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聂相宜点点头,“含絮,你去把那盏天宫花灯找出来。”
当那盏保存完好的花灯被寻出时,谢知眸色愈发暗沉。
即使当初上元节认错人的事已经被拆穿,他依旧会觉得不安。
她对他的感情都建立在她的错认之上,他害怕她被谢承忻蒙骗,他害怕她会想着再次离开,他害怕一切的失去。
聂相宜只是握住了他的手,“殿下,我们走吧。”
门吱呀一声打开,被软禁多日的谢承忻抬眸看去,恰从门外透射进来一束春日的阳光。
聂相宜就是在这个时候从光中走进,提着曾经那盏天宫花灯,静静看着她。
“你终究还是来了!”谢承忻脸上露出些浅淡的欣喜神色,“你还是惦念着我的!对不对!”
门外的谢知紧紧蜷起了指尖。
聂相宜对他的话有些疑惑,像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讲。她只是伸手将花灯放在谢承忻身边,“我是来还这个的。”
谢承忻猛地抬头,几乎不敢置信。他的目
光死死锁在聂相宜身上,“你说什么?你……”
他看着那盏花灯,目光陡然变得阴冷,“是谢知逼你的是不是?一定是他!我抢了他那么多东西,他一定也想抢走你!”
“何曾需要殿下抢?”聂相宜不理解他话中之意,“若要说抢,那也是你抢了他的才是。”
“四年前的上元节,若非你带着那张青铜鬼面,我又怎会将你错认成殿下?”
她将那张白玉面具摊开在手心,“这张面具,我本来便是想送给他的。”
谢承忻的表情几乎在此刻寸寸龟裂。
原来错认,竟是这般错认!原来他一直以为他曾拥有,不过也是个自以为是的笑话!
他心心念念唯属于自己的东西,竟也是从谢知身上偷抢而来!
他原以为,他不用带着谢知的面具生活。他原以为,他抢谢知的身份,谢知也抢他的,占着这份心安理得。
他忽然觉得自己可笑。
竟什么都不是他的。
他忽地笑出声来,看向聂相宜,“你如此激怒于我,是不想要解药了吗?”
“谢承忻,你太小看我了。”聂相宜只是冷眼看着他,“我母亲之死与你有关,外祖更是死在你手。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我就是痛死,也不会对着自己的仇人奴颜婢膝。”
她语气几乎带着咬牙切齿的痛恨,“我今日来,就是想看你早点死。”
殿门被重重阖上。
逐渐稀薄的光线之中,谢承忻依稀看见,那年灯火憧憧之下,粉面少女朝自己跌跌撞撞跑来,羞怯地朝他递上这张面具。
“我觉得这张面具更适合你。”
了结了一件事,聂相宜舒心许多。她看了看殿外等候的谢知,下意识习惯开口叫他殿下,“殿下怎得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模样?”
谢知只是抿了抿唇,看着她手中的那张白玉面具,“这张面具……”
“晦气东西。”聂相宜挥了挥手,“摔了吧。”
谢知从她手中接过面具,“先给我看看。”
看看当年她想送自己的面具,究竟是何种模样。
聂相宜身上又疼起来,倚在他怀中。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下次再送殿下一张别的。”
“嗯?”谢知忽地疑惑出声,看着指尖从面具内里捻下的细小粉末,“这是……解药?”
聂相宜凑近细看,似乎果然有药粉附在面具内里。
待得将药粉取下,给太医看过,聂相宜服下解药,东宫忽地传来消息——谢承忻自尽而亡。
不追封,无丧仪,草草葬在皇陵,便已罢了。
闲来无事,聂相宜倚在谢知怀中,想起这事,便轻哼一声,“知道我很早很早就喜欢你,把你得意坏了吧!”
“我很高兴。”谢知难得地并非否认,只是嗯了一声,“阿兕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阿珩要先回答我!”聂相宜咧嘴威胁他,“明明说好等我好起来便给我说的!”
谢知垂首吻过她的唇角,轻弯着眼眸看她。
“阿兕是什么时候喜欢的我,我便是什么时候喜欢的阿兕。”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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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正文写到这里就算完结啦[撒花]
其实在写的过程中发现了很多不足,很多角色的故事线并未展开,有时候真的很怀疑自己。[化了]
但是评论区的宝宝们真的很好,感觉是被你们哄着写完的[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也很感谢每一个观看到这里的宝宝们[撒花][撒花][撒花]
接下来会是一些小小的修文和甜甜的番外[撒花]
再次感谢每一个支持的宝宝[撒花][撒花][撒花]
第62章
聂相宜自小便知道,自己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
“阿兕见过太子哥哥。”那时她不过几岁,被母亲带着进宫参加宫宴。
小小一个玉雪团子,说话带着含糊不清的奶音,照着母亲教她的模样一本正经地行礼。
太子明明也是小孩子,却一副小大人似的稳重表情。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轻轻点点头,“阿兕妹妹好。”
皇后见状,轻笑着揶揄他,“这般冷淡,小心吓着你未来的太子妃!”
文安夫人亦跟着寒暄,“太子殿下端庄持重,自小便是个小大人呢。阿兕可要学着些。”
小阿兕一脸懵然,只是呆呆点了点头。
“男孩子家,总是老气横秋些,有什么好学的。”一旁的皇后笑着与她寒暄,“我还想着古灵精怪的阿兕能让如珩活泼些呢。”
说着她捏了捏阿兕圆嘟嘟的侧脸,葱白指尖指向谢知,随口玩笑,“阿兕,以后让太子哥哥做你的夫君好不好?”
小阿兕不懂,只知呆呆点头。
皇后便指了指谢知身旁的空座,“那阿兕和如珩哥哥同坐好不好?”
小阿兕先看了板着脸的谢知,像是有些害怕他冷冷的模样,又仰着脸望向自己的母亲。
文安夫人回以一个鼓励的笑,“去吧阿兕。”
小阿兕大着胆子坐到谢知身边。
乳母们将食物依次验过,递至二位小主子面前。小阿兕坐久了便有些无聊,探头探脑地张望起来。
对谢知的那点怯生被新奇取代,她伸过头去看着谢知,“太子哥哥,你吃的是什么啊?”
谢知却没回她。
只是小阿兕像是个自来熟的,只自顾自地摇头晃脑。
“我碗里的玉屑糕很好吃呢!”
“你喜不喜欢吃玉屑糕?我可喜欢了。我母亲也喜欢。我外祖也喜欢。”
“你喜欢吃什么呀。你怎么不吃碗里的玉屑糕?”
……
一直沉默不语的谢知缓缓转过头看着她,小小的脸上满是一本正经,活像个小的教书先生。
“食不言,寝不语。”
小阿兕的话忽地止住,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像是受惊吓的小动物,呆呆盯着他。
安静的沉默之后,只听得“哇”地一声,谢知被她嚎啕震天的哭声吓得一抖。
“太子哥哥好凶!我不要和太子哥哥玩了!”
小小谢知努力维持平静的脸上难得出现手足无措的表情。
他没凶啊?他只是在告诉她规矩。
乳母嬷嬷们顿时围拢上来哄她。谢知朝她微倾了倾,似乎也想哄她,又像是不知该如何安抚。
皇后敛起笑容,“如珩!不许欺负阿兕!”
“哪里怪得了太子殿下,分明是阿兕太娇气。”文安夫人无奈。
“回母后,儿臣没有欺负她。”谢知站起身来行礼,一本正经,“儿臣没有凶阿兕妹妹,儿臣只是在告诉妹妹规矩。”
“小古板!”皇后轻横了他一眼,“日后当心你的太子妃不喜欢你!”
文安夫人刚想上前,却被皇后制止。她轻挑了挑眉,笑言道:“如珩捅的篓子,让他自己去哄。”
小阿兕还在哭闹,“我再也不要和太子哥哥玩了!我也不要太子哥哥做我夫君了!”
“别哭了。”谢知一脸无措地看着她,而后端起手中的玉屑糕,“我的玉屑糕也给你吃好不好。”
哭声戛然而止。
小阿兕眼角还挂着泪,瘪着嘴,像是有些想吃那玉屑糕,又仍旧委屈着。
她犹豫了好久,这才伸出手接过那碟玉
屑糕。但她仍旧对谢知重重哼了一声,“我还是不想和你玩!”
为了表示她的决心,她还将屁股挪得远了些,嘴巴撅得能挂二两油壶。
不远处的旁坐似乎有人重重咳嗽了几声,小阿兕被吸引去注意力,循声望去,发现是一个跟谢知年岁差不多的人。
她刚想开口跟他说话,便听见谢知开口问她:“阿兕妹妹,玉屑糕好吃吗?”
聂相宜的注意力再次被他吸引过去,她鼓着脸颊叉着腰,凶凶地瞪着谢知,“食不言!寝不语!”