问道:“阁下可是春涧石氏?”
年轻女子笑了:“不错。还识得我家门。”
她怀里的那个白发孩子伸手抓她的脸,她笑了笑:“喂,我是石胡笳,你又谁啊?是琴漪的手下吗?”
薛冲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一时间千般谎言浮上心头,却找不到一个合理的,她迟疑的短短时间里,胡笳已起了疑心,她吹长尖口哨,林中顷刻时间里袭来少说十几骑马贼,全是看面相就知道不好惹的狠角色。
胡笳挥手:“男的女的都带走。”
宁宁被捆也挺高兴,喜滋滋地被胡笳踩在脚下,薛冲简直不忍心看他,太傻了,跟他一起都丢人。胡笳的靴子在步琴漪的脸上蹂躏,他很好奇地看着她,胡笳反而笑了:“你从哪弄来的仿琴漪的人皮?琴漪没你这么傻的手下吧。”
宁宁眨了眨眼睛,抱着他的烧火棍不吱声。薛冲没办法,只能勉为其难地用她刚编出来的谎言:“是我,是我要他扮成听风楼少东家。”
“嗯哼。”胡笳翘起她的指甲,长而尖锐,染得红彤彤的,放在她的黑浓细眉边,红指甲更红,绿眼睛更绿,简直不像个活人,是张让人看了又做春梦又做噩梦的美女画皮。
她带来的孩子四五岁的样子,白头发白眉毛白睫毛,皮肤白得发粉,不仅容貌怪异,连句话都不会说,在车厢里此刻滚到薛冲脚边,胡笳并不拦着,只是俯身将靴子踏上了薛冲的胸口:“说来听听啊。”
薛冲忍着道:“我……爱他爱得要死要活。”
“我得不到他,我就找人替代。”
“这脸皮我花了好多钱订制的!最后交尾款的时候,我是不分昼夜在赌坊里辛勤,最后一把苍天眷顾我,我赢了!虽然我被东家打了个半死,但我还是拿下了这张皮,还来不及找个合适的人扮上,就先找了个村人凑活一下。”
她编得她自己都快信了,胡笳听完,靴子在薛冲的胸口画了个圈,薛冲被她踩得浑身难受,旁边的傻子还乐呵呵地抱着烧火棍看热闹。
胡笳勉强信了:“你找的这人半点不像琴漪嘛。你在哪认识的琴漪?他人在哪呢?约我到栾书城,我等了许久,都没见到人。”
薛冲的讪笑僵住了,步琴漪人在哪,她如何能知道。她僵硬道:“我也是追到栾书城,他人就不见了。大概是怕我,躲我吧。”
胡笳打了个哈欠:“既然如此,先去沧浪天看看。”
胡笳大概是觉得这一对男女挺有意思,所以就留他们在身边。
去沧浪天的路上,薛冲得知,那满地乱爬的孩子看着四五岁,其实已经有十一岁了,一句囫囵话都说不清,大概这辈子都说不清。
她生来便毛发洁白,已然奇异,且发育迟缓,再兼弱智一项,简直不知道要怎么活。
胡笳待她却如亲生女儿,相当有耐心。薛冲不敢问为什么,宁宁敢问。薛冲在他问出来的那一刻,简直想撕烂他的嘴。
宁宁问:“他的爹娘是谁?不管她了吗?”
胡笳抬眼看他,又看薛冲:“你的小宠物,胆子还挺大。”薛冲嘿嘿笑着,手却不客气,狂掐一顿宁宁,把他掐得嗷嗷叫。
胡笳在宁宁的“嘶——疼——哎呦——啊”里,不耐烦地一挥手:“她是强奸产物。一对兄弟合起伙来强奸他们的姐姐,三人乱伦,商人引以奇观,每逢西通夜市,便叫他们表演。周围人情动后,便从商人手里买来妓女,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当场交媾泄欲,其场面不如禽兽。”
宁宁和薛冲都愣住了。
胡笳满不在乎道:“入场很不容易呢,我千辛万苦入场,还以为有什么稀奇,结果就看了这些。”
“喏,她就是那个姐姐生的,被人当猴子似的踩滚轮,班主动辄打骂,我心生不平,便捣毁那淫窝,把在场男子全杀光了。这孩子最可怜,我就抱走养了。起初不知道她的岁数,后来知道不是年纪小,而是脑子生来就这么傻,其实也难怪,哥哥妹妹姐姐弟弟嘛,生的不是弱智就是畸形,偏偏她两个全占了,好可怜。”
胡笳给女孩儿擦了擦口水:“也活不了几岁。”
她忽然笑着指了指宁宁:“他看着就不像琴漪。琴漪建议我溺毙这女孩,永绝后患,我心软没动手,他说他不怕做不仁不义的事,替我动手,可我又打了一顿琴漪。琴漪心肠狠,下手重,还很记仇,他那日说着不生气,转头就走了,后面再没回过西通,最近才跟我和好。”
胡笳翘起腿,眨了眨眼睛:“喂,薛冲,还想知道更多琴漪的事吗?”
薛冲被叫到名字浑身一激灵,胡笳拍手笑道:“他给我寄过你的画像。我说好奇来着。你很好认,和他的描述一模一样。”
薛冲坐起身,胡笳耸肩:“你胡说的故事很不错,你还能再编一个出来吗?编得好,我就不杀你。”
胡笳这样说着,刀已经悬到薛冲脖子上了。
宁宁左看右看,胡笳看他一眼,手上的刀也挥向他,宁宁一下子就老实了。
胡笳坐得很开,腿大张着,身体往下压,神态却相当飞扬,居高临下得意笑着,可薛冲不知为何,并不怕她。身旁的白发女孩羊角辫扎得一丝不苟,正在玩个很精巧的娃娃。
薛冲低下眼睫,快速说道:“他带我去拿思危剑,我们在洞窟中遇到了危险……他的一个手下去世了。他很怨我,我也不能原谅……我……”
薛冲一把抓住宁宁的肩膀,仿佛他是个挡箭牌,能挡住她翻江倒海的痛悔,咬牙继续道:“我一时鬼迷心窍,就抓了这个村夫扮步琴漪,跟我玩过家家。”
胡笳皱眉:“过家家什么意思?”
薛冲一拍宁宁的肩膀:“你喜欢我吗?”
宁不苦道:“喜欢。”
薛冲强忍着继续,又拍眼前人:“你原谅我吗?”
她的声音有点发颤,极力忍住哭腔。
宁不苦又道:“嗯。”
胡笳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玩法。”
她把手帕递给薛冲:“先别哭了。所以你们既没有拿到思危剑,又吵得天翻地覆,情谊不在了?”
薛冲不敢哭,抿着嘴。
宁宁一直看着她,眼睛眨也不眨。
可是胡笳耸耸肩:“我不在乎什么思危剑不思危剑的。琴漪在西原帮了我很多,他叫我来打架争地盘,我谢他都来不及。有没有思危剑,我都想打一顿丹枫山庄,谁叫他们害死我娘,又害死我姨妈呢。”
薛冲对春涧石家和丹枫兰家争斗略有耳闻,总之是隔着血海深仇的一大堆。
胡笳满不在乎地指指烧火棍:“里面不会有思危剑吧?”
一直装傻的宁宁不笑了。
胡笳哈哈大笑:“有我现在也不要。得打得抢才有意思呢。”
“你们不能去沧浪天,那里会有很多人抢剑,你们露面就难保性命。北境太小了,打了也没意思。我在中原失败,得去中原打。”
“你们拿着去找琴漪吧,他会知道怎么用这把剑,才能打得最热闹的。我喜欢热闹,眼下静悄悄地把你们两个杀了,谁知道这剑真的假的呢?”
她看向薛冲,薛冲忍哭忍到极限,却被她搂了搂,胡笳的香气很特别,薛冲被她抱得愣住了。
胡笳安抚她道:“琴漪这个人,我不好说他什么。他总是先画个样子,再去摘葫芦。天底下哪有长得那么完美的葫芦?”
“不过,他还真找到了。昔年我还记得他对我说羡慕我同我兄长爱恨难分,又说什么没有恨不成爱,天下爱恋不可靠,恨才是忠贞不渝的唯一。烦得要命,没吃过苦的人才那么说话。”
“你去找他,看他恨不恨你?又爱不爱你?”
薛冲摇头:“我不知道去哪里找他。”
“去红林梅州找梅解语。”胡笳干脆道。
薛冲怔愕抬头。
胡笳推断道:“一来梅解语是他知己好友;二来若他有手下死亡,那必然有人受伤,你没对我讲,我也猜得到。既然有人受伤,就得看病。梅解语是当世医圣。”
薛冲被这女人猜透,心中庆幸,胡笳并不想对她动手。
石胡笳危险凶残,又聪明过人,薛冲比起她,真的就是个江湖上漂着的生瓜,还缺煎炸烹煮刀剑斧钺许多道工序,才能成这样的人才。
两人告别胡笳,宁宁下车时,被胡笳一脚踹了屁股,胡笳笑声清脆:“下次见面,得和琴漪和好啊。没和好,我连你们两个一起伤口泡蜜,放蚂蚁咬,狗熊来舔,如何呢?”
宁宁心有余悸地自己抱着自己:“天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