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更愿意是后者,至少这样他还活在世上。
那人姓虞,她便也为女儿取了“虞儿”的小名,就当作是他一直陪着她们娘俩。
听苏芙诉说着过往,裴棠依拥紧了她的手臂,柔声道:“娘亲,无论发生什么,都有女儿在,女儿会一直陪着你的。”
苏芙喉中酸涩,她强忍着眼眶涌出的泪水,抱紧了自己的女儿。
往后几日,苏芙和裴棠依都住在这里。秦念热情温柔,待裴棠依也如同亲女儿一样。
可苏芙和裴棠依却不能够在此停留太久的时间,苏芙也不想因为自己连累秦念。
她们打算过几日便离开,可意外却突然发生了。
起初苏芙只是头疼发热,四肢松软,她以为是身上的伤口导致的,并没有在意。
不过一夜功夫,她就咽喉疼痛,气喘声重,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大夫过来开过几幅药后,仍是不管用,反而病情又加重了。
秦念一家也只是贫困百姓,即使拿出全家的积蓄也请不起太好的大夫。
裴棠依去城中医馆去寻大夫,却因无钱,大夫不肯随她过去诊治。
正当裴棠依走投无路之时,在医馆前面看到了个熟悉的人影。
自身世曝光之后,裴棠依再没有见过方临怀,更不知裴严会如何对他,他会不会因为自己的事受到牵连。
裴棠依对他心生愧疚,但苏芙重病缠身,她只能去请他帮忙。
“方公子。”裴棠依轻声唤他道。
方临怀回头,望见裴棠依后先是面露犹豫,迟疑地唤了声,“四姑娘?”
裴棠依轻轻点头,拽着他的衣袖来到一边的小巷内,“方公子想必已经知道我的事了。”
她笑得苦涩,“我已不再是裴家的四姑娘,也很对不起方公子,这次我是想要对你说声抱歉。”
方临怀看着她的眼神略有深意,“道歉却是不必,”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你如今在何处?”
裴棠依顿了下,随口解释道:“我与娘亲在外边住。”
方临怀又问,“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不知为何,裴棠依总觉得面前的方临怀有些奇怪,与以前相识的他有些许不同,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裴棠依道:“我也不知,走一步看一步吧。”
闻言,方临怀忽然笑了,“我既然之前提出与你的婚事,便不会食言。”
“只是……你如今的身份确实不够格,念在先前的情意,我愿意纳你为妾室。”
裴棠依不可置信地睁大眼,“你说什么?”
方临怀撕去了过往温和儒雅的伪装,彻底暴露了自己的本性。他伸出手臂抵在裴棠依身后的墙壁上,俯看着她,毫不掩饰眸中觊觎之色,“我说,你既然觉得亏欠于我,我可以纳你做个妾室。”
裴棠依摇头,几缕乌发飘洒在方临怀的手上,“不,我不愿……”
方临怀的笑容满是恶意,“可四姑娘,你有不愿的资本吗?之前捧着你,是因为你是阁老的女儿,娶了你后我成为阁老的女婿,我往后的仕途还用愁吗?而现在,你觉得你还有没有资格同我谈条件。”
他轻挑起裴棠依的一缕青丝,放在鼻前闻了闻,香气袭来,他的喉结不由得滚动了一下。
裴棠依虽不再是裴严的女儿,可她花容月貌,婀娜多姿,是世间少有的尤物。
方临怀费劲筹谋装了这么长时间,却没有得手,他岂能甘心!
即使只是一亲芳泽,无法彻底拥有,他也愿意。
他的手随即下移,想要去碰裴棠依的衣襟,裴棠依忙侧身避开,“你要做什么?”
方临怀动作未停,“做什么,你待会就知道了。”
男子的力量终归远胜于女子,方临怀轻而易举地控制住裴棠依的手腕,一手将她的手腕锢在上方,另只手挑起她的下巴,“别怕,你便把我想作是你的哥哥,唤我一声怀哥哥可好?”
裴棠依红着眼眶,拒绝道:“不,不可能!你快放开我!”
方临怀笑道:“或者你就把我当作裴淮,你与他不是很亲密吗?怎么到我这里装得一副刚烈样子。”
听他提起裴淮,裴棠依的身子颤了颤,剧烈挣扎起来。
方临怀没料到她会突然反抗,没反应过来,竟真的被她推倒在地。
掌心被石子磕出了血,方临怀望着源源不断涌出的鲜血,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怒火,站起身就向裴棠依扑去。
而裴棠依在方临怀倒地时,快速拾起了地上的石块,当他再次朝她袭来时,她举起石块就往方临怀的头上扔去。
方临怀躲闪不及,竟被拳头大小的石块砸中了右眼,瞬间眼前模糊一片,看不见任何东西。
裴棠依借机向巷外奔去,她不敢回头,更不敢放慢步伐,心中唯有一个念头就是不停地向前跑。
不知跑了多久,她无力地倚靠在墙面上,心口猛烈起伏着。
天渐渐暗下去,她不但没有为娘亲寻来大夫,更遭了方临怀的侮辱。
密密麻麻的雨丝从天际飘落,打湿了她的乌发,也落在她的脸颊上,与她流下的泪水交织在一起。
她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铫儿胡同。刚进门,就听到苏芙剧烈的咳嗽声,以及秦念带着哭腔喊着,“吐血了!这可怎么办?”
裴棠依闻声愣在了原地,这时秦念注意到了回来的裴棠依,见她浑身被雨淋湿,忙出来询问她,“身上怎得都湿了,我去给你打盆热水,快祛祛寒气,莫要感冒了!”
裴棠依望着秦念溢满关切的眼神,对她笑了笑,婉拒了她的好意,转身向外走去。
秦念在身后问她道:“你要去哪?”
裴棠依没有理会,细密的雨珠已变为倾盆大雨,她在雨中狂奔着,任由雨水无情拍打着她的脸颊。
今夜的这场雨来得突然,街道上许多小贩没来得及收拾铺子,此刻都在着急避雨。
周千父母亦是,周千今日恰好也在此帮忙,帮老俩口收拾着东西,准备回家去。
摊前忽然站着一位全身湿透的少女,潮湿的发丝黏在脸颊,让人一时没有认出她是谁来。
周千惊道:“四姑娘,怎么是您?”
他忙撑起把伞打在她的头上,“您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裴棠依的声音在雨中显得格外飘渺,“我想见哥哥,你能带我去找他吗?”
周千面上露出为难的神情,倒不是因为不愿,而是裴棠依身世一事,追根求源是他先发现的,也是他告诉了裴淮,只是没想到裴淮会绝然地将这件事抖露出来。
裴棠依见他犹豫,再次请求他道:“求你,帮帮我好吗?我想要见见他。”
周千应允了,让她在此稍候片刻,自己先回家牵匹马车过来。
裴淮今夜并不在裴府,而是在京郊的私宅里,也是裴棠依曾住过一段时间的宅院。
周千独自禀明裴淮后,将裴棠依带去裴淮的房间,称裴淮正在书房忙着,要过段时间才能过来。
裴棠依在他的房间等着他,内心忐忑不安。
她永远也无法忘记裴淮施予她的最后一个眼神,那眸中没有丝毫温度。
他还会帮她么?她想,他应该厌恶极了自己,巴不得再也不要见到她。
可她只能来此一试,即使裴淮再向那晚一般对待她,她也必须过来。
她没有别的办法了,她将裴淮视为唯一能救她出水火的慈悲佛陀,也只有他能帮她了。
周千见她冻得发抖,从外面沏了杯热茶端进来给她后,便退出去了。
裴棠依捧着温暖的茶盏,手恢复了些许热度,可心依旧是冷的。
她心思恍惚,放茶盏的时候一个没留神打翻了茶盏,茶水瞬间洒落在光滑的案几上。
她急忙在周围寻找帕巾去查,随手打开一层抽屉,的确在里面看到了一块浅粉色的手帕。
她拿起那块手帕,映入眼帘的是手帕边缘绣着的一朵海棠花,她立即就认出了此物。
这是她早已丢失的手帕。
不仅如此,手帕上沾染了斑驳的痕迹,甚至有几滴未凝固的流到了裴棠依的手指上。
意识到这是什么后,她的脸顿时苍白如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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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出自张载《横渠四句》。
宝宝们大肥章来啦!
第35章 亲吻
这一刻,裴棠依的心跳仿佛停滞住了,血液冲上头顶又在瞬间褪尽,耳边嗡嗡作响,酥麻感顺着脊背急速攀升,缠紧了喉咙。
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怔怔地盯着手中的帕巾,也不知自己之后要做些什么。
身后忽然传来推门的声音,裴棠依身子猛地一颤,急忙用手帕擦了擦手指,将手帕放回到抽屉里,装作若无其事地坐回原处。
外面仍在落雨,裴淮从外面走进来,解下湿漉漉的披风,眉眼之间氤氲着潮湿的寒气,额前发丝也被雨水打湿。
他似乎没有看到屋内的裴棠依,径直走到铜盆前,从架子上取来大巾沾湿水后擦了擦脸。
随后又去解上衣的衣带,褪下身上湿透的衣服。
见他动作,裴棠依赶紧别开了眼,可身后裴淮脱衣时衣衫摩擦之声依旧能清晰地落入她耳中,即使看不到,她也能够想象到他褪下衣裳的上半身,劲瘦的腰身,和结实的肌肉线条。
裴棠依的呼吸声愈发乱了,她并非没有看到过裴淮裸。露的胸膛,只是那时候与现在的心境完全不同。
如今已经清楚裴淮对自己的不纯心思,又刚刚发现了裴淮偷藏着她的手帕,她的心思无法控制地乱想起来。
片刻后,裴淮已经换好了衣衫,向她走了过来。
他面容沉静,在窗边的软榻坐下,从始至终目光没有看过裴棠依一眼。
裴棠依抿抿唇瓣,缓慢站起身,走到裴淮身边,轻声道:“对不起。”
裴淮依旧没有看她,昏黄的烛光照耀着他低垂的眉眼,消融了几分面上的寒意。
裴棠依喉咙发紧,垂在裙侧的手指无助地蜷缩起来,“裴公子,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好意,可我不愿因为我的事让你受到父……阁老的惩罚,所以才骗了你。”
裴淮这才抬眼着她,只见她一袭月白衣裙被雨水打湿,潮湿的布料紧贴着她纤细的腰肢,勾勒住少女曼妙的身段。
裴淮道:“你唤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