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来。”
然后,她控制着被放在水晶小瓶子中的污染,破瓶而出,就如同之前凝实为黑雾手镯一般,污染顷刻间便凝成了一把长剑。
黑气缭绕,凭空出现,杀伤力超绝。
执微盯着这把长剑,抬起手,剑柄便落在她的掌心。
“……这个什么预言,不会真的是在说我吧?”执微越来越怀疑,低低自语道。
她迟疑着,语气痛苦起来:“我不会……真的,是什么救世主吧?”
第95章 蓬莱(九) 我们彼此需要。
执微更睡不着了。
她怎么睡?!她没法睡!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蓬莱的预言。
剑来, 剑来,谁会真的大喝一声“剑来!!”然后冲出来站稳蓬莱的救世主这个位置?
她盯着手里捏着的,萦绕着污染黑雾触角般的长剑, 陷入了沉默。
就算预言说的真的是她, 执微绝望地想, 她也绝不会说这种羞耻的出场台词的。
在这个科技和神力并存,科学和玄学并生的星际时代里,“凭空”是个很有趣的概念。
任何科学所做到的凭空,都是传送或者转移。
如果蓬莱的预言里,说得突然出现的长剑,的确是污染凝成的,那真的会是凭空出现。
那蓬莱等的人还真就是她。
第二天,执微迫不及待地找到了祁入渊。
祁入渊住在距离执微喜欢的那湖泊不远处的一个山脚,这里有几间倚着山峦而建的小房子。
飞檐上积着落雪, 红墙的颜色正得像是沁着朱砂, 门口的石狮子还会变形, 早上的时候就破碎了虚拟形象,变成公鸡,喔喔喔地啼鸣起来。
祁入渊本来在整理学术资料,见到执微的时候, 她还是很惊讶的。
“和我说说完整的预言吧, 老师。”执微上来就问。
祁入渊在维诺瓦工作过,又是个学者,看她这样子, 她还偶尔来蓬莱。
执微想,在祁入渊这里一定有更多的信息。
祁入渊本来挺诧异的:“我以为你对这种童话内容不会感兴趣。”
她邀请执微进了她的套房,在花厅里, 帮执微煮了一壶热茶。
执微时不时用指尖碰碰杯壁。
她叹口气,是啊,她本来是不在乎的。哪个地方没流传过什么预言传说?要是每个都听,那也听不过来。
可谁让这个预言,哪里都透着她的名字呢?
祁入渊坐在执微面前,回忆起了预言的完整内容。
“我想想,是怎么说的来着……”她眯着眼睛,回忆起她第一次从蓬莱人的嘴里听到那则预言时候的情况。
“说会有一个人,双手空空,只是大喝一声剑来,就会有一把长剑凭空出现。蓬莱是很喜欢这种概念的,叫人剑合一,有些浪漫主义气质。”
执微:“……是挺浪漫的。”
仔细想想,还挺帅气,足以戳中在任何时代对仙侠怀有热烈心理的国人心脏。
武侠玄幻,永不过时。妙,妙极了!
祁入渊:“这个人,就是蓬莱一直等的人,蓬莱会在这个人的带领下,帮助这个人一起改变星际现有的格局。”
她解释:“这里说的蓬莱,都不只是蓬莱。蓬莱、东坞,还有连绵的集合选区,都被包含在内。说蓬莱,只是因为蓬莱是它们的头儿,这样说比较方便。”
执微:“懂了。”
像是几把锋利的剑,一直以来等着认主。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疲惫地说:“老师,我昨天见了麦特欧了。”
祁入渊认真地听着她说话。
执微:“蓬莱之前联系安德烈,希望帮我打掉一个选神位。我拒绝了。”
“但蓬莱还是向麦特欧出手了。老师,你帮我沟通一下,我的想法还是没必要现在就向麦特欧动手。”
执微低头喝了一口茶:“他是维诺瓦的主捧竞选人,我们很难在三月份就把他打下来。做不到一击必杀,长久地作战很容易两败俱伤。”
说实话,执微是挺想和麦特欧互相伤害,彼此磨缠,一起白努力的。
但维诺瓦看起来不好惹。
她衡量了一下,还是觉得不划算。维诺瓦对谁动手,她都心疼的诶!
祁入渊:“我知道了。”她点点头,示意她懂了,“蓬莱在回应你的暗示,我想,只是回应得过于积极了,我会和相关的人谈谈的。”
执微:“……我又暗示谁什么了?”
祁入渊被执微逗笑了,她气息有些飘忽,像一只蝴蝶:“大概你做得太自然了,你自己都没有印象了。”
说着,她调出她的光脑虚拟屏,立在执微面前,给她看了之前执微和蓬莱小朋友玩的片段,在星网上面的影响。
“蓬莱当然会认为这是你的暗示。”祁入渊说。
执微沉默了一会儿,盯着那些夸赞和解读,她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停顿了几秒,她才将手放了下来。
“没关系。”执微轻轻地微笑着,“我习惯了。”她这么说。
在祁入渊的眼里,执微对于赞美的冷漠态度,自然是一位竞选人自持的优秀品格。
哪怕她在维诺瓦的时候,也没见过这样不被舆论影响,坚定自己想法的竞选人。
“你真的很成熟。”祁入渊感慨道,“你对于这些夸赞,甚至有一点点的不耐。你是倾向于做实事的性格。”
执微:……可以了。不要说了。
她已经快崩溃了,呜呜!
难道就没有人看出她真的是一只离奇笨菜鸡,玩不懂组装机甲,并试图拜小朋友为师父,现场边学边玩的吗?!
对于这些离谱的分析和解读,执微拒绝不了,现在都有些习惯了。
随便吧,只要她没计划,就没人能打破她的计划,嘻嘻!她这个月在蓬莱就没什么计划,她做了最坏的打算来的!她就不信还能有比蓬莱效忠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执微恹恹地开口,转移了话题。
“说说开山门吧,老师。”执微聊起了开山门的事情,“你说的几场学术会议,不会还包括这个吧?”
“……是。”祁入渊的语气有些奇怪。
她的目光顿了一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但我,我的想法是,您还是不去比较好,执微竞选人。”
祁入渊突然有些严肃起来,语气也沉重了一些。
她似乎是真的不希望执微受到山魂的影响。
祁入渊解释道:“它是被喂养出来的人工智能,兼备了刻录和回答的功能。它并不是真正可以超脱人类的思维,去提供回答的生命体。”
“如果你去问它什么,其实得不到什么回答。”
执微点点头。她其实也明白这个,只是对于第一个出现在她周围的,真正意义上的智能生命,有些好奇而已。
而且,她希望祁入渊能和她多说一些。
总不能真的要靠她从麦特欧的嘴里知道信息吧!那样很险燃夫人。
执微故意低垂些眼睛,向上眼巴巴地去看祁入渊。
她每次这么做,都会显得有些委屈,看起来很是无辜无助。
“可你之前没和我提起这个,老师。我是从麦特欧嘴里知道的。”执微说。
她说:“我从荒星出来,很多事情我并不了解。”
说到这里,执微并没有再说她的事情,而是说起来了安德烈。
执微:“很多人觉得安德烈有些胆小鲁莽,做事不谨慎,但他在我眼里,永远有一个最好的优点。”
祁入渊缓缓地望着执微。
显然,在她眼里,安德烈最好的优点,就是他是一位伊图尔,可以平衡执微的荒星身份,为执微争取贵族那边的票权。
但在执微眼里,可不是这样的。
执微:“他会随时和我同步任何事情,做我的答疑人。他信任我,依赖我,也倾尽所有地为了我。所以哪怕有时候我为他生一点气,后面也都会散掉。”
她真诚而热情地说:“每次,我都很庆幸他是我的副官。”
安德烈总是不如执微所想的那般给她拖后腿,安德烈脾气差差的,嘴巴欠欠的,幼稚而不靠谱。
但他的忠诚与信任,他独独献给执微的耐心与热烈,是黑夜中永亮的星辉,是一枚湛蓝色的勋章。
“你是锈齿轮的话事人,我是锈齿轮唯一的竞选人。”执微坐得更加靠近祁入渊一些,“老师,多告诉我一些事情吧,好吗?我想你教我、帮我。”
她太真诚了,所有的一切神色都恰到好处。没人能拒绝这样的执微,而她提出的甚至不是任何过分的要求。
祁入渊的良心在发痛。
她久违地感知到了一种,振聋发聩的使命感。
祁入渊眉眼间有些抱歉的神色,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温柔地放低了声音。
“对不起,执微竞选人。”她说,“我应该注意到的,你还是个孩子,你需要我,是的……”
祁入渊喃喃道:“……就像我也需要你。”
“如果你要去这次的开山门,我想,我的建议就是,比起问它问题,你可以更注重你的回答。”祁入渊说。
执微记住了她的忠告。
她知道,她在此刻,可以围绕着开山门的事情,再从祁入渊这里问出更多的事情。
但执微看着祁入渊的神情,她知道祁入渊此刻是有些倦怠和温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